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明月梧桐渡,拜師因了師傅,什麽還沒有學到,就被放逐到穀外,去漠城趙家偷一個魚龍雕刻,時間一個月。這就是劍星雨踏足武學與江湖的第一件事。


    劍星雨出了絕命穀,一直向南行了二百餘裏地,用了七天的時間,才到達這塞北之城,漠城。剛出穀的劍星雨原本還是衣衫整齊,朝氣蓬勃,可七天下來,已然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叫花子。七天裏吃了六頓飯,還都是撿的一些荒漠商隊丟棄的餿了的幹糧饅頭,晚上就找個樹樁或者岩石靠著睡覺。這是劍星雨以前從來沒有經曆過的日子,但抱著堅定的信念,一定要讓因了師傅教自己武功,所以一直在咬牙堅持。這個小小的身軀在荒漠之中顯得如此的單薄,可又是如此的倔強。有好幾次險些被荒漠中的野狼做了晚餐,可都是憑著運氣與毅力逃開了。現在到了漠城的城門,這個經曆了諸多坎坷的少年,那髒兮兮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正午,漠城。


    劍星雨抹了抹自己的小臉,整理了一下已經布滿灰塵和窟窿的衣服,向著漠城內走去。


    漠城是這塞北最繁華的一座城,來來往往的大都是商隊,這些商隊的主人們往往都會請上一些練武之人,用來保衛他們商隊的安全。不同的商人請的護衛也是不一樣的,越是有錢的商人請到的護衛的品質也就越高。這些護衛一般不是正統的江湖人,嚴格來講他們也是生意人,不過是賣力氣而已。當然也有一些江湖上的高手願意做這些事,這類高手往往是某一個大商家的客卿,給的金銀無數,生活富足,一些江湖高手也是樂得享受這種生活。


    劍星雨走在漠城的街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漠城的街道車水馬龍,兩側客棧裏吆五喝六的吃飯的人,以及街邊不斷吆喝販賣的小販,一派熱鬧街市的情景。


    劍星雨捂著饑餓的肚子,聞著兩側客棧裏傳來的飯香,不時吞咽著口水。


    “駕!駕!不想死的給我滾開!”一道喝斥聲突然傳來,一個二十餘歲的男子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在街道上飛馳,後麵還跟著一群騎黑馬的護衛打扮的人。這些人在街道上縱馬狂奔,毫不避諱,遠遠的就能看到揚起的一片灰塵。街道上的人聽到聲音大都麵露怒意,然後看向這騎紅馬的男子,頓時臉上的怒意轉化為畏懼,急忙向兩側躲避而去。這馬隊一路撞翻了不知多少小販的攤位,對著劍星雨直衝而去。


    此刻的劍星雨已經餓得有些發暈,又聽得街上一陣嘈雜,一時間站在街上竟是沒有注意到身後飛馳而來的馬隊。


    “小子找死!”一聲大喝傳來,隻見那為首的紅馬沒有一絲減速之意,直直地撞向劍星雨的背後。


    “小心!”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驚呼傳來,接著劍星雨就感覺自己身體左側被什麽東西大力一推,整個人對著右邊飛撲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街道的右側。疼的劍星雨一陣咧嘴,頭腦也清醒過來,抬頭正看到從眼前飛馳而過的馬隊,為首的那名男子還惡狠狠地瞪了劍星雨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著遠方奔去。


    此刻劍星雨才發現剛才自己竟是差點死在馬蹄之下,頓時感到一陣心悸。時才有人救了自己一命,劍星雨急忙抬頭,隻見對麵慢悠悠地走過來一個年紀和劍星雨差不多的少年。不過這個少年看上去好像是營養不良似的,身體極為消瘦,那皮包骨頭的樣子真讓人懷疑剛才是怎麽使出那麽大力氣的。少年也是一身髒兮兮的,看樣子是一個小叫花子。此刻,少年那髒兮兮的臉上一臉嚴肅,一雙狹長的小眼睛正沒有表情地看著劍星雨。


    劍星雨被這人看著感覺有些不自在,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嘿嘿一笑,對著眼前的少年說道:“剛才真是謝謝你,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那少年眉頭微微一皺,然後語氣有些冷漠地說道:“你死不死不管我的事,隻是你別死在這裏。這是我的地盤,你死在這,那我以後就沒法在這幹活了!”


