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什麽?過去叫朋黨,現在稱之為圈子。


    官場裏有句俚語:進了班子沒進圈子,等於沒進班子;進了圈子沒進班子,等於進了班子;進了班子又進圈子,那就是班子中的班子;沒進班子又沒進圈子,弄不好一輩子當孫子。可見這個圈子的重要性。


    司澤凱的聲音極低,卻不啻在許三娃子耳邊響起一聲炸雷,一下子想起嚴朝輝曾說過一句話。


    官場的生態環境決定了生活在其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加入一些圈子。在這裏沒有孤膽英雄類人物生存的土壤。想要在這塊土壤上隨心所欲的播種是不可能的,最傑出的人才也隻能在一定範圍內隨心所欲。這個範圍便是指官場裏的圈子。


    是在別人的圈子裏跟著別人播種,還是聚攏起一個屬於自己的圈子帶著別人播種?兩相比較,顯然前者更容易些。眼下就有嚴朝輝的圈子可以加入。許三笑克服巨大誘惑,拒絕了這個想法。


    如果圈子必不可少,許三笑寧願自己聚攏一個,墳包雖小,插旗便是山頭,至少是姓許的。


    傍晚時,第一天的課程結束,開車拉上張玉剛回到紫竹林的宅子。在大門外,林雨樓那輛黑藍相間的迷你正停在那裏,張玉剛見了不由罵道:“這臭娘們還有臉過來,跟我倆柔情蜜意了一個多月,敢情全他媽是虛的。”


    許三笑道:“真的也好,虛的也罷,你一大老爺們哪那麽多計較的?”


    客廳裏,林雨樓關心的問許三笑和張玉剛,昨晚睡的如何?


    許三笑說:“一覺到天亮,別提睡的多舒服了。”


    張玉剛卻道:“數了半宿的綿羊,到今天早上才睡著,結果剛一合眼,就他媽該上學了。”


    林雨樓疑惑的看著哥倆,狐疑問道:“就沒看到或者聽到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


    許三笑點點頭道:“看見了。”


    林雨樓興奮的:“看見什麽了?”


    許三笑壞笑道:“看見你主持的節目砸鍋了,收視率直線下降。”


    林雨樓不悅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嘛?”


    許三笑道:“魔術類節目的特點如此,這年頭懂活兒的人太少,不管是西洋魔術還是東方戲法,無外乎手法和道具,近景和全景這幾類。節目要追求質量還要求新,但活兒卻隻有那幾百套,你算算夠你做多少期節目?”


    林雨樓聞聽此言,不禁歎道:“你的話說到我心坎上了,今天齊副台開會時已經明確提出,衛視綜合頻道要砍掉一部分娛樂節目,七十二變如果再沒有新東西推出來,估計難逃這一刀了,前陣子我師父跟齊副台長之間鬧了一些不快,到現在還在請病假不來上班,台裏邊沒人替我說話,估計我這節目真要夠嗆了。”


    張玉剛忽然插言道:“夠嗆不夠嗆的也是事在人為,隻要你想辦法把許書記哄高興了,不但新東西會有,保不齊還能在你們領導麵前替你美言幾句。”


    林雨樓一聽,將信將疑,看著許三笑,“你會魔術?”


    許三笑搖頭道:“我就算會那個又有屁用,也不可能登上你那舞台去表演,而且就算我能演,又能管用多久呢?我勸你還是別在這檔節目上浪費時間了,最重要的還是跟領導搞好關係,把這事兒辦好了,這個節目不成時,你還可以主持別的節目,否則,就算這節目還能再堅持一年半載的,然後呢?”


    林雨樓點頭道:“道理我也懂,不過談何容易啊,還是別說這事兒了,蘭姐讓我過來請你們二位,她聽說了許書記今天在黨校開學典禮上大展雄才的事情,很是為你高興呢,特意在鴻賓樓安排了一桌酒席”


    許三笑擺手道:“酒席就免了,請你替我謝謝她,那件事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辦到,不過也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最晚這個禮拜肯定能見到眉目。另外我有兩件事請你幫我轉達一下,第一件事是我想知道一下,近期內都有誰想買這座宅子,第二件事是,如果我幫著蘭姐把那件事辦成了,她可不可以把這座宅子優先賣給我?”又鄭重道:“這兩件事對我而言很重要,請你務必替我轉達。”


    宮澤野尻會控偶術這件事太不尋常。讓許三笑一下子產生了許多聯想。


    自從上次馬二龍逃走,許三笑一直在試圖找到這廝。他被燕東陽射了一箭,以雷火彈保命,一條手臂被炸碎,估計身上也好不到哪去,這一下肯定讓他元氣大傷,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尋找一處隱蔽的適合養傷的風水寶地。此時他元氣未複,正是幹掉他永除後患的最佳良機。此事在許三笑心中勝過了升官發財的欲望。任何線索都不想輕易放過。


