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見這俊美男子一身青色細錦,便知道非富即貴,相比較一身棉布衣裙的小丫頭,他們習慣性的要更相信這個男子一些。


    說著晨紹延隻是微微一用力,男子便痛苦的嚎叫起來,抓著詹錦鳳的手也猛地鬆開,她借機跳出老遠,這才又捏著刀子,轉身直接刺破了麻袋。


    嘩啦啦一聲之後,麥種瀑布一樣流瀉了出來,在地上很快堆出一個小小的包,詹錦鳳將種子拿起來,一一給眾人展示。


    這些種子明顯沒有上麵的種子那麽飽滿那麽潤澤,甚至裏麵還夾雜了許多的塵土石子,完全就是糊弄人的東西!


    “這種子果然有問題!”


    “是啊是啊,你看看,全是土石嘛!”


    百姓們嚷嚷起來,壯漢見狀,也顧不得什麽,伸腳便踹向牢牢抓著他的晨紹延,他現在什麽也不顧了,隻想趕緊逃跑!


    而人群中,卻有兩個影子,慢慢的朝人群外麵擠去。


    “那兩個是幫凶!”一邊的老者指著想要逃跑的人,上當受騙的百姓氣惱了,大家轉頭便擁了過去,人潮跟著被擠向一邊,壯漢見狀,借著混亂掙脫開晨紹延的手,身子一蹲便再也找不到了。


    晨紹延蹙起長眉,神色冷凝的盯著不斷擁擠的人群,漆黑的眸子靜靜地搜索,卻在人群中見到幾乎快要被人流衝走的那個小小的身子,他隻好分開人群,將人一把拽進懷裏,擠了出去。


    “這裏沒有人,安全些。”


    感受著懷中人的溫暖,還有那淡淡的桃子的香味,晨紹延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沉,不動聲色的將雙手背在伸手,漆黑的眸子透出一絲冷漠,仿佛有意拒別人於千裏之外一般。


    見狀詹錦鳳便蹲下身子,整理自己的籮筐。


    “小丫頭,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同樣在一邊收拾自己攤位的老者,突然問了她一句。


    詹錦鳳有些驚訝,最近怎麽了?老是有人問她這句話。


    “老先生您如何稱呼?”


    老者摸著胡須仰頭一笑:“大家都喜歡稱呼老夫陳先生!”


    “陳先生?”詹錦鳳杏眼中滿是沉思,沒一會兒她便抬起頭來道:“鳳兒不記得這個姓,想必是不認識先生!”


    陳佑安微笑著點了點頭,見晨紹延一直盯著這邊,便笑問:“公子有話要問老夫?”


    “先生可否去過京城?”


    陳佑安似是很感慨一般笑笑:“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麽先生是否知道京城晨家!”


    聞言陳佑安臉色一變,和藹的笑容也即刻消失不見,他驚訝的上下打量著晨紹延,這才捏著胡須微微一笑:“老夫不是公子要找的人!”


    說完老人便不再理會晨紹延,隻是彎下腰,撿拾剛才被人流擠散的桃子們。


    詹錦鳳也將自己的筐子拖了過來,還好自己放在筐裏,所以桃子都沒有滾出來。


    “小丫頭,你的桃子可否賣給老夫?”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拿出來賣的!”詹錦鳳綻開甜美的笑容,伸手拿起秤杆。


    陳佑安卻是伸手製止:“老夫要這餘下所有的桃子。”


    見兩人一唱一和,好像講自己置之度外了,晨紹延不免蹙起長眉,瞧著筐子裏一個個又大又紅的桃子。


    “姑娘,這桃子,我也想買一些。”


    見兩個人都要,詹錦鳳隻好道:“這位老先生包圓了,他先要的。”


    陳佑安捏著胡須哈哈一笑:“無妨,你先給這位公子稱了,許下的給我便是。”


    詹錦鳳這才點了點頭,稱出三斤桃子給晨紹延,便將餘下的桃子全賣給了陳佑安。


    將銅板數出來,而後一串一串的串號,抬起頭來準備將空空如也的籮筐背起來的時候,卻看到了路對麵突然出現的陳氏。


    那雙總是露著算計的光芒的眼睛,此刻卻是帶著滿滿的貪婪和欣喜,好像餓狼看到最肥美的羊肉一般,射出灼灼的光芒,似乎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奪走她手裏的銅錢一般。


    詹錦鳳心中一顫,連忙將四吊半的銅錢揣進懷裏,這才連忙將藤筐背了起來。


    陳佑安捏著胡須瞧著詹錦鳳的麵色,這才笑著用粗布包袱包起桃子,客氣的道了聲“再見”,便轉身離去了,而那個翩然的貴公子,也包好了桃子,跟陳佑安往相同的方向去了。


    詹錦鳳偷偷的往對麵瞥了一眼,哪知道陳氏不知道何時早已站在了自己麵前。


    “哎呀,瞧瞧你,這一天沾的滿身都是土!”說著人已經十分熱切的掏出白色的繡帕,伸手給她打著滿身的灰塵。


    “瞧瞧小臉都髒了,來,嬸子給你擦擦!”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詹錦鳳一下子有些懵,這陳氏又打的什麽主意?光對自己好,自己也不會輕易地就給她用錢的呀!