    劍星雨看了看對麵的地上,那裏有一個破碗和一根竹竿。頓時心中明了,這少年所說的幹活應該是在這裏乞討吧。


    劍星雨訕訕地笑了笑,說道:“不管怎麽樣,你總是救了我一命,還是謝謝你了!”


    那少年撇了撇嘴,沒再搭理劍星雨,而是自顧自的回到自己破碗後麵坐下,可那樣子一點也不像在乞討,仿佛是坐在那想什麽事情,那個破碗裏也隻有可憐的三四個銅板。


    劍星雨看到這少年的態度,也沒再湊向前去,現在他的首要任務是找到所謂的漠城趙家,那裏可有他此次前來的目的。於是,劍星雨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向著街道前方走去。


    就在劍星雨沒走出幾步,隻聽得身後“哐啷!”一聲,這是碗碎的聲音。接著就聽到一個極其刺耳的聲音喊道:“小子找死不成,給我把手鬆開!”


    劍星雨也好奇地回過頭去,隻見那名少年身前站著五六個十七八歲的叫花子,一個破碗被踢碎在旁邊,而那五六個叫花子中為首的一人正攥著那名少年的手想要掰開,而那少年的小手緊緊攥著拳頭,指頭已經被人用力勒的青紫,可就是死死地不肯鬆開手。不用想也知道,這少年手裏死死攥著的正是原本碗裏的那幾個銅板。


    此時那少年的臉上充滿了殺意,一雙小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叫花子,眼神之中露出殺人的精光。


    見狀,為首的叫花子似乎沒了什麽耐性,一腳踹在少年的小腹之上,隻聽得少年一聲悶哼,身體向後滾了一圈,縮成一團,可那銅板依舊死死地攥在手裏。


    “哎呦嗬!”為首的叫花子見到少年這般摸樣,也是來了怒氣,又一腳踹了上去。周圍的人有些冷漠的走過,毫不關注,有些好事的人則站在一邊看熱鬧,臉上還噙著戲謔的笑容。


    “喂!住手!”一道幼稚的聲音響起,隻見劍星雨一臉怒意的向著少年走來。


    劍星雨來到跟前,扶著蜷縮成一團的少年,問道:“你沒事吧?”


    那少年還沒回答,隻聽見為首的叫花子說道:“哎呦?今天還真有這不開眼的?小子,你找死不成?”說完,身後的幾名叫花子呼啦啦的圍了上來,將劍星雨和那少年圍在其中。


    劍星雨怒視著這些人,說道:“你們憑什麽搶人家的錢?”


    “媽的!老子就搶了,怎麽,憑你還想教訓我啊?”為首的叫花子不屑地說道。


    “你……你們仗著人多欺負人,太過份了!”劍星雨以前哪裏見過這場麵,現在竟然被氣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過份?嗬嗬,今天我們就給你來點更過份的,兄弟們,給我打,打死這兩個不開眼的東西!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過份!”


    “好嘞!”


    說罷,這五六個叫花子一擁而上,對著劍星雨和那少年一陣拳打腳踢。那少年似乎是很有經驗,將身體縮成一團,將頭埋在胸口,任由這些人踢打。而從未有過經驗的劍星雨就沒那麽多動作了,隻知道手捂著頭,在地上翻來覆去,雨點般的拳頭砸落在他的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正在幾個叫花子打的過癮的時候,一位年長的老人走過來拉住打人的叫花子,老人說道:“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就放過他們吧,他們還是孩子!”


    那為首的叫花子看了一眼這老人,再看了看被打的劍星雨兩人,再度伸手掰開那少年的拳頭,被打後的少年此刻沒了較勁的力氣,隻能任由他掰開,將手裏的三個銅板拿走。


    為首的叫花子拿到銅板,又朝著劍星雨兩人吐了口吐沫,然後揮手招呼其他的人走了。


    那老人微微歎了口氣,然後彎下身,看向劍星雨兩人,問道:“小家夥,死了沒?”


    “還……還沒!”劍星雨咧著嘴回答道。


    此刻劍星雨的身上是到處的青腫,那少年此刻也放鬆了蜷縮的身體,慢慢地坐了起來,似乎是有些感激地看了劍星雨一眼。


    那老者見二人沒什麽事,也是笑了笑,說道:“這麽小就出來乞討,真可憐!你們住在什麽地方?”


