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彪醒來時,天色大亮,身邊有譚三伺候著。


    聽見齊彪的動靜,譚三驚喜:“大將軍醒了?”


    環視屋內,是自己之前睡的屋子,齊彪記得,自己每夜擁著芳兒而臥,而此時,懷中卻沒有了心愛的人兒。沒有回應譚三的問候,齊彪起身便往對間而去。


    對間炕上,林芳如之前一樣躺著,麵色紅潤,沒有絲毫的病態之色,齊彪心裏有了一絲溫暖。


    齊彪坐在炕沿,俯首仔細端詳著林芳,大手輕輕摩挲著林芳的頭頂,問身後跟進來的譚三:“六小姐可是已吃過東西?”


    譚三恭敬回答:“是,劉媽剛給六小姐喂過,此時陪著表小姐出外散步。”


    “嗯?”齊彪抬眼看向譚三,冰冷眼神中帶著疑問。


    譚三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趕忙解釋:“是五表小姐。昨日這宅院的主人回來,其義女認出劉媽來,雖口不能言,身有殘疾,卻是會寫字,經幾項裏印證,劉媽確認她便是李將軍失蹤的侄女。昨日至今,五表小姐便呆在六小姐屋內,進出都有劉媽陪著。”


    齊彪吩咐:“你去告知譚一,我要見那宅院主人。”


    “是。”譚三應道,又問:“大將軍已睡了四日,屬下等隻給主子喂了些流質吃食,頂不得事,主子可要先吃些東西?”


    齊彪道:“飯食先不急,你自去安排見麵之事。”


    按規矩,韋忠齊是奴才,應是他來見齊彪。而非齊彪去見他。不過,主屋內住著女眷,若是韋忠齊來主屋內見齊彪,卻是不妥,隻有齊彪出屋,在別處召見韋忠齊。


    譚三自去安排齊彪吩咐的事,齊彪出聲吩咐:“守護好六小姐。”


    屋內有聲音回應:“主子放心,若有差錯。奴才自裁。”這便是齊姓兄弟中的一個了。


    齊彪是在譚一的屋內召見的韋忠齊,韋忠齊一家給齊彪行了禮後,齊彪便問韋忠齊如何出此陣。


    韋忠齊為難道:“二爺,不是奴才違逆您的意思,實在是奴才不敢破壞規矩,沒有主子的吩咐,奴才不得擅自放入陣之人出去。”


    譚一怒斥:“放肆。大將軍乃是侯爺的親生外甥,侯爺還會將大將軍困於此陣不成?”


    韋忠齊趕緊跪下,向著齊彪叩頭:“二爺,譚將軍所言有理,侯爺自是不會困大將軍於此,待奴才派幼子外出稟報了侯爺,奴才自會將二爺送出陣去。”


    齊彪冷言道:“我今日便須得出此陣。”他急著找老和尚和沈夫子。讓老和尚幫他重回秦貽體內,看沈夫子可否清除林芳體內餘毒。


    “二爺,恕奴才不能尊二爺吩咐,實是侯爺規矩如此。”韋忠齊一副忠於主子的架勢。


    “大將軍,奴才有話要講,需換個地方說話。”見韋忠齊油鹽不進,齊五想起進投胎溝的路上韋忠齊說的話,謹慎起見,還是避著韋家人好些。


    譚姓幾兄弟,都是齊彪的家將。屬奴籍,他們跟著齊彪出生入死,齊彪把他們與一般的奴才分開看待,在齊彪跟前,讓他們以屬下自稱,他們稱呼齊彪大將軍。


    齊姓幾兄弟,乃是齊彪母妃送給他的暗衛,也是奴籍。雖然齊彪早就讓幾人平時不再做暗衛的事。跟譚一幾兄弟一樣,可這幾位在齊彪麵前,一直以奴才自稱,稱呼齊彪主子。


    齊彪大步往院外去。齊五緊跟其後。出了院子,齊五附耳稟報了韋忠齊所講,晚間憑夜視眼便可看出迷陣出口與別處不同之處,不必依靠韋忠齊出陣。


    聽完,齊彪大為懊惱。自從陷入此陣,他每日裏沒有停止過尋找出口,可都是白日尋找,晚間從未試過,若早知此陣出口乃是晚間才得以看見,何至於到如今地步,與芳兒兩世相隔。


    懊惱也無用,須得及早找到老和尚,齊彪吩咐,要所有人收拾好東西,天色轉黑便出發。


    由於齊彪沒有發話讓韋忠齊一家起來,韋忠齊一家四口便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而他口中所講要出陣稟報侯爺的幼子,今日雖醒,卻因藥性尚未過去,此時已昏昏然歪倒在地。


    劉媽陪著李音薇回來,聽譚三講今晚便出壕溝,大喜,仔細給林芳梳洗一遍。


    李音薇給齊彪見禮,齊彪隻是點頭,連言語都未曾有,除林芳以外,任何其他女孩子,他均不會在意。


    除早起一餐是劉媽喂林芳吃的東西,這一日的其他五餐,都是齊彪親自喂林芳吃下,李音薇麵露驚訝,其他人則麵無異色,是已經習慣了自家主子對六小姐的寵溺。


    而隨著天色越來越黑,齊彪眉毛也越皺越深,他的夜視能力,竟然沒有恢複。


    譚一等人看出了齊彪的焦慮,問清原因,眾人也無法可想,齊彪令譚二去將韋忠齊幼子韋守胎帶過來。


    “啊,啊啊。”


    李音薇突然叫著用手比劃,劉媽遞給她紙筆,李音薇寫到:我可帶路。


    劉媽驚訝:“五表小姐,你識得路?”


