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朝霞。東邊的巨石山峰呈現出烏藍色,山峰上方蒼白的天空漸漸升起一片紅暈,地平線上麵的雲塊像赤金似的閃閃發光。


    布蘭特抬頭仰望著遠處的晨光,回想著曾經的往事。


    他想起了小時候母親時常帶著他爬上巨石城內那座最高的學士塔樓,觀看日出的畫麵。那段溫馨的時光是他最幸福的童年。


    他也想起了住在學士塔樓裏的伊林學士,那個和藹可親,又博學多才的孤寡老人。是他教會自己識文寫字;是他在自己生病的那年,每日每夜守在身邊悉心照料;是他在自己孤單的時候,陪伴左右講述那些古老的故事。除了外公和老師,他是對自己最關心,最親近的長輩,而自己臨走的時候,卻不曾去跟他告別。他會為此傷心難過嗎?


    最後出現在他腦海裏的是一張蒼白而掛滿皺紋的麵孔,對於他說卻是一張慈祥的臉。那個對自己嗬護備至,並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了自己的老人。


    布蘭特發現自己的眼淚止不住的從濕潤的眼眶裏流出來。他想起外公曾經說過的話,男人寧可流血不流淚。他擦拭掉眼角的淚珠,告訴自己,我是個男人不該流眼淚。


    見習騎士傑森將拾來的一些易燃的斷枝樹葉,放在昨夜並未燃盡的篝火堆上。他蹲在一旁,深吸一口氣然後朝著有些火星的木柴吹出,待火燒旺後,他將架一旁的廚具重新架好,然後開始準備早餐。


    騎士侍從保羅則忙著給騎士大人們的坐騎喂食草料。有二十幾匹的戰馬需要他喂食,還有那兩匹又矮又肥的馱馬。他還需要給這些戰馬披上馬鞍,並為它們梳理毛發。


    他們兩個人年紀相仿,傑森剛滿十八歲,保羅十七,比他小一歲。身軀高大,體魄壯實的保羅要比傑森高出半個頭,外表看上去比傑森顯得更成熟。。傑森在不久前被科林爵士正式冊封成為一名騎士。而保羅依舊隻是一名騎士侍從,這跟他的騎士技藝無關,而是他的年紀不夠。


    想要成為一名騎士,首先要出生於貴族家庭。在七歲時,其將被送到另一個騎士家裏作侍童,以學習各種騎士的禮儀。在十四歲那年,將成為騎士侍從,接受各種訓練及學習“騎士精神”。到了十八歲成年時,他會被冊封成為一位騎士。


    傑森是集鎮領主本內達?塞巴斯男爵的次子,保羅則是鹽鎮領主凱恩?葛雷爾男爵的三子。同屬於貴族家庭的他們,7、8歲的時候就被他們的父親送到科林?雷德騎士的身邊擔任侍童。


    布蘭特走到閃電的身旁,撫摸著它雪白的毛發,然後他在旁邊抓起一把草料喂它。


    “大人,”正在一旁喂馬的保羅說,“不用您動手,我來喂它就可以。”


    “沒關係,”布蘭特說,“我幫你喂它們,你給它們梳理毛發吧。”


    保羅猶豫了一會後,恭敬的答應,“是,大人。”他走向另一頭走去,從那裏開始替戰馬梳理毛發。


    布蘭特苦笑一聲,他和傑森都變了,變得對自己卑躬屈膝了,不在像以前那樣和自己嬉笑打鬧了。


    安吉娜從帳篷裏鑽出來,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身旁,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肩,“在想什麽呢?”她膝蓋處的箭頭在昨夜羅伊就替她取了出來,傷口也是他包紮的。不過羅伊卻沒有為此道歉,或許是顧忌他作為男人的麵子吧。


    “沒什麽。”布蘭特回答。


    安吉娜四處瞎轉的綠眼珠,瞧見了被關在獸籠裏正在呼呼大睡的灰色棕熊,驚聲喊道,“大灰熊,布蘭特,你從哪抓來的。”


    布蘭特正要開口說話,身後卻傳來了羅伊的聲音,“不是他抓的,是我。”


    “你?”安吉娜懷疑的撇了他一眼,“那它身上的傷,也是你造成的吧!”


