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名為安姆蒂爾斯.塔那厘的惡魔、地下城主(盡管他的地下城裏隻有一個房間和包括自己在內的四個人)以一種極度遲緩的動作踱向大廳的深處,那裏是他計劃著將來安置自己的寶座的位置。然而此刻的大廳末端隻有空地一片,別說那經常出現在惡魔夢中的、鑲滿黃金和寶石的寶座,就連最基本的椅子都沒有一把,大廳裏僅有的一張凳子正靜靜地呆在飯桌旁。


    “大廳裏原本有三張凳子的。”地下城主開始了痛苦的回憶。


    這座地下城的四個成員裏,哥布林賽特是被一致通過無需要準備凳子以供就座的,而黑暗騎士撒拉斯和大法師阿其曼則以員工福利的名義各自占據了一張凳子。大法師宣稱在自己的凳子上施加了強力的保護魔法,除了他自己以外的無論任何人坐上去,都會被巨大的魔法球轟殺至渣;而黑暗騎士則在瞬間將自己占據的凳子坐垮了之餘,他沉重的盾牌也在放到原本屬於惡魔的那種凳子上大概半秒鍾之後,完美地發揮出一架平麵碾壓機的機能。


    於是地下城的大廳內,隻剩下大法師阿其曼的沒有人敢碰的唯一一張凳子,和兩堆凳子的殘骸。


    無奈地,惡魔安姆蒂爾斯走向大廳角落裏,那頂黑色的帳篷。帳篷裏除了惡魔的床鋪以外,還有一個小小的箱子,那是安姆蒂爾斯從家鄉:深淵魔域裏帶到地麵上來的。經曆過剛才的工資危機,安姆蒂爾斯覺得很有必要馬上清點一下自己僅剩的幾件首飾和魔法用品,並且仔細考慮是不是應該在大法師以那低得難以置信的價錢將之掠走之前,拿到人間套現。


    一個刻在箱子的蓋子上的五芒星正在黑暗中散播著乳白色的微光,加上從這個五芒星的每一個尖角上延伸出的箭頭,構成了深淵魔域中的惡魔名門塔那厘家族的家徽。


    沒錯。眼前這位落魄的地下城主,正是塔那厘家族的一員;隻不過惡魔安姆蒂爾斯.塔那厘無論是在家族中、還是別的家族的惡魔麵前,擔任的都是被嘲弄的對象而已。


    原因?很簡單。他的母親,另外一個出身名門塔那厘家族的魅魔無法說出他的父親是誰的同時;安姆蒂爾斯天生擁有著精靈一般的尖耳朵以及比同族人都高出一截的身材。據族中的長老的說法,他的身高很可能是源自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人類血脈。


    這兩樣原因,隨便一種都足以將一個年輕的惡魔置於謠言甚至直接的肉體攻擊的泥潭之中。更致命的是,安姆蒂爾斯雖然繼承了他母親的美麗容貌、巨大的雙翅以及變形、心靈感應之類的天賦技能,卻將幾乎所有惡魔都承認的“美德”,包括暴力、貪婪、善變以及無止境的墮落之類的品質丟失殆盡。


    看著眼前的箱子上的家徽,地下城主的眼裏不覺冒出了幾滴淚水,而這。也屬於被其他惡魔嗤之以鼻的行為之一。


    “隻是塵埃掉進眼裏了。”給自己這樣一個解釋後,惡魔安姆蒂爾斯將箱子打開。


    箱子幾乎完全是空的,除了三粒晶瑩的綠翡翠以及幾件零散的魔法首飾以外,還有一個小小的水晶球,那是惡魔的母親留給兒子的唯一遺物。


    惡魔的眼淚開始失去控製。他還清楚記得半年前的那一天……


    深淵魔域的一座熔岩池旁,一群惡魔正在激烈地爭執著。事情的起因,已經逐漸被遺忘了大半,大致上也就是跟往常一樣,閑來無事的幾個惡魔找到正在認真閱讀手裏的一本龍族語入門的安姆蒂爾斯,然後加以嘲笑。


    通常這種情況下。都會以一番徒勞的口頭爭執來收場,畢竟惡魔安姆蒂爾斯從母親身上遺傳的來的口才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一個惡魔;而他比其他惡魔足足高出一個半頭的身形,是任何一個惡魔都會有所忌憚的。


    隻是。這一次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意外在於正好在前一天,安姆蒂爾斯的母親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對他進行“惡魔的美德”的灌輸,而惡魔則準備將其中暴力的部分加以實踐。


    於是鬥毆開始了。


    由於從來不曾參與深淵魔域中司空見慣的拳腳交流,缺乏實戰經驗的安姆蒂爾斯很快被掀翻在地並且被踩了好幾腳。負痛的安姆蒂爾斯毫不猶豫地加以還擊,並且無意中將剛才在書本上學到的龍族的召喚術施展出來。


