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還有煙味,有些嗆……


    糟了,莫不是……


    麥穗一個激靈也顧不得還在陣痛的肚子,就從被窩裏爬出來,一邊飛快穿衣服,一邊拔弄兩個姐姐:“大姐,二姐,快起來!咱家著火了,快去喊三哥和娘!”


    她這一嚷嚷,麥苗和麥芽都醒了。


    麥芽第一個反應過來,披上衣服就從屋裏竄了出去。麥苗扶著麥穗緊隨其後,剛出了屋,就看到院裏的漫天火光。


    “這可咋辦!”麥苗看著眼前的大火,急得直跺腳。


    麥穗也急呀,火光照的人臉通紅,熱浪也往身上撲來,還有燃燒引起的煙,和滿天飛的煙灰都迎麵撲來,“咳咳……先出門……”


    麥苗聽了麥穗的話,急忙扶著麥穗就出了自家院。這會兒麥文軒和麥芽也扶著麥穗娘跑了出來。


    “這是咋了?二芽,是你燒水後忘記把火熄了?”麥穗娘看著自己三間茅草屋這會兒都燃起熊熊大火,還有兩個材垛也跟著燒了起來,又急又怒,抓著麥芽的手她就不撒開了。


    “娘,不是二姐。”麥穗看著家裏的火,黑瞳瞬間一沉。


    這火燒的有些蹊蹺!


    看火勢,分明是材垛的要大些,然後才到了她們的屋最後是娘。而三哥麥文軒所住的那間屋子,這會兒剛剛有火星濺到房頂,火剛才燒起來。


    也就是說起火點必然是材垛而並非是來自灶房,這樣看來,這火八九不離十是人為的。


    想著,麥穗靈動的眼就在自家四周來回轉,忽然,火光一閃,她就瞧見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三哥,二姐你們力氣大,去把那個賊給我抓來!”麥穗說著伸手指了指那人影的藏身處,然後小聲囑咐:“小心點,我瞧著那家夥想跑。”


    “曉得咧!”麥文軒也看到了那個身影,和麥芽互看了一眼,然後一個在東一個往西去抓人。


    “啊!”就聽一聲慘叫。


    等麥文軒和麥芽把人給抓了來,麥穗低頭一瞧,看出了這人是誰。


    “富喜!”麥穗看著他心一沉,差點就沒站穩。


    她懂了,全明白了。這火是富喜放的,富喜啊富喜,你這可是趕盡殺絕,不給人留條活路。


    “放開我,你們憑啥抓我!”富喜一般掙紮著,奈何他被麥芽用腰帶綁了手,這會兒怎麽想掙脫都是不能。


    “啪!”麥穗毫不客氣,甩手就扇了富喜一嘴巴。


    “放火燒我家!你好狠的心!咋,敢做卻不敢承認,你還算男人!”麥穗越說越衝,因為氣憤她握緊了拳頭,臉也漲得通紅。


    心突突的直跳,麥穗感覺心跳動厲害頭也暈暈的,眼前的東西都在晃。她的身子也跟著搖晃了幾下,搖了搖頭,卻仍舊要站不穩。


    “小妹!”麥文軒發現麥穗臉色不對,急忙上來一把把她摟在懷裏。


    抓著麥文軒的衣襟,麥穗仍舊氣得渾身直抖,“不能放過他,他燒了咱家,要他賠,要他賠……”


    “三哥曉得,你快歇會兒。別想太多,這樣氣傷身子啊!”麥文軒看著麥穗第一次這樣生氣,怕她把身子氣壞,急忙哄著她。


    麥穗娘看麥穗是氣大發了,急忙過來摸著麥穗的背,一下下給她順氣,“小穗,別這樣,娘看著心疼!”說著,又加上家沒了,麥穗娘就忍不住落了淚。


    “二姐,你嗓門大,快去喊走水,吆喝村民幫咱滅火。大姐,你去敲王蓮花家的門,這火這樣大,我瞅著就快燒到她家去了。”麥文軒看火勢越來越大,站在院外都能感受到火燒起的熱浪,就急忙張羅起來。


