“爺,您這是什麽意思?”


    一向溫和的無病臉上滿是隱忍不住的怒氣,但看到允璉懷裏抱著的暖兒,她還是稍微壓低了聲音。


    無病的雙手握得緊緊地,克製著自己不要做出什麽失禮的舉動。


    一邊的無災和無憂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裏去,如果不是剛才在冷風中清醒了一會,知道她們就是再反抗也是無濟於事,再加上又瞧見了似乎處於暈睡狀態的暖兒,恐怕等待著允璉的,絕對不會是如此溫和的質問。


    任誰半夜睡著的時候,被人叫醒,穿了衣裳出來,等待著的卻是莫名其妙地被強製送出宮裏,心情都好不到哪裏去。


    尤其是還有幾個侍衛,在一邊等著押送,幾個簡直就是像犯人一般被帶到了這裏。


    而負責通知此事的小祿子的臉,在微微亮的天空中,看得出來上麵有著明顯的巴掌印。


    小祿子無奈的苦笑,偏偏這事兒爺和太子妃已經有了約定,不得泄漏其中的內情,害得他也隻能充當了一次壞人了。


    但他倒無所謂,最苦的卻是爺和娣人了。


    “暖兒就拜托給你們了,好好照顧她。待她醒來,告訴她,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允璉的回答卻是牛頭不對馬嘴,說完之後,卻是不再理會無病,將頭轉向剛才帶無病他們出來的侍衛中的首領模樣的人。


    “顧誠,好好保護著娣人,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否則,你也不需要來見我了。”


    “是,爺。”


    顧誠是個長得十分普通的年青人,穿著勁裝,看起來身手極為矯健。方頭寬額,銳利的眼神,緊抿的嘴唇,似乎是一個意誌極為堅定,不輕易改變決定的人。但身上又透露出一種陰沉和殘酷的氣息,看著他的眼睛,裏麵完全沒有活力,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這樣的人物,一看就極不好惹。


    所以,無病她們幾個即使再生氣,再不滿,剛才也硬是沒有敢對著看。


    不僅是那個人,他手下的侍衛也跟他的德性差不多。


    話也不說一句,隻是用那樣的眼睛往你一掃,饒是無病幾個還算是見過不少世麵,也隻得乖乖地跟著走了。


    這個人,是絕對不吝於殺人的,不知為何,幾人都有著這樣的覺悟。


    就算真的非死不可,她們可不想死得這麽糊裏糊塗。


    還好,從目前的樣子看,起碼不是準備殺了她們。


    而且,姑娘也被帶過來了,不管怎麽樣,有姑娘在,她們就安心了許多。在哪裏都沒有關係,隻要和姑娘在一起就行了。


    隻是,看樣子,爺是要送姑娘和她們去某個地方,但就這樣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解釋,這算是什麽?還有姑娘醒來後又會怎麽樣呢?


    幾人不禁在心裏暗暗地憂心起來了。


    允璉將暖兒抱進了一輛寬大的馬車裏,這是最好的馬車,她在裏麵,應該能好好地睡的。允璉不舍得最後一次摸了摸暖兒的臉,用唇觸了一下她的額頭。


    五年,就五年。


    我一定會去帶你回來的。


    拿起一邊的被子,為暖兒蓋好,允璉這才又下了馬車。


    “出發吧。”


    無病三人心裏仍然是鬱悶得緊,卻也不得不上了馬車,看著暖兒沉睡的臉,無憂忍不住哭了出來。


    “姑娘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剛生完了孩子,就被不知道放逐到哪裏去了。


    對一直那麽期待孩子到來的姑娘來說,這該有多麽地殘酷啊?她們,她們連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看姑娘昏睡著過來的樣子,估計也不可能知情。讓她們,如何對姑娘說才好啊?


    無病、無災兩個也默默地擦著眼淚。


    本來以為有了兒子,迎接著姑娘的會是一片坦途,誰曉得卻是這樣的結果呢?


    到底中間出了什麽差錯?