    齊彪急著離開,不予多問,下令出發。他自己小心將林芳背在背上,劉媽給林芳裹好披風,眾隨從人手一個火把,一行人出了院門。


    眾人才出門沒多遠,便聽到身後大喊:“妹妹,莫要走。”是韋守投踉踉蹌蹌追了出來。


    譚一譚二立時將齊彪和李音薇護住,譚三等其他四人上前攔著韋守投無法接近。


    在冰冷的地上跪了一整天,韋守投此時站立不穩,歪歪扭扭強撐著,伸手要拉李音薇,嘴上道:“妹妹,莫要走,娘親講,你是我的媳婦,你要為我傳宗接代,生許多的娃娃,你不能走。”


    韋忠齊和賀氏隨後追了出來,賀氏往回拉扯著兒子,韋忠齊則跪在地上,一個勁向齊彪磕頭賠罪。而李音薇兩眼恐懼的看著韋守投,顫抖著身子直往劉媽身後躲。


    這一切終於激怒了韋守投,賀氏拉扯不住,韋守投發狂的向譚三等人衝去,徒手相搏,力大無比,且不管不顧,即使被刀劍所傷也不退避。


    齊彪失了耐心,一個手勢做出,韋守投轟然倒地,乃是被暗衛所傷。齊姓五人有三人尚在暗處。


    “投兒――。”賀氏哭著撲向韋守投,而韋守投已毫無生息。


    “還我兒來。”悲痛欲絕的賀氏,突然從腰間抽出軟劍,朝著譚三幾人襲來。


    韋忠齊想要阻止妻子,可是看到齊彪那冰冷中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他改變了主意,以黑麵神的狠厲,即便是自己恪守奴才本分,可有了今日之事,自己也不得好死,不如拚了,韋忠齊也抽出腰間軟鞭,跟妻子一起,與譚三等人對戰。


    以兩人對四人,韋忠齊夫婦竟是愈來愈占上風。


    “滅。”


    齊彪一字令出,譚二也加入對戰,暗處更是飛器頻出,這便是要置韋忠齊一家於死地。縱使韋忠齊夫婦本領再高,戰得了明處,卻防不及暗處,身上多處受傷。想要回院內護住昏睡在地的韋守胎,卻因譚三幾人纏戰,夫婦二人均脫不得身。


    “啊,啊啊。”李音薇從劉媽身後出來,跪在齊彪麵前使勁磕頭,為韋忠齊夫婦求情。


    冷眼看著李音薇,齊彪一言不發。李音薇說不出話,隻是磕頭,最終因體力不支,歪倒在地,即便這樣,還是強掙著要起來繼續磕。


    齊彪以眼神向譚一示意,譚一提聲:“住手,大將軍有話。”


    被他吼功暫時鎮住,雙方停手,互相對峙。齊彪道:“留性命,廢武功,小的帶走。”


    小兒子此時必是已在暗衛手中,為保幼子性命,韋忠齊夫婦束手,被譚二廢去武功,與普通人一般無二。賀氏心不服,眼神怨毒,譚一兩根銀針拋出,賀氏慘叫,雙眼失去神采,從此再也看不見。


    這還不算,齊彪從身上掏出一粒藥丸,令韋忠齊服下。


    齊彪一行人繼續前進。


    片刻後,身後傳來韋忠齊慘無人寰的嚎叫,譚一腳步稍有遲鈍。齊彪道:“無礙,隻是從此他再也出不去。”眾人繼續前行。


    齊彪自己因小時候被人下了毒,沈夫子給他治療期間,竟因以毒攻毒,齊彪有了夜視功能,這一點,連沈夫子都沒想到。


    可以夜視,晚間行事雖比別人便利,對精力消耗卻過大,這於身體無利,沈夫子便根據齊彪體質,給齊彪配了藥丸,晚上睡覺前服下,可暫時消去夜視功能,對睡眠有好處,自然也可更快恢複精力。


    久病成醫,在沈夫子給齊彪治療的漫漫十幾年,齊彪弄懂了醫理,沈夫子也有心教他,所以,雖比不得童氏和沈夫子,離老和尚也差一截,相對於一般大夫,齊彪也是一個不錯的醫者,後來的藥丸,都是他自己配製,隨身帶著。


    韋忠齊剛剛拚死一戰,本就精力消耗過大,又被譚二廢掉武功,經脈受阻,猛然服下此藥,哪裏受得了,眼睛失明,這對以眼可夜視自得的他,打擊非同小可,再加上頭痛欲裂,這才發出慘無人寰的嚎叫。


    短暫的失明後,韋忠齊不會像賀氏那樣永久生活在黑暗中,不過夜視功能不會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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