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善真本就極為窩囊,再被白莫愁這老流氓一頓上綱上線,心中的酸甜苦辣鹹,俱都湧上來,說不出的難受。


    他現在不僅要提防田焚,更要提防蕭炎。


    康善真將石越封為黑衣衛副指揮使,最根本的目的是用石越來製衡田焚,但是不管石越與田焚相鬥,誰占了上風,都會讓本來一體的黑衣衛分成兩派,並且兩派勢同水火,互不相讓。


    而最後,損失最大的就是康善真。


    “蕭炎這老賊玩得一手好手段啊。”康善真隱約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蕭炎無形之中,將田焚拉過去,此消彼長,蕭炎的勢力一下子膨脹到了驚人的地步――他本來就掌控著內閣、六部、九寺中的大多數文官,在加上不斷擴建的九門城衛,以及田焚會下的黑衣衛,文武相互拱衛,這老東西還不逆天了?


    “不行,蕭禿子,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麽囂張,你在我的黑衣衛中打楔子,難道你的九門城衛就會太平?”


    康善真在進入醉香樓之前,一直猶豫不決,但聽著富貴居中的杯酒交錯之聲,又被白老流氓一頓煽風點火,他已經決定放手一搏――無論如何,以控製蕭炎為第一要務,其他的事情,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石三,你來了,老康正找你呢,來,快坐!”


    白莫愁把石越拉過來坐下,才對康善真道:“老康啊,不能在猶豫了,蕭禿子厲害起來,可是會吃人的,我先去喝喝酒,壓壓驚,與小朋友聊聊天,你與石三慢慢聊著,嘿嘿……我這女婿,你放心。”


    “指揮使大人,您找我有什麽事?”石越坐下來,小聲問道。


    康善真道:“知道我為什麽提拔你為副指揮使嗎?”


    石越點點頭,說道:“請指揮使大人放心,田焚恩將仇報,吃裏扒外,石三甚為不恥,石三定會聽從指揮使大人吩咐,與田焚對抗到底。”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康善真滿意的點點頭,“很多事情本使並不方便出麵,你隻管站在台前與田焚角鬥,無需害怕,凡事有我為你撐腰。”


    石越忙道:“多謝指揮使大人抬愛,石三定然不會辜負指揮使大人的良苦用心。”


    “恩!還有……”


    康善真眼望著石越,猶豫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下麵的話。


    石越大約能猜到康善真想要說什麽,心中很是焦急:說,你倒是說啊,不說多不舒服啊……


    著康善真幾乎要把話憋回去,石越立刻說道:“指揮使大人,蕭炎送給了田焚一箱子珠寶,田焚沒有拒絕,全部收下了,樣子,蕭炎很重田焚呢,以後,說不定蕭炎會利用田焚,分化黑衣衛,這廝用心極為險惡,可惜啊,我們卻沒有什麽好辦法來對付蕭炎,真是可恨。”


    康善真一下子被戳到痛處,本來吞回去的話又無奈的吐了出來,向石越問道:“你與小花公子關係如何?”


    嘿嘿……老康終於艱難的問出這句話了。


    石越心中大喜,他之所以把酒宴選在醉香樓,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給康善真一個進入醉香樓的借口。


    隻要康善真進了醉香樓,再受到了蕭炎的刺激,就極有可能想到‘以其之道、還其彼身’的招數。


    對於康善真來說,誰能對蕭炎做到“以其之道,還其彼身?”


    那非小花公子莫屬。


    唯有小花公子能打入九門城衛內部,給蕭炎在九門城衛中製造混亂,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給蕭炎造成傷害。


    康善真顯然想到這一點了,但因為與小花公子存在很深的糾葛,以至於他始終無法下定決心,走出這一步無法控製的棋局來――因為他可以放虎出山,卻不能控製猛虎傷人,甚至可能會傷及自身。


    可是蕭炎之禍乃是病入膏肓之疾,非治不可,而且,還必須得請小花公子來治。


    石越眼見計劃得逞,心中大為興奮,但卻強行抑製住心裏的激動,作出一副詫異的表情,茫然道:“小花公子?哦,我與小花公子有些交情,趣味相投,經常一起喝酒,指揮使大人無端的問起小花公子,石三有些不解。”


    康善真歎氣道:“我想與小花公子見一麵,你為我安排一下。”


    “啊?”


    石越假裝愣了一下,才道:“好,我去問問,不過,我先與指揮使大人說一下,小花公子一般不見人,隻是不知道會不會答應見您……”


    “無妨,你隻管去問。”


    康善真無奈的笑了笑,“小花公子若是什麽人都能見到,本使又怎麽會讓你為本使做為引薦?”


    石越拱拱手,噌噌的上了五樓,興奮的推開小花公子的房門,就他正在站在窗前,望著富貴居中發呆,眉頭緊蹙,一副深沉的模樣。


    “小花公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石越愉快的打了個響指,“康善真決定要見你了,讓我上來代為傳話呢。”


    “真的?”


    小花公子剛才還愁眉不展,聽著石越的話,不禁興奮的雙眸放光,大笑道:“那石兄還等什麽?快把康善真領上來啊。”


    “你急什麽?你這沉不住氣的樣子,先見還不如不見。”


    石越將輪椅推到花無淚麵前,把他推到輪椅上坐下,說道:“康善真是因為承受不住蕭炎聯合田焚的壓迫,迫於無奈,才請你出山的,但是,你別忘了,康善真心中對你還極為警惕,甚至不下於蕭炎,若是他稍一請你,你就出山,他心中會更加猶豫,在三思量,考慮到你這頭老虎的厲害,說不定變了卦,也未可知。”


    “恩,有理!”


    花無淚意識到其中的複雜博弈,點點頭,“是我孟浪了,石兄,那我到底該怎麽做?你指點我一下。”


    石越道:“為了讓康善真對你放心,你必須偽裝出一副淡泊名利,蕭條浮沉,與世無爭的頹廢模樣,這叫以退為進,越是如此,康善真對你越放心,這是其一。”


    “其二,康善真請你出山,你不要立刻答應,要不斷的拒絕,不留情麵的拒絕,唯有如此,才能更加堅定康善真請你出山的信念,如此折磨康善真三次,大約就會成功了,還有,你千萬記住,你的腿是殘廢的,可千萬別露餡了……”


    小花公子蹙著眉頭,圍著石越轉了好幾圈,不解道:“石兄,你為何對康善真研究的如此透徹?”


    石越哈哈一笑,“因為我知道康善真是屬驢的。”


    小花公子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很簡答啊!”石越道:“驢嘛,都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你倒著騎它,反其道而行之,驢就往前走了。”


    “哈哈……精辟,太精辟了。”花無淚聞言,放聲大笑。


    石越又道:“小花公子也是屬驢的。”


    花無淚正笑得前仰後合,被石越說了一句屬驢的,嗆得差點背過氣去,一邊咳嗽,一邊反駁,“你……你才是……才是屬驢……”


    還沒說完,石越已經關門,消失在了他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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