    而她們,又會被送往何方?


    街上現在的人還極少,一路順利地出了城。


    讓無病幾個沒有想到的是,在城外,還有一輛馬車等著與她們會合。


    秀娘、平壽、平碧以及幾個丫頭的臉上滿是惶恐。


    平錦卻在一邊由潘公子陪著同田溫一起玩耍,無憂無慮的。


    田成此時卻顯出了一家之主的擔當,積極地朝將他們送出城的這一夥人打聽著狀況,不過,不見成效就是了。


    除了告訴他們在這裏等人之外,別人就什麽也沒有了。


    還好這些人雖然十分強硬,但對待他們的態度卻十分恭敬,這還是讓田成放下了不少心。


    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不過,田成的心中隱隱也有著推測,還不到開城門的時間,這些人卻能帶著他們出城,顯然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而他們唯一能跟官字扯上關係的,則隻有暖兒了。千萬不要是出了什麽事才好。


    田成的心裏焦急得很,麵上卻沒有顯出來。


    說出了這一番推論,隻有讓秀娘她們跟著焦心,沒有什麽別的幫助,還不如不說的好。


    等著等著,終於,又有兩輛同他們乘坐得差不多的馬車過來了。


    “隊長,人都已經到齊了。”


    見到顧誠到了,一個侍衛上前稟告道。


    “好,那準備出發吧!”


    無病她們此時掀開簾子,早就看在了在外邊等候的秀娘等人,不由激動地打著招呼。田成、秀娘見竟然是她們也嚇了一跳,又得知暖兒在車裏暈睡,而這一切,都是允璉的命令,完全搞不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狀況。


    但也隻能在顧誠他們的催促下上了馬車。


    一路朝未知的未來駛去。


    暖兒醒來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睜開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發覺自己在馬車之中,而無病幾個,全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些日子,雖然那顧誠他們並沒有虐待他們,相當,一路的吃食什麽的準備的相當精細,多的一輛馬車裏,全放得是食物,而一群冷冰冰的侍衛中,竟然有一名女子,善於烹飪,做出來的東西極為好吃。甚至還不用無病她們幫手。旅途不適,還有大夫可以診脈。


    真不知這些人究竟是侍衛還是什麽?


    怎麽好像什麽都會似的。


    除了一個個冷冰冰地有些不太愛說話之外,將所有的人都照顧得極好,態度也恭敬。看起來,起碼不像要把姑娘怎麽樣的樣子。而且,允璉說的話也讓她們放心了不少,並不像是對姑娘無情的樣子。要不然,也不會安排得這麽周到了。


    隻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呢?


    卻是叫人實在想不通啊?


    不要說是本來就好奇心極為旺盛的無憂,就是無病和無憂也鬱悶到了極點。


    “這是怎麽一回事?”


    聽到暖兒的聲音,三個一齊轉過頭來。


    無災驚喜地扶起暖兒。


    “姑娘,醒了?肚子餓不餓?先喝碗魚湯吧!”


    那個冷冰冰的女侍衛,叫什麽一柳的送過來的。讓她們溫著,說姑娘應該快醒了。


    暖兒的肚子確實覺得有些餓了,便就著無災的手喝了。


    這時,馬車的簾子掀開了。


    “主子,請讓我為您診脈。”


    一柳進來請示道。


    雖然馬車還在行進中並不曾停下過,可是,對她這種神出鬼沒的本事,無病幾個早就不吃驚了。


    暖兒有些疑惑,卻還是伸出了手來。


    一切,隻有等呆會兒無病她們幾個為自己解惑了。


    診完脈後,一柳見暖兒情況良好,便又告退了下去。


    看暖兒目光瞧向自己,無病隻得開口講述了起來,一邊講述,一邊擔心地看著暖兒。無災、無憂兩人也是如此。


    聽完無病的話,暖兒這才曉得,在自己暈睡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而自己竟然已經在宮外了。


    原來如此,所以允璉前些日子才那麽異常?


    什麽事情,就連他也解決不了,不得不將自己送到外麵來呢?


