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渾身瑟瑟發抖的遼小哥,被一大堆人從門外簇擁著,帶進了府衙大堂之上。


    之前的愣小夥兒,此刻已然變作一個怯生生的軟妹子……


    “咋回事兒,這是?”強忍住內心的噴笑,黃炎好奇地問道。


    “咳咳!”典韋狠狠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道,“俺就是想吧,將這小哥扒光了,綁在大門口的拴馬樁上……”


    “回先生,”周倉接著說道,“俺擔心這位張將軍遭人冷落,便想著沿街敲鑼打鼓,引人前來捧場……”


    “先生,這倆黑貨太欺負人了!”小二倒是替遼哥很是抱打不平,隨後卻又說道,“不過吧,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小的也就幫了他們一把……小的擔心張將軍下麵那話兒,萬一太小了,拿不出手……所以便去一家藥坊,買來一包金剛散,拿水衝了,給他喂了下去……”


    “……”


    哦~~~


    黃炎這才恍然大悟!


    回頭再看看遼小哥,正一臉幽怨,又滿心羞憤地望著那仨流氓……


    “行了,給他一匹馬,再給他塞點兒吃的喝的,打發張將軍走吧。”一場鬧劇後,黃炎風輕雲淡著,丟下一句話來。


    咋回事?


    折騰夠了,就放人走了?


    小二等人一臉的愕然不解。


    張遼卻是滿腔悲憤!


    本來還指望這丫的,可以稍稍安慰自己幾句,誰想他竟然就這麽算了……


    “像這等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無情無義之徒,純小人而已,留在身邊,殊為不智!”見著張遼雙眼緊盯在自己身上,黃炎輕笑一聲,甚是鄙夷道。


    “你——你血口噴人!我張遼行事,素來光明磊落……”張遼憤然反駁道,卻被黃炎又一聲冷笑給打斷了。


    “張將軍,你之前是丁原的部下吧?丁原被殺後,你便投了董卓,董卓屍骨未寒,你又降了呂布!你要知道,丁原跟董卓可是皆死在了呂布手裏。所謂這,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你可知道?”


    “我……我隻是想,尋一明主而已……”一通質問後,張遼滿麵羞愧著,低聲囁嚅道。


    “何為明主?何人算是明主?以張將軍之才,或許可以投身朝廷,為國效力的嘛!”黃炎似笑非笑著,盯視著對方。


    “桓靈二帝,朝綱敗壞!當今聖上又形同傀儡,眼下更是民生凋敝,漢室早已名存實亡,必不久矣!張遼不想做了他人的陪葬品!”張遼抬起頭來,目光堅毅道。


    旁邊的君子荀彧,好一陣的目瞪口呆。


    “嗬嗬,好誌氣!”黃炎輕讚一聲,又問道,“那,冀州袁紹,可算明主?”


    “袁本初雖出身名門,卻虛有其名而已!像張遼這等寒門微賤,世家豪族不屑接納!”張遼實話實說道。


    “嗬嗬,那,遼東公孫瓚呢?”黃炎緩和了語氣,又問一句。


    “公孫瓚殺戮成性,比並州軍有過之而無不及,張遼亦不會投奔於他。”張遼麵露些許不屑道。


    “嗬嗬,那,說來說去,眼下好像就剩下兗州曹孟德了,”稍微一頓之後,黃炎意味深長地看向對方,“不知文遠以為曹兗州如何?”


    張遼默然片刻後,答道:“曹公雖然新定兗州,卻誌向遠大,胸懷海量。不僅接納了百萬黃巾難民,更廣納賢才,求賢若渴。張遼自是有心投靠……隻是……”


    見著張遼言語間似有為難之意,不過對曹操的稱呼卻是‘曹公’二字,黃炎心下釋然,笑著說道:“隻要文遠真心來投,孟德必定喜出望外!隻不過,孟德這會兒正遠征徐州,並不在此地。文遠既然真心來投,我黃炎先替孟德謝過了。”


    “哦?莫非,先生便是坐鎮陳留,安撫百姓,賢名遠播的黃炎,黃先生?”張遼語氣甚是意外地問道。


    “嗬嗬,想不到,我黃炎這區區微名,如今倒也遠近皆知了。”黃炎笑著說道。


    “張遼素聞先生仁德良善,更治軍有方,安民有道,陳留更是倉廩豐足,百姓雲集,皆為先生功勞……”張遼一臉欣喜著說道,卻被黃炎擺手止住了。


    “若論統兵帥將,陳留有夏侯將軍坐鎮,安民治世,又有陳留太守,魯肅魯子敬,黃炎可不敢貪墨他人功勞。”


    “既然有先生引薦,張遼張文遠,願真心追隨曹公!如有二心,天人共戮!”話已到此,張遼當即單膝叩地,雙手抱拳,重重說道。


    “嗬嗬,文遠言過了,”黃炎忙笑著將他扶起,“若有文遠相助,天下必當克日平定,百姓亦會轉眼安寧……”


    話剛一出口,旁邊的荀彧就納悶了!


    咋這話,聽著這麽耳熟呢?


    你對人恭維吹捧,能不能換個詞兒撒……


    “……”


    “嗬嗬,我讓小二先帶你下去換換衣裳,歇息一會兒……”還未等黃炎把話說完,就見著遼哥兒突然咬牙切齒起來!


