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星雨告別了因了師傅,離開了明月梧桐渡,走出了絕命穀,開始了屬於他的江湖生涯。曾經的他是那樣渺小和脆弱。如今,他已有了闖蕩江湖的資本,再也沒有人可以將它當做螻蟻一般,隨意玩弄。


    劍星雨在離開之時,就明確了自己的第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找到曾經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劍無名。這些年,劍無名的身影一直縈繞在劍星雨的眼前,尤其是那一夜,劍星雨不得已遠走時看到劍無名那堅定的眼神。此次劍星雨一出穀便直奔漠城,無論生死,這件事都該要有個交代了。


    漠城城門。


    當年的他從絕命穀到漠城足足走了七日,回去時有了縮地成寸的幫助也走了三日,如今他隻用了不足兩個時辰便到了漠城,而且是精神飽滿,不見一絲疲憊。


    站在這裏,物是人非,劍星雨也是感慨萬千。十餘年不見了,如今的漠城更顯繁華了許多。


    劍星雨收起感慨,平複了一下不平靜的內心,邁步向著漠城內走去。


    一路走來,和當年一樣,兩側的商販不斷,路上也是江湖商人居多,吆喝聲、叫賣聲更是不絕於耳。


    走到街道的中心,這裏曾經是趙海策馬奔騰的地方,如果不是劍無名,劍星雨很可能就命喪在這裏了。


    “咕嚕嚕”劍星雨的肚子叫了起來,如今的劍星雨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自然也不會就這麽餓著,他想先找個地方打探一下當天的事情,畢竟當年他們從漠城最大的勢力趙家偷走了魚龍雕刻這種寶貝,肯定會轟動一時,不可能無人知曉。


    劍星雨一路走著一邊想著解決餓肚子的辦法,在一家店鋪前,他看到了“趙家雇工”四個大字,突然想起了當年的孫財,那時候他們惹了這麽大的禍,肯定也連累到孫財了,想到這,劍星雨心中泛起了一陣內疚之情。


    “那我就用同樣的方式進你趙家兩次!至於眼前這趙家雇工,會不會就是那趙天趙海的趙家呢?”劍星雨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後明亮的眼珠一轉,抬起頭徑直走向這店鋪之中。


    店鋪裏此刻隻有一個四十餘歲的瘦高掌櫃的在櫃台裏算賬,兩個夥計在店裏擦桌掃地。見到有人進來,掌櫃的抬起頭,用他那三角眼看了一眼來人,看到劍星雨衣衫樸素,就知道不是什麽達官貴人,於是又低下頭去接著算賬,隻是嘴裏不鹹不淡的冒出一句:“什麽事?”


    劍星雨倒是沒有在意這掌櫃的態度,微笑著說:“勞煩,我想找份活幹,工錢多少無所謂,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聽到這話,這掌櫃的又重新抬起頭來,那兩個夥計也停下手裏的活,上下打量著劍星雨,不時還竊竊私語兩句。


    掌櫃的先是看了看劍星雨,然後突然轉過頭,對著那兩個夥計罵道:“看看看!看什麽看!不幹活,想偷懶的話就給老子滾蛋!老子這從不養活閑人!”


    聽到這掌櫃的喝罵,那兩個夥計趕緊又忙活起來,再不敢抬頭看一眼。


    掌櫃的見狀才轉回頭來,看著劍星雨,說道:“你是從哪來的?沒見過你!”


    劍星雨說道:“我是從北邊的一個小村裏逃荒過來的,您也知道,北邊現在全是荒漠,能活下來的人本來就沒幾個了,再加上這些年連年幹旱,整條村都餓死了!”說到這劍星雨的臉上還露出了一絲悲涼的神色。


    那掌櫃的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倒是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自顧自的說道:“媽的,一群窮鬼,死就死了!”


