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綠。


    女兒采春桑,歌吹當春曲。


    冶遊采桑女,盡有芳春~色。


    姿容應春媚,粉黛不加飾……


    一首樸實無華的小民歌,語言清新明淨,勾勒出一幅輕快明豔的陽春采桑圖……


    “……”


    雖說眼前春光明媚,且今日又是風和日麗,可衛將軍董承這心裏頭,卻是陰霾成堆又成片……


    一想到自己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拉起來的一支隊伍,本著一份‘忠君體國,重在參與’之心,這才交付於驃騎將軍麾下。


    可姓黃的那小子,竟然在接管了過去之後,直接就給解散了!


    俺老董本來還打算,用這支隊伍來給自己撐門麵,壯聲威的呢……


    哪怕你把這兩千人當做炮灰用,也能給咱換來一份不薄的功勳臉麵,可你黃炎隨即就把他們解散了去,這豈不是在摑俺老董的臉麽?


    怎麽說,俺老董也是皇親國戚一枚啊……


    今日朝會之後,董承縮在小車裏,悶著個腦袋,也無心欣賞外頭的早春明媚……


    正煩悶中,車身突然一晃,車把式將車子停了下來。


    “為何停車?”董承甚為不悅著問了一句。


    車旁的侍從趕緊湊過來稟報:“回大人……前頭像是發生了一場爭執,路被堵住了,行走不得……”


    董承心中當即一陣輕笑――


    看來曹大將軍任命的這位,許都執金吾,工作力度不咋滴啊……


    巍巍京都所在,堂堂天子腳下,竟然有人當街爭執吵鬧!


    且讓本國舅大人,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


    將車簾布微微挑開一條縫兒,衝外頭僅瞥過一眼之後,國舅大人本來陰沉的老臉,瞬間舒展開來!


    “……”


    但見那街頭之上,赫然立著五位二八俏佳人!


    乍一看,姿容不相上下,可仔細端量過後,這幾位佳麗卻是春蘭秋菊,各有千秋啊……


    領頭的那位小娘子,看上去既有著大姐頭的風範,更又端莊嫻淑得很!


    身上那股溫婉恬淡的感覺,就連眼前這明媚的春光,也要黯然失色……


    而隨在她身邊的一位女子,卻是天生麗質,天妒紅顏!


    不僅有著一副羨煞天人的絕色嬌顏,其身姿的婀娜曼妙,更讓世人均為之傾倒!


    當真是,俏麗如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第三位佳麗,更是美得一塌糊塗,媚到顛倒眾生!


    既有著大家閨秀的絕代風華,亦有著小家碧玉的嬌豔明媚!


    麵對她那份極致優雅的美,你會感覺得到,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錯誤,都可以原諒……


    再後這一位,似乎剛褪去了青澀的小女兒態,一張妖嬈而不失典雅的東方女性臉孔下,是一具極為玲瓏而火辣的嬌軀!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墨羽,肌若白雪……


    麵若中秋之月,眸如秋水橫波,纖腰僅堪一握,雙峰卻是傲人一等……


    身穿一襲素錦曳地長裙,外披水藍色輕紗,微風拂過,輕紗曼舞,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靈動之美……


    至於最後這一位,雖然沒有幾位姐姐的豐盈嫵媚,卻有著一份專屬於她的嬌俏稚嫩之美!


    芊芊步伐間,粉色的流雲廣袖裙,翩然似蝶舞……


    糯糯軟語時,稚嫩的童音恍若鶯燕呢喃般婉轉……


    好一個精致如冰雪雕塑的乳娃娃,清靈若晨露中的粉蓓蕾!


    “……”


    麵對外邊那一道靚麗到極致的風景,國舅大人一時心神恍惚起來……


    老董還在暗自驚歎造物者之神奇的時候,前去探路查看的侍從折返回來,很不合時宜地遮住了老板的視線!


    “究竟發生了何事?”老董當即麵色狠狠一沉,擰眉問道。


    “回大人……”侍從這才驚覺自己犯下一回致命的錯誤,趕緊陪上一臉的諂笑,“應是那幾位女子,同一酒家發生了口角,以至於當街理論爭執起來……”


    “哦?為何爭執起來的?”董承卻沒有當即喝令驅散開路的打算,反而倒有下車圍觀的意思。


    那侍從倒也極善於察言觀色,一邊揣摩著主子的意思,一邊哈腰回道:“好像是……那處酒肆原先是其中一位女子的祖上產業……後來家道中落,外出逃難的時候又沒了雙親,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酒肆已經換了主家了……”


    董承再無言語,隻是閉了眼睛,將身子輕輕靠回車廂裏,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從車內傳出一句:“這天下的江山,不可易於他人之手……那這田產宅院,又怎能任人爭搶呢?傳我話去,命那酒家讓出屋宅,或者賠付那女子一筆錢財……”


    侍從應了一聲後,剛要前去立即執行,國舅大人突然又問一句:“你可知道……那幾位女子,卻是何人後宅女眷?”


    “回大人……”跑腿兒的忙恭聲稟道,“聽那最小的女娃兒口中嚷嚷著,好像是……當朝驃騎將軍府上的……”


    驃騎將軍?


    黃炎,黃太極?!