    林雨樓滿口答應下來,許三笑說:“辦好了這件事,我獎勵你一個帥哥陪你共度良宵。”


    林雨樓白了張玉剛一眼,道:“他嗎?我怎麽不覺得他哪裏帥?倒是許哥你越看越有男人味兒了。”


    許三笑哈哈一笑,擺手道:“吃不消,你們這些娛樂工作者專業能力太強,我就是個嘴貨,你們這遊戲還是跟玉剛玩吧。”


    電話響了,許三笑一看是趙海峰打來的,心知多半與白天的演講有關。正如司澤凱所言,現在自己想要獨善其身不入任何圈子,幾乎是不可能的。接通後,趙海峰劈頭蓋臉便問:“你小子還想不想處了?來蓉城學習連個招呼都不打,有你這樣的哥們兒嗎?”


    許三笑心裏在想趙海峰這通電話到底是代表誰打來的。隻聽趙海峰在電話裏接著說道:“甭說廢話了,趕快過來吧,哥們兒在明園等你,我在這裏把話跟你說明白,今天這頓飯就是哥們兒請你的,跟我家裏頭那些人沒有半毛錢關係。”又道:“今兒有一位超級大美女介紹給你認識,你千萬別駁我麵子,否則咱們連兄弟都沒得處。”


    拋開背景不談,趙海峰這個人還是很值得交往的一條漢子,城府有,誠意也有,誠信更有。許三笑推脫不得,隻好答應道:“得,全聽你的還不行嗎?不過我這邊還有兩個朋友,一起過去成不成?”


    趙海峰高興的說:“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高興還來不及呢,趕快全帶來。”


    許三笑掛斷電話,心想,美人計?看了一眼林雨樓,問道:“林小姐要是沒什麽事跟我去一趟明園怎麽樣?”


    林雨樓微微一愣,下意識問道:“去哪?你是說明園嗎?”


    許三笑點點頭,道:“聽你的意思你知道這個地方,那就更好了,我正尋思要不要找一輛出租車帶路呢。”


    林雨樓深深看著許三笑,介紹道:“明園是蓉城一家不對外營業的商務會館的名字,全會員製,擁有蓉城最好的高爾夫俱樂部,最好的健身中心,最好的酒吧,最好的桑拿按摩館,總之那裏的一切都是蓉城最好的,那裏不對外營業,所有會員都不是一般人物,老板付亞東號稱蓉城首富,市人大和市政協都掛號的人物,旗下的風投公司和地產集團在蓉城乃至整個西南地區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兒子付俊傑人稱蓉城的地下市長”


    “亞東風投是他的買賣?”許三笑忽想起虎嘯山莊有個大股東,正是這家風投公司。


    林雨樓額首稱是。


    張玉剛插言道:“謔!怎麽聽著就感覺一股子土豪惡霸的氣勢迎麵而來呢?早年哈城有個宋三綽號叫什麽地下市委書記,豫州省的弋陽市出了個地下公安局長,叫這種綽號的肯定不是什麽好鳥,這都什麽年月了,怎麽還有這種人?”


    林雨樓說:“你在這裏這麽說沒問題,到了明園可萬萬不能這麽說。”


    張玉剛不忿道:“他還敢吃了我嗎?”


    許三笑道:“咱們是去赴宴的,你們這兒胡扯些什麽呢?”


    張玉剛道:“這不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嗎?”


    米粒兒從外頭進來,問道:“你們晚上在不在家裏吃?”


    許三笑道:“晚上有個飯局推不掉,要不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米粒兒搖頭道:“算了,哥你饒了我吧,你們不在家吃正好,我正打算把遊泳池洗一洗。”


    許三笑的q7停在明園門前,一下車便隻見豪車雲集,邁巴赫,布加迪,勞斯萊斯不一而足。自己這輛q7停在其中,居然是檔次最低的。撥通了趙海峰的電話,“我到門口了,你在哪兒呢?”電話的另一端聲音嘈雜,趙海峰大聲說,“你別動,在門口等我就行。”


    掛斷電話,不大會兒,趙海峰從裏邊出來了,見到許三笑,上來便是一個熱烈的擁抱。聽許三笑介紹了張玉剛後,毫不介意,哈哈一笑道:“初次見麵,咱們先把紀律說清楚,今天晚上趙海峰,許三笑,張玉剛,哥仨湊一起喝酒,隻談風月不談國事,誰說禿嚕了,誰罰酒一瓶。”