    劍星雨沒有說話。依舊站在那裏聽著掌櫃的怎麽說。


    那掌櫃的走出來,圍著劍星雨轉了一圈,還用手拍了拍劍星雨的胸脯和胳膊,然後笑嗬嗬地說道:“還不錯,你倒是挺壯實,難得你沒吃的還長的這麽好。”


    “我是天生的身體好!”劍星雨趕緊答道。


    掌櫃的眼珠一轉,然後一臉奸笑地說道:“看你身高七尺有餘,也算是身強體壯,我可以幫你找份好差事,不過這工錢嘛……”


    掌櫃的故意把話音拉長,為的就是讓這劍星雨自己說。


    劍星雨趕忙說道:“工錢您看著給,就是給我吃飽就行!”


    聽到這話,掌櫃的嘿嘿一笑,說道:“吃飽絕對沒問題,這樣,一會我先讓他們帶你去吃點東西,然後下午跟我去趙府裏報道。”


    “趙府?哪個趙府?”劍星雨疑惑的問道。


    “嘿!你這話說的,在這漠城之中,還有幾個趙府?當然是趙天老爺的趙府了!”掌櫃的不滿的說道。


    劍星雨心中一喜,趕忙說道:“好好,我去!”


    掌櫃的瞥了劍星雨一眼,然後不再說話,吩咐剛才掃地的一個夥計帶著劍星雨去廚房吃點東西。


    其實都算不上是飯,隻是幾個窩頭,幾根鹹菜。不過劍星雨對吃的倒是不挑,兩三口就吃完了。不論怎樣,先填飽肚子再說,這是劍星雨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下午,掌櫃的帶著劍星雨來到了趙府,此刻的趙府相對於以前擴大了不少,顯然是經過翻修了。這次劍星雨依舊是走側門,穿過陌生而熟悉的院子,來到中院之中,此刻一個類似管事的人看劍星雨長的十分魁梧,給他安排了一個看家護院的活,倒也簡單,就是沒事在趙府內外轉悠轉悠就行,按照規矩給劍星雨改稱呼為趙劍,至於工錢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和劍星雨一同值班的還有一個家丁,此人名叫趙江,在兩人剛見麵的時候,這趙江還想欺負一下新人,不料被劍星雨三下五除二打的找不到北了,於是欺軟怕硬的趙江立刻改口,一口一個劍哥的叫著。其實這趙江的年紀還要大劍星雨幾歲。


    傍晚。


    劍星雨和趙江開始巡視趙府,一路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趙江拍馬屁似地說道:“劍哥,其實以你的身手,直接混個客卿當當一點問題都沒有啊,當啥護院啊?”


    劍星雨隨意地說道:“我那兩下子隻是瞎胡鬧,和你這樣的還行,真碰上厲害的,就不行了!”


    趙江馬上一副不屑的姿態,說道:“這都是塞北邊上了,哪還有什麽厲害的角色啊!”


    劍星雨對此倒是不可置否,這趙家除了趙天趙海之外,幾乎就沒有拿得出手的人了,請的客卿最厲害的方子迅也是見識過,當年自己年幼覺得這方子迅十分了得,如今卻是遠遠不夠瞧的。這麽說來,這塞北之地還真就很少出現什麽高手,當然也有一些絕世高手隱居在此也未曾可知,比如因了師傅不就是一個嗎?


    劍星雨隨意地問道:“你來趙府幾年了?”


    趙江回道:“三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年頭,總也熬不上去!我要是有劍哥你這兩下子……”


    看見這趙江又要滔滔不絕的開說了,劍星雨趕緊出言打斷道:“那你對這趙府也不是很了解吧?”


    一聽這話,趙江可急了,跳高似得說道:“嘿!劍哥可別看不起人,要知道我老子那一輩就在趙府當差,別的不敢說,要說這趙府的事,還真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聽見趙江這麽說,劍星雨也是笑了笑,問道:“真的什麽都知道?”


    “那是肯定的,要說幾百年前我不知道,可說這些年的事,嘿嘿,你就隨便問吧,看看我知道不知道!”趙江自傲地說道。


    劍星雨點了點頭,慢慢地開口問道:“那你可知道,十一年前魚龍雕刻失竊的事?”


    聽到這話,這趙江頓時一愣,然後用一種莫名的眼神打量著劍星雨,這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劍星雨被趙江盯著感覺極不自然,用手摸了摸臉,疑惑地問道:“怎麽這麽看我?”