    於是,一條恐怖的魔龍出現在空中,帶著烈焰的噴息瞬間將周遭一切都點燃。原本包圍著安姆蒂爾斯的惡魔們除了兩個因為翅膀著了火而驚惶失措地跳進熔岩池中,其餘的幾乎在同一時間化為了灰燼。


    安姆蒂爾斯的母親就在此刻出現在兒子身旁,並且通過魔法門將兒子帶回就在附近村落的家中。來不及給遍體鱗傷的兒子療傷。安姆蒂爾斯的母親轉身就出了家門,門外關於魔龍來襲的呼喊聲已經近在眉梢。被召喚術耗盡了精神力的安姆蒂爾斯隨之沉沉睡去。


    睜開雙眼的惡魔。發現家族的幾位長老正站在他麵前。長老們先以沉重的語氣,將他的母親在對抗魔龍的戰鬥中死去的消息陳述一遍;接踵而來的是怒不可遏的、關於他擅自施展召喚術甚至將深淵魔域中最恐怖的生物召喚出來。導致村落裏人員以及財產的巨大損失的控訴;最後的便是毫無感情的一番通告:他的母親留給他的幾乎全部財產將會充作本次事件的賠償,同時,為了避免這次事件裏的犧牲者的家人的報複,他將被逐出村落。


    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惡魔抬起頭來,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裏回響著:“混蛋,租金!混蛋,租金!”


    下意識地將箱子蓋上並且收藏在懷裏的惡魔終於辨清這個聲音隻不過是山上那條年老的紅龍,也就是這座地下城的地主通過心靈感應向他發出的討債聲;而此刻身處山頂火山口裏的紅龍是怎樣都無法看得到他懷裏的箱子裏的東西的。


    惡魔輕輕舒了一口氣,開始通過心靈感應向他的房東哀求推遲繳納租金的期限。毫無疑問這一次絕對不是什麽有效的答辯,地下城主臉上頹喪的表情清楚地說明了哀求的結果:紅龍的答複是七天之內將一百枚金幣交到它的巢穴裏,否則就趕人。


    默默將箱子放回遠處,惡魔將心靈感應的對象轉換到剛才被他一腳踢出門外哥布林身上。很快哥布林賽特就出現在惡魔麵前,帶著一臉驚恐的表情,以及臉上一大塊青淤,不出意外的話這塊青淤應該是方才被惡魔的吼叫聲驚醒然後衝出門外的、黑暗騎士的骷髏馬所造成的。


    “到城裏的魔法店鋪將法師給我找回來,還有給應該在墓地的棺材裏睡覺的黑暗騎士也叫一聲,我們需要召開緊急會議。”


    可憐巴巴的賽特戰抖的雙腳並沒有馬上開始移動的跡象,這使得惡魔又開始惱火,難道剛才的那一聲大吼和那一腳還沒能夠打消這個不知死活的哥布林追索薪水的念頭?


    “老板,到城裏一趟需要三天的時間,”看到惡魔的眉頭豎起來的哥布林連忙分辯道,“那個差旅費是不是可以報……”


    又是一聲怒吼,這一次哥布林趕在地下城主的腳踢到身上之前,匆匆跑出門外,背後傳來惡魔的追加任務的聲音:“順便買點燈油回來!”


    漆黑的大廳中,惡魔開始思量度過這次租金危機的對策;山間小道上的哥布林則在思量著怎樣給他的地下城主帶回來燈油,在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的情況下。


    地下的募穴中的寒氣又一次使黑暗騎士從睡夢中醒來。盡管這種溫度對以骷髏之身遊蕩在人間的撒拉斯已經無法造成任何感覺,但是伴隨寒氣而來的潮濕卻會對黑暗騎士身上的鎧甲帶來諸如鏽漬或者腐爛之類的不良影響,這使到黑暗騎士不僅又一次對多年前將他從墳墓中喚醒的死靈巫師發出不滿的埋怨聲:為什麽沒有順手將生前一直負責他的甲胄護理的傭人也一起喚醒呢?


    埋怨歸埋怨,撒拉斯還是坐起身來,隨手將身旁的一具棺材裏的屍體身上的裹屍布扯下一塊,開始擦拭自己身上的胸甲。


    這套鎧甲已經陪伴撒拉斯八年了。這套從第二次哥撒保衛戰時候的神聖騎士團團長身上剝下來的鎧甲,不時會使得撒拉斯心中湧起一種諷刺的感覺。披著這樣的鎧甲,為了維護胸前的薔薇印記而力戰至死的前神聖騎士團團長撒拉斯,死後還是套上了帶有同樣印記的鎧甲四出戰鬥,難道他這輩子、包括死後的日子都無法擺脫這朵怒放的薔薇了嗎?


    黑暗騎士的思緒慢慢飄回到八年前,那個他第一次與現在的地下城主、惡魔安姆蒂爾斯相遇的日子。兩百多年前遭受沉重打擊的哥撒王朝,多年後好不容易複興後,又一次迎來了神聖騎士團的進犯,這時,黑暗騎士以傭兵的身份,帶著自己的愛馬塔克西斯加入哥撒王朝對抗人類神聖騎士團的軍隊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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