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伯,怎樣,可是有了消息?”


    “六小姐,老奴來是為告知您,不是有了消息,而是線索斷了,已無從查起。”


    林芳身上的毒解了以後,她在自行寺內住的那個小禪院便再未住過別人,專為她一人而留,她每月總會去小住幾天,一則是為了能靜心,再則可以處置在府內不好處置之事,此時齊管家正給她回報尋找珍珠原主人的進展情況,家中除了她和林武之外,其他人並不知此事。


    “齊伯,上回您不是講,查找很是順利麽,怎地突然會線索斷了。”


    “是,六小姐,本是很順利,可查到縣衙那裏時,縣衙原班人馬已經散盡,死的死,逃的逃,費盡心思找到幾個幸存之人,對於珍珠之事,卻是各個不知,如今竟是無一人知道當年之事,線索至此便斷了。”


    “您可曾問過六指叔,他當年是縣衙的衙役頭,還有其他幾個從縣衙跟著他來的衙役,是否知道當年之事。”


    六指是林仲肆在當差時撿的小孩,跟著他在他任上的隊伍裏長大,受護衛隊熏陶,也練就了一身本事,後來林仲肆調離他任,剛好六指生病,無法跟去,六指病好後到處尋他,林仲肆卻因當時執行秘密任務,不能與六指相認,自那時二人便失去了聯係,直至大郎任林鎮鎮長時,六指護送大郎的糧車回鎮,與林仲肆相遇,二人才得以相認。六指已正式拜林仲肆與童氏為幹爹幹娘,現為林鎮鎮衙的衙役頭。


    “問過,他幾個都講,當年縣衙混亂,人員變動頻繁,他們也不知情。”


    “唉。這便難了。”那顆被林芳斷定屬於李音薇的黑色珍珠,裝在一個用很細的上等紅絲線所織細密的網袋裏,兩頭綁著嵌有細碎水晶的紅繩子,當做飾物掛在林芳的脖子上擇夫教子最新章節。此時說著話,林芳手便下意識抬起,隔著披風捂住內裏的珍珠。


    林芳這個小動作自是逃不過齊管家眼力,齊管家內心好笑,六小姐雖比一般女孩子聰慧,到底年紀尚小,遇事還是一副小孩子相。


    人老成精。齊管家臉上並未露出聲色,接著道:“聽六指講,當年朝廷規定災民可低價買荒地時。有不少災民以物抵押,而當年在任的林縣令禦下不嚴,縣衙中當差之人收取物品後,或不入賬,或篡改賬冊。故意將賬冊弄壞或丟失已是常事,更有甚者,直接奪取災民物品後,將災民驅趕出衙門或找理由打死,因當時混亂,災民死了也就白死。無人過問。”


    盡管已是預料到當年水災時官府可能會出現這種現象,此時聽齊管家講出來,林芳還是感覺一陣心悸。也更為李音薇擔心:“那我五表姐豈不是危險,她那時還是一個小女孩。”


    齊管家也覺林芳講得有理,但他還是安慰道:“此事還未到最後時刻,尚不能斷定五表小姐會怎樣,說不準咱們在這裏擔心。而五表小姐卻在某處正過得快樂呢。”


    林芳點頭,她又何嚐不知齊管家是在安慰她。


    自那日林武從江南客人那裏得到珍珠的線索。齊管家便指揮著齊莊人馬,順藤摸瓜,一步步明察暗訪,幾乎跑遍了本朝境內大半省區,繞來繞去,結果,最後又回到了多陵縣境內,那顆珍珠竟是朝廷安撫水災災民時,從多陵縣的縣衙流出,此事已過去四年,而當年的經手之人或死或失蹤,已無從訪起。


    齊管家暗裏買通縣衙管理檔案之人,翻遍所有賬冊及檔案,發現水災後的檔案缺失大半,不止沒有林芳讓他看過的那顆珍珠的記錄,應說是當年縣衙所收取所有物品中,隻有很少一部分不值錢物件的記錄在案,其他物品全部沒有記錄,珍珠的線索到了此處便再也接不下去。


    京城,大將軍府,齊彪的書房,四人盤腿圍坐一方桌,房中再無他人,連個端茶倒水的下人都無。


    坐在主位的齊彪,若不是因他人長得黑,臉上又是一如既往的麵癱,那泡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此情此景應煞是好看。


    齊彪左側坐著林文,手中拿著一本棋譜,認真研究棋譜的林文,默不作聲,也未見其抬過頭。


    坐在齊彪右側的林孟,手指翻飛,雙手靈活的修複著他隨身帶的軟鞭辮梢,偶爾會抬頭說上一兩句話,然後低頭接著忙活。


    齊彪對麵,是自小跟著他的跟班,十年過去,那跟班麵貌似乎一點未變。


    稚臉跟班正在絮絮而談:“史斌華接到消息講,振武侯第九義子已快到多陵縣,他便提前往驛站等候,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來,天黑時,史斌華返回自家院落,準備第二日再往迎接。誰知,第二日到了驛站之後,竟然發現驛站被很多衙役把守,打聽之下才知是昨晚出了命案,衙役將他引至死者屍首跟前,問他可認得二人,史斌華竟然嚇得昏了過去。”