    “那,先生之前對在下的羞辱,又是為何?”


    “嗬嗬,這個……”黃炎倒是麵色淡然著,摸了摸下巴頦,笑道,“黃炎知道文遠本是鐵血真漢子,父親好兒子……嚴刑拷打隻是白費力氣而已……更何況,黃炎早就對文遠仰慕已久……無奈之下,隻能出此下策了……嗬嗬,還請文遠勿怪才是……”


    你丫的!


    哥受了一大堆的折磨與屈辱,你就一句‘勿怪’便不了了之了?


    張遼強壓住滿心憤怒,麵對這笑麵虎卻是有心無力,隻能一把揪住旁邊的小二,怒道:“趕緊把解藥給我!”


    “呃……啥解藥?”小二眨巴著眼睛,不解道。


    “你剛才給我喝的那個……”張遼語氣一軟,提醒道。


    “嘿嘿!”小二訕笑一聲,回道,“張將軍說的什麽胡話?不過是先生見你流血太多,這才吩咐小的去藥坊裏給你買來一副,補血養氣的紅雪散而已!”


    “你——”又被人擺了一道的遼哥兒,雖然滿心怨憤,卻實在無處可發。


    算你們狠!


    丫的!


    黃府中人,個個陰險狡詐,人人流氓無賴!


    你們給我等著!


    你們欺負俺的點點滴滴,俺可都記在本本上了……


    安頓好張遼之後,黃炎又繼續跟荀彧聊到了一塊兒。


    隻不過,經過方才的一幕鬧劇,君子荀彧突然覺得,眼前這位估計也不是什麽善茬兒,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話說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行軍作戰,拚得便是一個糧草給養,”大堂上,黃炎笑著說道,“孟德遠征徐州,後方的這一切糧草軍需,刀槍衣甲,可都要文若兄費心了。”


    “嗬嗬,為兄幸得曹公信任,將後方要務交付於荀彧,為兄豈敢稍有懈怠,”說話間,荀彧便將黃炎引去了自己辦公的一間屋子,“賢弟請。”


    十來個平方的屋子,牆角堆放了半人高的竹簡!


    一張寬大的幾案上,左邊厚厚一堆絹帛文書,右邊一摞二尺高的紙張公函!


    幾案旁邊的一處矮桌上,散亂著一堆算籌。


    “文若兄,你這是……”麵對眼前這雜亂的一幕,黃炎甚是哭笑不得。


    “嗬嗬,賢弟見笑了,”荀彧自嘲一笑道,“事務繁多,實在無暇整理……曹公出兵在外,往來書信公函極多,又要核計整點軍需糧草,還得批閱各地民生吏治的上報……嗬嗬……”


    “我說,文若兄啊,”黃炎又是一陣苦笑,說道,“你總不能事無巨細,都親身親曆吧?這些繁瑣之事,交給各部功曹就好了嘛!”


    “嗬嗬,這些正是各部屬官審驗之後,呈報上來的,”荀彧倒是不甚在意地笑道,“為兄也隻做最後核準而已。”


    “你這還負責核算呢?”黃炎指了指那淩亂一地的算籌,說道,“糧草布帛甲仗等,不都是軍需處審核好了的麽?”


    “茲事體大,為兄擔心有所紕漏,不得已才另作一番核算。”荀彧一臉無奈道。


    話說到此,黃炎這才想起了自己帶來的那副算盤。


    隨後便將小二喊來大堂,從一個包裹裏,取出一副荀彧完全陌生的東東……


    詳細一番講解示範後,荀彧頓時大為歎服!


    “難怪曹公對賢弟百般推崇!之前有著千裏眼,指南針等驚世之物,如今又有這般精準便捷的計算工具!荀彧真心受教了!”


    “嗬嗬,文若兄言重了,不過是一些奇技霪巧罷了!”黃炎擺手笑道。


    “賢弟此言差矣!”君子荀彧正色說道,“賢弟所為,皆為巧奪天工之作!非數算大家不能有此傑作!”


    “嗬嗬,好說,好說……”黃炎打著哈哈,說道,“隻是看著文若兄,勞心勞力,黃炎心有不忍罷了!”


    “嗬嗬,為兄幸得賢弟一番提攜,更喜得賢弟今番教誨,荀彧真心謝過了。”最後,荀彧再次拱手施禮道。


    “嗬嗬,不敢當,不敢當啊……”黃炎笑著還他一禮,隨後便轉而說起他事來,“前日在趕去酸棗途中,曾與並州騎兵有過一場遭遇戰,黃炎僥幸一戰告捷,並繳獲戰馬近兩百匹。如今孟德前方戰事吃緊,這些戰馬便交付於你,留作軍用好了。”


    兩百匹戰馬啊!


    雖說自己已經把這些上好的草原馬,跟己方騎兵胯下的那些戰馬,全數調換了一遍,可心中還是肉疼得狠哪……


    不過也實屬無奈之舉!


    兩百名騎兵,卻跨著四百匹上好的精壯戰馬!


    眼下戰馬奇缺得很,一人雙騎的話,隻會遭曹大大白眼……


    今後一定記住了——登門拜訪的時候,除了該拿的禮品,不相幹的東東,一概放到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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