    董承忽地瞪圓了眼睛,怒聲訓道:“這大漢的江山都被人肆意篡了去,更何況是一家小小的酒肆了!沒能看住自己的田產家業,那是她自己的過失,與現任酒家何幹?都給我速速轟開去!打道回府!”


    “……”


    話說黃府上的那位紅袖夫人,被自家男人丟在了許縣之後,便一直帶著眾姐妹們,安安分分地呆在驛館守候。


    眼見著約定的半月之限就要到了,自家男人估計也要班師回軍了,紅袖便想著,隨後就要準備祭拜先父先母的事情了。


    於是便趁著今日,天兒也好來風也好,便帶著幾個丫頭,一道出門辦置祭禮所需去了。


    要說這新都許縣,那可是紅袖的娘家故居啊!


    隻是早之前迫於兵火戰亂,家中老幼相攜流落他方,父母雙親又客死異鄉……


    今日隻身故地重遊,舉目無親之下,紅袖心中自然百般哀傷,萬分淒涼……


    隨後,當眾人轉到昔日自家的酒肆門前時,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門庭,紅袖更是潸然淚下!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啊……


    這邊兒不過是衝著店內,多望了兩眼,在那門前多逗留了片刻,店內的掌櫃卻是別有心思著,打發開了夥計,親自迎出店來。


    “幾位夫人小姐肯於光臨小店,在下實在榮幸之至啊!要不要進來坐上一坐,但有要求,盡管吩咐……”


    紅袖收了淚水,強顏笑還一禮:“店家多禮了……小女子隻是路過而已,又想起些許往事……”


    “店家,你這酒肆卻是從何人手中購置來的?”欣怡緊緊陪護在紅袖身邊,毫不客氣道,“你可知道,這處田宅,原本是屬於我家姐姐的……”


    掌櫃的雖然有心招攬客人,更有意跟美眉搭訕,可見著對方既沒有進店消費的打算,甚至又盤問起自家酒樓的來路,這臉蛋子當即呱嗒一聲耷拉下來。


    “哼!這位姑娘未免過於失禮了吧?咱這酒肆可是報了官家的,哪管他前任主家是誰!”


    “你這人好不講理!”甄家那小娃娃更是伶牙俐齒著,上前一步,恨聲怒道,“我們又沒想著要跟你討回田宅,隻是路過多看兩眼罷了!更何況,你這酒肆本來就是我家姐姐的,即便想要這就討回來,你也要乖乖讓出才是!”


    小丫頭吧啦吧啦這一說,直把那掌櫃的說得啞口無言!


    被小娃娃嗆了個老臉青紫後,店家當即惱羞成怒,吩咐了店內夥計道:“把這幾個找茬兒惹事兒的,都給我轟走!要不就去報官!”


    “哼!誰又怕你來著?!”小娃娃言辭再行激烈,甚至咄咄逼人道,“我家……夫君,可是當朝驃騎將軍來著!我倒要看看,這許縣城中,哪個糊塗官,敢護著你肆意搶奪他人屋宅!”


    “你這丫頭……”見著事情越鬧動靜越大,紅袖急忙將那氣勢洶洶的小娃娃,拉了回來,護在身後。


    想要跟對方道一聲歉,然後息事寧人,轉身走人,掌櫃的卻是好一番冷嘲熱諷。


    “好一個尖牙利嘴的刁蠻丫頭!”店家冷冷一笑道,“在這天子腳下,京都之中,咱家這裏倒也常有朝中貴客光顧!卻還是頭一回聽著,有人敢於冒充驃騎將軍府上女眷之名,前來生事的!”


    聽著店家言語間這般尖酸刻薄,縱是紅袖寬容大度,卻也隱忍不得了!


    “這酒肆小女子不要也罷!可店家此話卻是過分了些!我家妹妹所言,句句屬實,並無妄言之處!店家若是不立時道歉,小女子……”


    “怎麽?你還想訛上咱家是怎麽著?你也可以報官的嘛!”店家又是一聲譏笑道。


    “你這無賴――”向來矜持優雅的蔡大小姐,竟然最先尖聲斥罵了一句,隨後甚至還大有上前拳打腳踢之意!


    近朱者赤,近豬者癡啊……


    總跟著黃先生逛街遛彎兒,丫頭們別的沒學會,倒先學會了街頭鬥毆打群架了……


    “……”


    幾位夫人逛街,賈詡自然不好隨護過緊,便帶著四名近衛遠遠跟著了。


    隨在眾女後頭一邊溜達著,一邊低頭若有所思,正為出征在外的自家先生,牽掛擔憂著……


    忽然間,聽著前頭吵聲激烈,賈詡急抬頭望去,像是自家先生的幾位夫人,與人爭執了起來!


    賈詡也不及多想,急急抬腳奔了過去!


    卻是為時已晚……


    數名軍健家將打扮的漢子,手裏揮舞著長槍短矛,一邊厲聲呼喝著,一邊驅趕著圍觀的路人!


    眼見著就要推搡到幾位夫人身上去了,賈詡疾步衝上前去,挺身將眾女護在一旁!


    可賈詡這一貿然之舉,卻是將那幾名軍頭嚇了一跳!


    “滾開!想要謀反不成?!”一聲斥罵後,隨即便又甩手一槍!


    啪――


    粗壯的槍柄,重重抽擊在賈詡的背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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