    那名少年沒有說話,劍星雨答道:“老爺爺,謝謝你!您看我們的樣子,哪還有家啊?”


    那老者慢慢地說道:“是這樣啊!對了!我叫孫財,你們可以叫我孫伯,我是做雇工的,你們如果沒有固定的生活,不如跟著我,我幫你們找些事做,當然,你們能得到一些工錢,雖然不多,可足夠吃飯活著!”


    這雇工其實就是就是一個短工中介,專門幫一些大戶人家招募一些短工,自己也能從這些短工的工錢裏抽取一些提成,在一些比較繁華的城鎮,這個職業是很普遍的。


    劍星雨和那少年都沒有說話,孫財似乎是感受到了這兩個少年的擔心,笑嗬嗬地說道:“放心,我不會騙你們的,這樣好了,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就去城西的掛著“孫財雇工”的鋪子裏找我。”說罷,孫財笑嗬嗬的走了。


    看著遠去的孫財,劍星雨撅了撅嘴,轉頭看向那名少年。這少年對劍星雨說道:“剛才,謝謝!”似乎這少年很少說謝謝,就連現在說話也是語氣有些冰冷。


    劍星雨卻是說道:“別謝我!你死不死跟我沒關係,我隻是看不慣他們的做法而已!”說完還直直地看著這少年,那少年顯然沒想到劍星雨會這麽說,當下也是一愣。


    當這少年看到劍星雨嘴角的一絲笑意的時候,竟然是難得的一笑,然後對著劍星雨伸出手來,嘴裏說道:“以後你就是我的朋友,你叫什麽?”


    看到少年的舉動,劍星雨也是一愣,隨即笑了笑,說道:“這樣才對嘛!沒事擺了個死人臉有什麽好,我叫劍星雨,你呢?”


    “我?”那少年竟是有些猶豫,“我沒有名字,自打出生就是孤兒,就沒有名字!”


    看到少年有些落寞的神色,劍星雨也是有些同情,然後溫和地笑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道:“我現在也沒有父母,但我有個師傅,既然如此,你就當我的兄弟吧,我姓劍,你也姓劍吧!至於名字,你自己想一個!”


    少年看著劍星雨那真誠的眼神,心底有些感動,說道:“好,從此以後我就姓劍,至於名字,我已經習慣沒有名字了,那就叫無名!”


    “劍無名嗎?”劍星雨慢慢地說道,“是個很好的名字!”


    劍無名說道:“對了,你來漠城做什麽?”


    劍星雨很信任劍無名,就將自己的目的告訴了劍無名。


    劍無名聽完後,先是一臉嚴肅的對著劍星雨說道:“你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將這麽重要的事告訴別人?”


    劍星雨有些錯愕,反問道:“你不是我的兄弟嗎?告訴你又怎樣?”


    劍無名搖了搖頭,說道:“你要記住,江湖險惡,以後不管是什麽人都不要輕易相信!尤其是這種可能讓你麵臨危險的事情更不要隨便說出來!”


    劍星雨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見狀,劍無名心底裏更是對劍星雨多了一絲好感,暗道:星雨生性善良單純,對我更是全無防備,這個兄弟,既然結交。我定不會讓他吃虧的。


    劍無名自出生就是孤兒,一直靠乞討在江湖上苟且偷生,勉強活到今天,雖然年紀很小,不過對江湖上的爾虞我詐卻是深有體會,有了他,這就劍星雨在漠城的事怕要好做許多。


    劍無名說道:“剛才那險些撞到你的馬隊就是趙家的人,趙家在這漠城可謂是獨霸一方!霸道的很,不想點辦法,隻怕你連趙家的大門都進不去,更何況偷東西了!”


    說罷,劍無名眼珠一轉,慢慢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隻怕真的要去一趟孫財雇工了!”


    劍星雨看著劍無名,也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從此開始,劍星雨便多了一個兄弟,叫劍無名……這也是劍星雨今生結交的第一個朋友!


    劍星雨看著劍無名,小嘴微微嘟起,略帶一絲的笑意。


    “魚龍雕刻嗎?我遲早會拿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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