    想到,允璉說要自己相信他,等待他,原來就是這麽一回事啊。


    做出這樣的決定,對他來說,也不是這麽容易的事吧。所以,前些日子才這麽好,做了那麽多不像他的事,原來,是因為他們要分離了啊。


    暖兒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她並不怪允璉,如果他這樣做,那麽,一定是因為除了這麽做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可是,為什麽心卻是這麽痛呢?


    他們三個人,他,她,還有孩子,不是一個家嗎?


    一想到不能親眼看到寶寶長大,暖兒就控製不住自己。


    她真想現在馬上回頭,不顧一切,衝回宮裏,守在寶寶的身邊。


    可是,她的心裏卻又深深地明白,即使她回去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對不起,寶寶。


    真的想看著你長大的。


    真的想陪著你的。


    這還是暖兒第一次在無病幾個麵前這樣毫無掩飾,默默地流淚,雖然沒有哭出聲,可是,卻更讓她們心痛不已。


    “姑娘,要不,我們回京城吧。”


    無憂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衝動地說道。雖然那些侍衛看著挺厲害,可是,為了姑娘,她無憂一定會找出對付他們的法子。


    無病和無災這回卻是沒有反對無憂的荒唐提議,雖然這件事貌似困難了一點,可是,為了姑娘,又有什麽事是不能做的呢?


    “對,姑娘,我們回去吧!”


    暖兒看著這幾個丫頭擔心地樣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怎麽哭了呢?


    真是的,事情並沒有那麽糟的。


    相信著他,等待著他。


    總有一天,允璉一定會來見她的,還帶著寶寶。


    暖兒有這樣的自信。


    如果允璉對自己不是真心,那麽,她覺得對感覺得到的。而一個對她比對他自己還好的人所做的決定,一定是對她有利的。


    那麽,即使再難做到,為了他,為了寶寶,她也一定會做到的。


    她要活得好好地,健健康康地,高高興興地等待著他們再相聚的那一天。


    他,她,還有寶寶,是一個家,不是嗎?


    而家人,或許會有不得不分離的一天,但,無論在天涯還是海角,也總會相聚的。


    暖兒擦幹了眼淚。


    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這麽多人,因為自己,不知要奔向哪裏。那麽,自己就要承擔起這份責任,盡力為每一個人都安排好才是。


    “無病,讓車夫停下來,然後,我要見見顧隊長。”


    得到消息,顧誠的臉上雖然毫無表情,可是,心裏卻有些忐忑不安,允璉交代了,讓他一切都聽暖兒的吩咐。


    當時他問了,若是娣人主子的命令與爺相違背,說要回京城。那麽,他應該聽誰的呢?


    允璉毫不猶豫地說聽暖兒的。


    不過,後麵卻又補充了一句,說他應該不會有這個機會的。而若是真發生了這樣的事,那麽,無論如何,也要以暖兒的意見的為優先。


    允璉了解暖兒,正如暖兒了解他一樣。


    假如真到了那有一步,那麽,暖兒必定有那樣做的理由。


    而到了那時,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暖兒是那種寧願委屈了自己也不願自己所喜愛的人為難的性子。真讓她寧肯為難他,也要這般做,那麽,即使違背了對田夢嵐的承諾,他也想成全於她。


    “顧隊長,能告訴我一些事嗎?”


    暖兒先跟秀娘,田成及平壽她們打了招呼,又好不容易哄走了見了麵就纏著她的平錦,這才與顧誠避開了眾人,到溪邊談起話來。


    而其餘的眾人,則在遠處擔心地看著這邊。


    暖兒看著湍湍而流的溪水。


    人生,不就這水一般嗎?自從出生起,便由不得自己,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命運總是推著人不停地前進,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但正如嬤嬤所說。


    不拋棄笑容的人,笑容也終將不會拋棄他。


    雖然不能陪在寶寶的身邊,可自己也是這麽努力地好好地活著。所以寶寶,你也一樣。雖然還小,雖然什麽也不知道,可是,你是娘的兒子,娘相信你還有你爹,都會好好地活著,活著高興地重逢。


    “爺吩咐了一切聽主子的。隻是,有些東西我也不是很清楚。”


    就比如爺為什麽明明對娣人主子極為有情,卻還是將她送出了宮一樣。


    他們也隻是負責執行,原因卻是不知道的。


    暖兒點了點頭。


    “我問,你知道的就說,不知道的就算了。爺讓你將我們送到哪裏去?”