    往常這些事都是麥穗張羅的,他隻要站在邊上看著,欣賞小妹小人精的可愛模樣就好。可今天不行,麥穗已經氣到渾身直突突了,他就不能再旁觀了。


    聽了麥文軒的話,麥芽立即繞著存裏跑,三喊兩喊就把村裏的人都給吆喝起來了。這邊,麥苗也把王蓮花和王生給喊起了。


    剛出門,王蓮花就被這大火給嚇到了,一腳沒踩實成就摔了。坐在地上,王蓮花瞧見被捆著的富喜,上前揪住他的頭發就是又抓又撓的,嘴裏還直喊:“富喜你這頭豬,如果我家也被火燒了,我就把你架火上烤了吃肉!”


    “別打了,別打了……”這會兒村裏的人都拿著桶啊盆啊從曲河裏取水來滅火,富貴大老遠跑來就看到自己兒子被王蓮花騎著摁在地上一頓打。


    他打兒子是打得厲害,可是瞧著自己的娃被人這樣欺負自然就急了。


    “蓮花,快別鬧。大人說正事,你退一邊去。”王生看到富貴臉色一沉,把王蓮花支走後,上前一步走到富貴麵前說:“今兒這事,你們富家是不是得給個說法啊!這火,可是把麥家都燒光了,就連我王家也遭了池魚之殃。”


    “爹,我沒有,是他們冤枉我!”富喜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富貴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樣,鼻涕一把淚一把就喊冤叫屈。


    富貴看著自己兒子被人抓的滿臉血道道,怒了。他恨恨地說:“這著火的事誰也不想,可也不能把屎盆子都往我家富喜腦袋上扣吧!”


    “富貴啊,先不急,等把火滅了我自會給大家也給你一個說法。”不疾不徐走來的文村長,若有深意看了富貴一眼。然後走到麥家門口,文村長立即指揮村民,不多會兒這火就徹底熄了。


    火滅了,可是麥家也基本被燒了個精光。三間茅草房什麽也沒剩,隻有一堆冒著黑煙的模糊一團,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灶房倒是還好,畢竟是土坯房沒太著起來。可也被這火熏成了烏黑一片,院裏也是一樣,材垛燒的差不多就剩一小堆了……


    “娘啊,咱家就這樣……沒了……”麥苗看著院,忍不住抱著麥穗娘痛哭起來。


    麥芽沒說話,眼裏閃著點點淚花。沒哭,可小手早就握成了拳頭。她什麽都沒說,徑自走到富喜身前,剛要揮胳膊就被麥文軒拉住了胳膊。


    “大弟……”麥芽驚訝。


    “二姐,這事我自有主張。二姐別急,他欠咱們的我定要他雙倍償還。”麥文軒這會兒臉上再沒有朝陽般的笑容,著急而未束起的黑發隨風飄揚,不怒而威的氣勢一觸即發。


    火熄滅了,這會兒麥芽站著的這個角度一時看不清麥文軒的表情,除了那一雙迸射出犀利精光的深邃黑瞳。


    看清了,麥芽有點害怕。


    第一次看到麥文軒這個模樣,麥芽嚇得後退了一步。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大弟竟然會有這樣駭人的一麵,明明是張無害的臉,明明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可瞧著卻更加慎人。


    “三哥!”麥穗還被麥文軒護在懷裏,她隱約感覺到從三哥身上散發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很陌生的感覺。


    而且這氣息暗藏著殺意,難道三哥動了殺念?


    麥穗恍然抬頭,看到了三哥閃爍著精光的眼睛。這雙眼睛平日裏散發的目光是多麽的溫柔,可是這會兒卻淩厲的好似一把刀子,好像要把人碎屍萬段一樣。


    看著麥文軒,麥穗忽然笑了。她就說嘛,那麽聰明的三哥怎麽會什麽事都由著自己來,家裏大事小事都不參與,原來是故意裝傻。


    “三哥!”麥穗又喊了一句,看麥文軒轉過頭來,淩厲冰冷的視線瞬間變成包含萬千柔情的春水,暖暖的。


    “小妹,好點了嗎?”麥文軒感覺她臉色好了些,身子也沒有剛剛那樣抖得厲害了,臉部的線條又柔和了幾分。


    “嗯。”麥穗點點頭,回頭衝著二姐笑笑,“二姐,把文村長喊來吧。這事還得他給咱做主呢!”