    羅伊不可否認的說,“沒錯,是我射傷的。不過它的傷口也是我給包紮的”


    安吉娜鄙夷的眼神看著他,“哼,明明就是一個壞人,卻還要假裝好人。”隨後轉過身不再去看他,而是對著布蘭特說,“布蘭特,把這隻大灰熊送給我吧!”她沒有像那些貴族小姐挽手撒嬌,而是直接向布蘭特索要。她知道布蘭特不喜歡那種被父母寵慣了的女孩。


    布蘭特這次是話卡在喉嚨裏,剛要發出聲音來,羅伊又開口朗聲說,“它不叫大灰熊,叫大灰狗。”


    “你哪一點像遊俠,我看你到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山村獵戶。”她皺著眉頭提醒對方,“這明明就是一隻灰色棕熊。”羅伊咧了咧嘴,無所謂道,“它又呆又蠢的樣子像一隻大灰狗。”


    傑森突然站在一旁躬身說,“大人,早餐準備好了。”


    “噢!知道了。”布蘭特看著他低聲應到。


    “我可餓壞了,”安吉娜開始講述自己委屈的經曆,“昨天在樹林呆了一天,晚上又折騰了一宿,整整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布蘭特幹笑一聲,“那你和羅伊先去用早餐,我給這些馬喂完草料就來。”


    安吉娜和羅伊走開後,布蘭特突然朝著傑森離去的背影喊道,“傑森。”


    傑森停下腳步,轉過身恭敬的說,“有什麽吩咐,大人。”


    “你和保羅可以不用這樣嗎?”布蘭特努力壓製著情緒,聲音盡可能變得平緩,“就算我們回不到以前,你也不要像現在這樣卑躬屈膝可以嗎?”


    傑森看著布蘭特那雙誠懇的目光,他遲疑了,他猶豫了,但他的回答卻愈發謙卑,“不能!”


    布蘭特有些尖刻的問,“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疏遠我?”


    傑森恭謙的向他解釋,“提利爾大人,您必須習慣。唯有獲得騎士們的尊重和遵從,您才能夠真正成為一名貴族領主。”


    他嘴角劃過一絲苦笑,語氣變得有些激動,“那我寧可不要這個爵位。”


    傑森尖銳的提醒他,“大人,希望您不要在說出這樣的氣話,”他的表情凝重而嚴肅,“我和保羅並沒有疏遠你,我們會一直守護在你的身邊;會是你最信賴的部下;會是你最忠誠的騎士。”他把他藏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布蘭特呆愣在原地,看著傑森離去的背影。回想著傑森最後說的那句話,他突然覺得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動。


    科林爵士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望著他。他聽見了他們剛才的那段對話,他也了解他們三個人,沒有血親關係的他們,卻擁有著非同尋常的兄弟情義。科林爵士思慮著,或許這也正是我擔任布蘭特的守護騎士的原因吧。


    “大人,”科林爵士走到他的身邊,問道“都準備好了,是否可以啟程?”


    “出發吧。”布蘭特也想盡快的趕到那裏,他想起了那副曾經看到的畫麵。


    在科林爵士的號令下,隊伍駛向路道朝著前往岩石港的道路繼續前行。十名騎士分成兩隊護衛在布蘭特的兩側,兩匹馱馬拉行的獸籠車在隊伍的最後頭,懶散的大灰熊縮著腦袋,趴在籠子裏享受著舒適的待遇。傑森和羅保跟從在科林爵士的身後。腿上有傷的安吉娜和布蘭特一起乘騎閃電,羅伊依舊騎著那匹又高又壯的黑馬跟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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