    “劍哥,你是在耍我不成?”趙江問道。


    “這話從何而來?我怎麽耍你了?”這下子劍星雨也有些糊塗了。


    趙江先是自顧自的四處看了一下,然後湊到劍星雨的身邊,小聲嘀咕道:“魚龍雕刻失竊這麽大的事,整個漠城誰人不知道!劍哥你明知故問,豈不是在耍我?”


    劍星雨先是不留痕跡的退了一步,讓一個大男人離自己這麽近,劍星雨感覺十分別扭。


    “知道就知道,幹嘛這麽小聲?神秘兮兮的。”劍星雨問道。


    趙江再次用了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向劍星雨,還砸吧了一下嘴,表情十分怪異。


    被這趙江的表情弄得劍星雨疑惑更深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又這麽看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趙江先是輕歎口氣,小聲說道:“也罷,誰讓劍哥你是外來的呢,不知道也不奇怪,我告訴訴你啊,這魚龍雕刻失竊之後,趙府上上下下可是忙壞了,又是封鎖全城,又是打探賊人來曆的,後來趙天大老爺從紫金山莊回來以後,更是勃然大怒,下令此事日後不準任何人提起,違者,殺無赦!”


    “這麽嚴重?”劍星雨也有些吃驚這趙天的做法。


    “誰說不是呢?這等於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趙家的臉麵上,尤其是盜賊居然是兩個六七歲的小娃娃,你說是不是顏麵盡失啊?所以啊,這種事,以後咱們還是少討論的好!”趙江一臉正經的說道。言語之間,透露出對趙家大老爺趙天的深深敬畏,或者說是畏懼。


    聽這趙江的語氣,劍星雨也是擔憂更重,這趙天對此事連提也不讓提,足以見他是何等的憤怒,再加上這趙家一向狠曆的做事風格,這劍無名的命運真當堪憂啊!


    “你還知道什麽,都說出來聽聽!”劍星雨此刻的臉色極為難看,說話的語調也是變得有些冰冷。畢竟,他和劍無名之間的感情太重了,雖然相識不過十餘日,但這生死與共的經曆卻是深深埋在了劍星雨的內心。


    “劍哥,這……”趙江剛想拒絕,要說出話卻生生地被劍星雨那冷漠的眼神給打回到肚子裏。


    看到劍星雨這般神情,趙江也不是傻子,知道劍星雨跟此事定然有幾分關聯,不過此時他還是很識趣的閉上了嘴,然後再環顧了一下四周,拉著劍星雨到牆角,猶豫了一下,然後好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定一樣,慢慢開口了。


    “劍哥,那偷走魚龍雕刻的兩個人,讓方子迅大人抓住了一個,跑了一個,事後查探他們的來曆,發現是那孫財雇工給介紹來的,夫人命人去找那孫財,卻不想已是人去樓空,孫財一家竟然連夜跑了。”


    聽到孫財一家及時逃命,原本還有些內疚的劍星雨此刻心裏也是緩和了一些。不過,眼神依舊直直地盯著趙江,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拿著魚龍雕刻跑的那個就再也找不到了,抓回來的那個是個擰種,無論怎麽嚴刑拷打就是一個字不說,隻好等到老爺回來處置,再後來老爺從紫金山莊回來後親自審問,以老爺的性格,據說……”說到這,劍星雨的眼光愈發的冰冷,趙江也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


    劍星雨一字一句地質問道:“據說什麽?”


    “據說,那擰種被老爺活活給……給打死了!”


    “嘭!”一聲巨響,劍星雨的拳頭深深地將後麵的大理石牆壁給打出了一個大坑,冰冷的殺意從劍星雨體內發出。這場景可把趙江嚇壞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身子更是忍不住的一陣發抖,眼神畏懼地望著劍星雨。


    “劍……劍哥……”趙江顫顫悠悠地喊道。


    劍星雨平複了一下情緒,嘴角竟然詭異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這笑容卻是讓人看得觸目驚心,這笑容之中,分明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好你個趙家,你真當我劍星雨當年說的話是兒戲不成!”


    聽到這話,趙江眼睛瞪得奇大,口中驚呼道:“你……你就是當年逃走的那個……。那個劍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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