    “好,你真沒事了嗎?”麥芽走過來學著麥文軒的樣子,伸手摸了摸麥穗的頭。


    瞧著麥穗點了點頭,麥芽才轉身去喊文村長。


    等把文村長給喊來了,麥穗沒說話,隻是笑著看三哥麥文軒。


    文村長這次倒是主動,沒到麥穗他們開口就已經先說話了:“這件事我心裏已經有數,今天夜裏大夥都折騰夠嗆了,拾掇拾掇回去睡吧。富喜嘛,就先捆著關我家柴房裏。你們看,咋樣!”


    麥穗眼尖看到文村長給自己遞了個眼色,急忙點點頭。


    富貴咳了兩聲也沒敢說話。


    文村長這才吆喝人把富喜給關到自己柴房了,又吆喝著大夥散了去。


    等人都走了,麥穗看著啥都燒光的家,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從懷裏摸出個東西來。她把這東西遞給麥苗,“大姐,我剛剛出屋時候隨手拿著的,你瞧。”說著她伸開手,裏麵赫然放著一根紅繩。


    這是沈禾送大姐的,大姐一直都很寶貝著。雖然出了沈禾回老家這事後大姐就沒有再戴過,可是麥穗知道這東西對大姐來說是最寶貴的,因為這是沈禾的一份心意,沉甸甸的一顆真心。


    “娘,咱家的錢?”麥芽看著這紅繩忽然想到了什麽,就尖叫了一聲。


    麥穗娘摸摸麥芽的頭,“沒事沒事,娘剛剛都拿著了,一個不少。”


    “我家裏還有兩間閑房,你們一家今晚上就委屈委屈,住我那吧!”秋子娘也是看人都走光了,瞧著這家子看著燒光的院發呆歎了口氣,這才上前和麥穗娘說話。


    “大妹子,你留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覺得委屈。”麥穗娘回頭看是秋子娘,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感激地眼圈紅了就要再次落淚。


    一家人就這樣暫時在秋子娘家住下了,第二天一早,她們就早早起了。


    文村長昨天可說了,今天給他們家一個交代。所以才會早起,為的就是早早去村長家裏等信。


    折騰了一晚上,麥穗醒來後發現肚子也不痛了,隻是初潮的反應還很明顯。幸好還有秋子娘,她給麥穗一塊新的月經條,又讓麥穗喝了點熱薑水麥穗這才感覺身子舒服了點。


    吃過早飯,一家人就都到了文村長家裏。


    進去後,麥穗就瞧見了坐在屋裏吧嗒吧嗒直抽煙的富貴。看他臉拉的老長的模樣,麥穗就猜到是文村長沒給他麵子,真真把富喜給關了一晚上。


    文村長也坐在一邊抽旱煙,見麥穗他們一家來了,又跟來好些湊熱鬧的,他把煙熄了,煙袋鍋磕嗒磕嗒放到桌上。


    “石榴妹子,還有幾個娃都坐吧。”文村長說著擺擺手,站在一邊紅著眼睛看著像是一晚上沒睡的文燕走出去,不多會兒端了幾碗茶出來。


    茶很淡很淡,不過卻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從沒有喝過茶,麥芽看著茶,但是聞著這香味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麥文軒站在麥穗身後,大手放在她肩膀上,讓她知道自己就在她身邊,是她最強有力的依靠。


    “昨晚這事我已經問過富喜了。他說是因為被他爹打了,一生氣就放了一把火。本來隻是想嚇唬嚇唬你們,卻沒想到惹了這禍。”文村長說著,眼睛不時偷瞄坐在一邊悶頭抽煙的富貴。他見富貴隻顧著抽煙不說話,嘴一撇話就變了另一個味兒:“這放火是大罪,我不敢私自了結。一會兒我讓人去鎮上捎個話,等縣衙派人來給你們兩家一個說法吧。”


    這話一落,富貴再也繃不住氣了。


    把煙袋鍋往桌子上重重一扔,富貴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不就是錢嗎!說吧,要多少能放了我兒子。”