    “東海城。”


    顧誠恭謹地答道。


    東海城嗎?


    暖兒的心有些酸酸的,是怕自己傷心吧!所以才選了這麽一個地方。那是自己過得最自在,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放心吧,允璉,我會隻想著好的,快樂的,每一天都會懷抱著期待著你帶著寶寶來找我。


    我永遠不會忘記承諾你的話。


    永遠會相信你,等待著你。


    這不是痛苦,而是幸福。


    因為,我擁有了可以相信和待著的家人。


    你和寶寶。


    所以,你也不要擔心我,好好地做你的事,好好地照顧寶寶。


    即使不在一起,我們,也要快樂地彼此思念。


    東宮文秀殿


    允璉正在看著奏折,不時地低頭寫些什麽。


    突然,嬰兒的啼哭聲響了起來。


    “小殿下,怎麽啦,餓了嗎?我馬上抱你去奶媽那裏喔,我們吃完奶就回來。”


    小祿子小心地抱起嬰兒。


    這可是爺的寶貝,可不能出什麽差錯。


    唉,他可真命苦啊,現在完全成了奶娘了,不過,是沒有奶的那種。沒辦法,爺非要堅持著自己帶,爺的身邊,又不用宮女服侍的,那麽,也隻有辛苦自己了。


    小祿子對允璉稟告了一聲,就準備帶著嬰兒往外頭走。


    這時,書房的門卻開了。


    田夢嵐出現在門口,親手端著一碗湯,隻是,手上似乎有些燙傷什麽的,顯然,這湯應該是她親手做的。


    小祿子暗歎一口氣。


    “給太子妃請安。”


    “啊,安樂哭了啊。是餓了嗎?”


    田夢嵐笑著放下手裏的東西,伸手逗著嬰兒,原來什麽時候,他已經有名字了,叫做安樂。看著安樂的小手不停地揮動,覺得是這樣的可愛。


    “那太子妃,小的抱小殿下去了。”


    小祿子抱著安樂走了,田夢嵐有些不舍。


    “爺,不能讓我親自照顧安樂嗎?”


    她故作不滿地對允璉嬌嗔道。現在,她這樣的語氣已經練得頗為熟悉了,從一開始的不自在。能這樣跟他說話感覺真好。


    允璉搖了搖頭。


    “我想親自照顧他。”


    小孩子很容易對照顧他的人親近起來,允璉不想讓安樂將別人當成娘。他可叫田夢嵐為母後,可是娘的位置,允璉想為暖兒守住。


    田夢嵐有些黯然,隨即又振作起來。


    現在這個樣子,比起以前來已經好多了。


    起碼,她可隨時過來找允璉,不會被擋在門外。


    起碼,她可以隨意地對他說話。


    其它的,隻能靠時間了。


    “來,爺,將這碗燕窩喝了,我親手作的。還有,明兒個就是繼位大典,緊張嗎?”


    看著允璉喝著自己的湯,回答著自己的問話。


    田夢嵐卻掩不住心裏的失落。


    允璉是一個重承諾的人,既然答應了她,就不會拒絕她所做的。


    可是,他的眼神,卻總是在不經意間飄落在遠方。


    即使不再像以前那麽冷漠,完全拒人於千裏之外。


    待她的態度,不過也是和小祿子差不多。


    無論她說什麽,他從來不會在她的麵前,露出像以前那樣的笑容。


    不,不可以泄氣。


    才一個月都不到,你不可這麽泄氣。


    還有四年十一個月又六天,不是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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