    瞧著小人兒睜著一雙漆黑的杏眼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陳氏堆起滿臉的笑容:“鳳兒餓了吧?走,嬸子給你買豆糕吃!”


    豆糕是集市上才能買到的一中小點心,酥皮兒豆兒陷,甜的很,卻也不便宜,隻有收成好的時候,才會買些哄小孩子,見陳氏拉起她的手就要帶她去呀買豆糕,詹錦鳳卻是連連搖頭,再沒弄清楚這人什麽心死之前,她可不想給下了套。


    “嬸子,我不餓。天色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吧,我擔心我娘。”


    陳氏見狀這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們鳳兒真是好孩子,好,咱們這就回去!”


    一路上笑盈盈的將人送回家,連賣繡品的三吊錢也一並給了葉舒,陳氏便回了自己家。


    詹錦鳳好奇的看著陳氏樂嗬嗬的進了門,這才一臉迷惑的推門進屋。


    “娘,我回來了!”


    放下藤筐進了堂屋,才發現母親的臉色已經好了些了,也能下地了,不過就是走幾步就要歇一歇。


    詹錦鳳連忙上去攙扶著詹繡芸,白色的純棉交領長裙襯著她蒼白的麵容,倒是顯得有幾分蒼白。


    將人小心的扶到扶手靠背椅上坐下,詹錦鳳才嗔怒道:“娘,不是讓你休息了麽,你還下來,中午飯有好好吃麽?”


    詹繡芸笑笑,女兒不在家就老是想得慌,現在女兒回來了,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有,娘又不是小孩子。”


    聞言詹錦鳳滿意的笑笑,便從衣服裏將銅錢拿了出來,一一擺在詹繡芸手掌按著的小桌上。


    “……四吊……五吊,這還有個半吊!”


    將自己的成果一一擺在母親的麵前,詹繡芸不禁又高興又擔心。


    “我的鳳兒長大了,賺的銀錢都比娘多了!”她忍不住誇讚。


    “對了,娘,為什麽嬸子今天突然對我這麽關心?又要買豆糕給我吃,又給我擦汗的。”詹錦鳳坐到對麵的扶手椅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詹繡芸一怔,這件事雖然始終都要告訴鳳兒的,但是她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這……”她抬頭看了看女兒的臉色,見看不出什麽端倪,這才道:“娘想將你許給阿郎,今兒上午已經給你嬸子提過了。”


    “什麽!”詹錦鳳一驚,人已經從靠背椅上站了起來。


    “鳳兒,你已經十四歲了,娘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訂親了,阿郎人不錯,長得俊美不錯,又是讀書人,聰慧得緊,將來考取功名不是難事,到時候你就能跟著享福了,娘也就安心了!”


    詹錦鳳卻是緊緊的咬住嘴唇,袖子裏握緊的拳頭跟著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關世郎是俊美,是儒雅,是考上了功名光耀了他們關家的祖宗,可是這個人卻將自己的歹毒藏進了骨頭裏!她為關家付出了那麽多,貢獻出田產房產供他上學讀書,最後連母親遺物的嫁妝也被陳氏騙走,說是給關世郎做趕考的路費,可是最後呢?他關世郎考中了探花,回來卻告訴她他已經取了李尚書的女兒,隻因為從此仕途可以扶搖直上,一路平坦!更可氣的,他竟然跟人家說他未婚!


    未婚!未婚!!連當她存在都沒有存在過麽?難道她做的這一切在這個男人眼裏都是沒用的,不屑一顧的麽?可這也就算了,他竟然親手毒死自己,為的就是那一句他未婚!


    一想到上一世自己最後看到的一切,她就遏製不住胸口的憤怒了壓抑,呼吸跟著急促起來,察覺的時候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啦啦的落個不停。


    詹繡芸見狀卻是嚇了一大跳,女兒好似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似的呼吸急促,哭個不停,一雙杏兒眼此刻紅腫的好像通紅的桃子,明明以前女兒跟阿郎還處的不錯啊?為何今天一提到這件事就會變成這樣子?


    看到女兒委屈的哭的西路嘩啦,詹繡芸的心也跟著好像被緊緊的揪起來一樣疼痛,她趕忙走過去,將女兒摟在懷裏,一邊給她擦著眼淚,一邊安慰:“好鳳兒,你怎麽了?娘在這裏,不委屈啊!”


    詹錦鳳這才猛然間驚醒,是了,她重生了,沒有上一世的一切,這一世她可以改變,可以重新選擇,她絕對不要再嫁給關世郎!


    想著她便擦掉淚水抬起頭來,杏眼水潤,卻帶著堅定不移的光芒。


    “娘,女兒不要嫁給關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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