    文村長看著他笑得奸詐,然後轉頭看麥穗娘。


    麥穗娘看文村長不說話,也不知道他是啥意思急忙去看麥穗。麥穗握住娘的手也不說話,而是回頭看著自己三哥。


    被麥穗盯著,麥文軒尷尬地笑笑,心想這下慘了。昨晚上一著急沒有像以往那樣藏著,露餡太多就被小妹給瞧出來了。


    麥文軒咳了兩聲,被麥穗盯得臉頰發燙隻好移開視線不再看她而是去看文村長,“這事就聽文村長的吧。隻要能給我們家一個公道就成。”


    文村長滿意地點點頭,轉頭看著富貴說:“麥家那院子不值錢,茅草屋也不值錢,裏麵也沒啥值錢東西。”


    聽了文村長這話,富貴一怔,隨即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來昨晚上給文村長塞了一兩銀子還是有用的。


    “可是富喜毀了一個家,家是無價寶,有多少錢能買來一個家?”文村長聲音陡然拔高幾個音節,然後又放緩放慢下來,“事已經出了,再埋怨也沒有用。我昨夜一宿沒睡,粗略算了算帳,你陪給麥穗家五兩銀子這件事就算結了,日後誰都不會再提。”


    “五……五兩!”富貴臉直抽搐,看著文村長有點目瞪口呆。


    五兩!這些錢在蘭莊柳莊那樣的大莊園裏都能買來一個兩間房的小院了,還是毛坯房或者陳年老屋那種的。


    麥穗家那幾間破爛的茅草屋,能值個五錢銀子就好不錯了。就算燒了不少家當,那頂多也就值個一兩而已。


    “不願意?那就六兩吧。”文村長奸詐一笑。


    “什麽?這事咱好說好商量,五兩確實太多,我們雖然有魚塘可也……”


    “七兩吧。”文村長喝了一口茶。


    “……”富貴這下明白了。


    除非他說成,不然隻要他說一句話,文村長就獅子大開口往上漲一兩銀子。心痛喲,他的魚塘好一好一年也就賺個二十多兩銀子。這下好,一把花就燒進去七兩銀子,快抵上大半年的收入了。


    “成。”富貴一咬牙,決定還是用銀子買回兒子的小命。


    如果這事真鬧大了,到了縣衙,也是花錢就能擺平的事。可是那就不是七兩銀子,最少也得七十兩啊!


    “文燕啊,去吧富喜放了吧。”文村長伸手把富貴遞來的銀子拿過來反複撥弄瞧了瞧,然後衝著文燕擺擺手。


    文燕下去後不多時,就看灰頭土臉好不狼狽的富喜被文燕推進了屋裏。富貴看著兒子這憔悴的模樣,心疼了。他咳了兩聲,聲音聽著都有點抖,“孽子,還不跟爹回去。”


    這次文村長可沒攔著,也沒說啥,隻是讓文燕送他們走。等看著他們出了後院進了前院,文村長才又咳了一聲,轉過頭看著麥穗娘開口:“這事我辦的還成吧!”


    “多謝村長。”麥穗娘客氣地笑笑。


    其實這事她早想過,處理的辦法無非就是賠點錢。隻是她沒想到會賠給他們家這麽多,七兩銀子啊,那可是能買好些東西的。


    “先別急著謝,這裏麵的說道我想……麥穗丫頭應該明了。”文村長若有深意地看著麥穗。


    不料這次答話的卻是麥文軒,他也輕聲咳了一聲才說:“自然自然。這事全靠文村長幫襯著我們才能討個公道,至於這賠償費,文村長看著給就好。”


    “聰明人我就是喜歡。”文村長哈哈笑著,然後從手裏撿了三兩銀子出來,想給過去可又心疼地在手心裏攥了攥才遞給麥文軒。


    “這是三兩,你們拿去吧。這些錢,能買個更好的院,這次別再弄茅草房了,不禁燒。買個毛坯房啥的,那才叫家啊。”文村長忽然感慨起來,讓人有些不能適應。


    “多謝村長了。”麥文軒接過來然後遞給娘,和文村長說了幾句客氣話後,才和娘幾個人出了屋,往院外走。


    “等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壹畝三分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影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影淺並收藏壹畝三分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