    茶泡好,齊彪將一杯茶水遞給稚臉跟班,稚臉跟班接過,慢慢品味,片刻後才接著講:“兩位死者均為男性,赤身裸體一絲不掛,一位趴在另一位背上,二人私處相連,且後麵那位將前麵那位緊緊擁抱,仵作難以將二人分開。經檢驗,兩位死者係媾和過度,精盡而亡,而史斌華恰巧認得那二位,前麵那位是振武侯第九義子,後麵那位則是史斌華貼身護衛。”


    林文一手接過齊彪遞來的茶,細細品味,另一手仍拿著棋譜,雙眼未離開過書本,好似周圍的一切與他無關,他的心思隻沉浸在書中。


    “咕咚”,一口將那小小茶碗裏的茶水喝下,林孟低頭繼續擺弄他的鞭子,此時聽稚臉跟班講完,笑道:“這下子振武侯該是大為震怒吧,最好是亂了方寸,也省去咱們許多麻煩。”


    “震怒是肯定會,不過卻不會如你所講逆天馭獸師全文閱讀。振武侯能從一個小小的草料官,成就今日拜將封侯,怎會被一個小小的意外亂了方寸,不過史斌華倒是暫時是不會被調離多陵縣。”講話的至始至終,林文的眼睛都未離開過書本。


    齊彪開口:“嗯,此次齊叔最是辛苦,待得事畢,我必會踐諾,齊叔可自行尋得一適合養老去處,頤養天年。”


    “不用再費心思尋找。”稚臉跟班接話:“若是大將軍允許,事畢後,我想回齊莊。林鎮便是養老的好去處,平日裏與大哥和沈夫子談天說地,想熱鬧時可去鎮上,各種繁華不比別處差,想清靜時可上山。於寺內聽經,或自行靜休都可。”


    齊彪點頭:“也罷,一切隨齊叔心意。齊管家有妻有子,沈夫子老來得妻,齊叔你卻是獨身一人,可是有甚想法?”


    稚臉跟班嬉笑:“我此副麵貌。還能有甚想法,便是娶了妻子,夫妻相跟著出去。人家還以為我是我妻子的兒子,不必了,此生便如此過,獨自一人,還樂得自在。”


    不知何時。林文挪到了另一張桌子上,正聚精會神擺起譜。而林孟已經離開往練武場,去試他那新修好的軟鞭。


    稚臉跟班講完,齊彪起身深深一揖,肅然道:“若不是為我試藥,齊叔也不會落得如此麵貌,貽兒此生必不會辜負齊叔。”


    齊彪乃是親王嫡子,本朝大將軍,即便隻是揖禮,他的禮一般人也是承受不起的,稚臉跟班卻是坦然接受,然後才回以跪拜禮:“老奴此生必不負王妃所托。”


    待稚臉跟班離開,齊彪與林文又將已安排的計劃細細過濾一番,直至覺著萬無一失,兩人才恢複以往的處事方式,各做各事,互不幹礙,書房內一時靜謐似無人一般。


    待齊彪寫完幾封密函,林文手頭上的事差不多也已結束,齊彪問道:“可有想過此次事畢後作何官職,也好提前打算。”


    林文搖頭:“此次事畢,我想出外遊曆。芳兒曾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若是妹妹身子骨允許,我會帶著她。妹妹講過,她此生有兩大心願,一是遊遍大好河山,再就是在各處辦女子學堂,她想要女子與男子一般樣有書讀,有見識,可按自己的心願做事,有自己的成就,而非一生拘於一苑一地,隻做丈夫的附屬品。”


    “她何時講過此話?”不知為何,齊彪覺著心中一陣失落。


    對於齊彪的問話,林文未予理睬,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做為大哥,我想要盡力幫妹妹實現心願,後一個心願,以我此時的能力,恐是無法幫其實現,隻能盡己所能,先幫妹妹實現前者。妹妹再過幾月便滿十六歲,若是再耽擱,待她成親生子,怕會心願成遺憾。”


    齊彪喃喃:“芳兒已快滿十六了麽?”


    似答齊彪的問話,又似自言自語,林文自管道:“可不是麽,要在別家,十六歲的女子已是成親生子,而芳兒對於親事卻是並不上心,有多少適齡男子上門提親,芳兒均為答應。她講她還未幹成任何事,不想太早被雜事綁住,可是女子的年齡耽擱不起,此次事畢後,我便會帶她遊曆,也好令得妹妹此生少些憾事。”


    聽林文如此講,齊彪想起自己有一次代林文送給林芳一套本朝《佛教聖地》,他曾問林芳要此書有何用,林芳當時答道:“一來興趣,再來為遊曆,有備而無患,將來遊曆之時,省得臨時抱佛腳。”


    齊彪記得自己當時問林芳:“女子不是應在家相夫教子麽?”


    林芳當時的回答是道:“相夫教子是沒錯,可若是要一輩子拘在一苑之地,我寧肯不嫁。”語氣憤憤然。齊彪記得,自己那時內心感覺極為別扭,卻又說不上別扭在何處。


    此時的二人卻是未料到,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在後來的日子裏,每每回想起來,終其一生都會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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