    林雨樓是作為張玉剛的女伴過來的,趙海峰看見她,卻隻做尋常女子一樣對待,微微客氣的點點頭而已。女人在這些宦門豪強眼中,不過是身邊的裝飾物,根本不會特別在意。


    許三笑說:“你可是以慶功的名義把我勾搭到這兒的,這一見麵就莫談國事,我看你一會兒怎麽給我敬酒。”


    趙海峰哈哈笑道:“你那酒量我早已領教多次,哥們兒有這個自知之明,所以今晚我找了一位槍手代替我陪你喝酒,她可是這明園裏第一朵名花,不但人長得美如天仙,琴棋書畫詩酒茶樣樣不含糊,我也是費了老大麵子才請過來陪你的。”


    許三笑道:“說的天花亂墜,哥們兒還得驗驗貨再說。”


    明園的外觀像是一片園林景觀,進入正門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回事兒,院牆裏的世界竟別有洞天,穿過一條甬道,走進其中才發現,這是一座地下與地麵結合的巨大建築群,地上有山居竹樓,小橋流水人家,地下則修建的金碧輝煌,非同凡響。趙海峰宴客的地方在地下,需要先穿過一大片地麵建築才能到入口處,走進去便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跟著趙海峰一路來到一間寬敞的包廂內,三名女子正等候在這裏。見趙海峰去而複返,紛紛站起。


    趙海峰一進門便皺眉問道:“宮豔詩呢?”


    一個女子答道:“趙公子,實在是對不起,您剛一出去,詩詩就被付少叫走了,聽說是去陪一位大人物,讓我轉告您,無論如何擔待一下。”


    趙海峰感到臉上無光,麵色頓時一變,罵道:“老子擔待他先人板板!老子先點的鍾,哪個敢橫插一杠子?”


    許三笑道:“海峰兄別生氣,哥們兒過來是喝酒找樂的,莫生閑氣。”一指屋子裏的三個年輕貌美女子,道:“這三位妹妹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你怎麽不給兄弟介紹介紹?”


    趙海峰眉頭不展,麵色難看極了,道:“三笑兄弟,這事兒就不是一個女人的問題,你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許三笑見他神態鄭重,料想大約事關麵子問題,不便再阻攔,隻好和張玉剛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趙海峰向張玉剛抱抱拳,什麽沒說就匆匆離去。


    等了好一陣子,許三笑和張玉剛都感到不耐時,包廂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身穿賓儀服飾的女子急匆匆跑進來問道:“請問哪位是許三笑先生?”


    許三笑起身點頭,問道:“我就是,怎麽了?”


    女人道:“趙公子在桃花塢跟另一夥客人起了爭執,眼看快要動手了,付總攔不住,聽說他最看重您,所以請您過去一趟。”


    許三笑微微一皺眉,稍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起身道:“行,我這就過去。”


    張玉剛阻攔道:“三哥,等一下,這事兒我怎麽覺著有點怪怪的?像林衝進了白虎節堂似的,要不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許三笑擺手道:“用不著,我你還不放心嗎?安心在這兒等在這,我去去就回。”


    張玉剛想到許三笑的手段,便沒再堅持。


    許三笑跟著那女人出了包廂往更深處走,七拐八拐的,許三笑藝高人膽大,從容跟在後麵。


    那女人越走越快,卻無論如何都沒能把許三笑甩開。她越走越急,索性引著許三笑來到了一處寬敞的所在,趙海峰正等在這裏,這女人擺手道:“趙公子,對不起,我沒能完成任務,您的這位朋友太厲害了,我領著他在九宮陣裏轉了三圈,都快把我轉迷糊了,他也沒迷路,隻好把他領過來了,看樣子您這驚喜是送不成了,隻能讓他們這麽見麵啦。”


    許三笑嗬嗬笑問道:“老兄你這是打算唱的哪一出?”


    趙海峰看著許三笑,苦笑道:“合著我這番精心布置的美女救英雄的戲碼全白搭了,得嘞,我也不跟你費這勁了。”說著一指身旁一道門,道:“人就在裏邊呢,合不合意的你見一麵再說,覺著好就領出來喝酒,我這就過去陪玉剛兄弟了。”


    許三笑也不推卻,走過去推門而入,隻見屋子裏隻有一張月牙床,上邊端坐個女子,秀發高挽如雲,上身穿了一件玫瑰紅的錦繡旗袍,勾勒出美妙的身體曲線,胸部渾圓飽滿,腰身緊致曼妙。下半身裸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小腿,膚色如瓷,反照著燈光。她的五官精致絕倫,臉上洋溢著溫和甜美的笑容。


    果然是個尤物。


    女子輕啟朱唇道:“我叫宮豔詩,您一定就是許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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