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回響,烏雲籠罩,天色暗淡陰沉,以至於不少辦公室裏光線有些暗,在白天裏就亮起了燈光。


    有關縣長大人和雷聲的故事還在繼續,對這些普通工作人員來說,大家在工作閑暇之餘說說和縣長有關的事情,心理上能得到一些滿足。


    議論、傳播之餘,心中也會想想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畢竟這裏麵所蘊含的,針對新來的縣長而去的抹黑味道太過濃烈。謠言這些東西,看準了時機用對了地方,所起到的作用是很大的。


    在這樣惡毒的謠言之下,楊縣長一個不慎,就可能從此跌倒爬不起來!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些事情裏透著太多太多的**道和不講規則。縣長自己首先就違規了,哪有剛來就開火的?放眼整個官場,不管多牛的人多厚實的背景,剛開始都是給大家留個好印象,先把地盤踩熟了再開火,如同楊縣長這種做法的,不是沒有,但鳳毛麟角,結局……都不太好!


    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古訓,可你將火往縣委書記頭上燒,這不是在引火**嗎!


    其次,那些中傷縣長的流言蜚語也太過惡毒,傳出這種話來,有損陰德。縣委大院裏的人都不傻,這流言的出處,基本上可以確定是縣委那邊幹的!


    盡管多數人心中都這樣認為,都這樣想著,但對縣長的關注,誰都沒放鬆過。


    這天早上開始,縣長先是見了城建局和水利局的兩位局長,從這點上來看,他並沒有幡然醒悟,仍然堅持要出炸彈!之後,從卿副縣長開始,他接見了所有過來擺姿態做匯報的副縣長們,至於從鄉鎮趕來向縣長匯報工作的鎮委書記和鎮長,但幾乎全都沒被接見。


    再過得一陣,內幕消息開始傳了出來,沒去縣委書記那邊簽到的鄉鎮頭子,縣長一律不見。


    有人說,這是又當**又立牌坊,縣長表現出來的對王書記的尊重,在謠言滿天飛的情況下,顯得格外虛假。


    出了炸彈、做了**,還要立牌坊!


    關鍵是這樣沒用啊,**沒當好,這牌坊自然也就立不起來,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秘書科裏,胡悅君和小趙急得團團轉,旁邊的小寧、鍾健、張道學都麵麵相覷地看著他倆,口中催促道:“趕緊給浩然打電話,一定要將這些事情告訴他,這些人也太惡毒了!”


    胡悅君想了想,鼓了鼓腮幫子,伸手撥起了電話,接通之後,她將如今廣為傳播的謠言向陳浩然說了一遍,可那邊卻隻是“嗯……嗯……好,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的胡悅君看了看其他幾人,說道:“今天很多領導都去了縣長那邊,浩然估計是不方便說話。”


    眾人都是暗自歎了口氣。


    他們是政斧的人,對於這樣的謠言雖然也喜歡聽,但這些對縣長、對縣政斧明顯不利的消息終究還是讓他們感覺很不自在,聽多了,就像外麵的烏雲一樣籠罩在心裏,不太好受。


    到得下午,政斧這邊召開了黨組會議,縣委宣傳部長吳琴,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邱誌高代表縣委受邀參加,列席的還有財政局長鄒坤。


    在會議之初,楊縣長先是說了些統一思想真抓實幹之類的套話,然後說了縣裏要爭先進的激勵話語,再接下來,幾位副縣長和其餘黨組成員分別就各自工作做了報告,最後縣長大人點名讓列席參會的鄒局長做財政匯報。


    鄒局長報告中說:96年縣財政收入1.8億,支出1.7億,實現了收支平衡並略有盈餘。


    可縣長在紙上一算,隨後抬起頭環視著整個會議室,沉聲說了句:從人均財政收入上來看,咱們是貧困縣啊!


    又要爭先進又要爭貧困縣的名額,楊縣長野心很大!並且在會議最後對財政局表達出了強烈的不滿:一般收入在增長、基金收入在增長、上劃中央收入在增長,全都在增長,我是不是應該向省裏申請,給縣財政局發個先進集體稱號?縣人均財政收入處於貧困標準以下,財政支出之後還略有結餘,這結餘怎麽來的?所有的財政統計都在增長,這些增長怎麽來的?


    一席話問得鄒局長腦門冒汗。


    楊縣長要對財政局鄒局長下手了!


    在黨組會議結束之後,會議最後發生的事情傳了開來,所有人都能想象到,這是縣長要拿回縣財政的序曲。


    隻是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做得到?動用背後的關係將貧困縣的帽子戴上,上劃中央財政的那部分省下來,再從上麵爭取一些扶貧資金和扶貧項目,然後借機掌控縣財政?


    有這種想法的不隻是普通工作人員,就連參會的吳琴和邱誌高都沒想明白,楊縣長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但他們可以確定一點,他不會雷聲大雨點小的半途而廢,如果真是這樣,他在到山塬之初,就將自己的聲望刷成了負值,這是不可能的。到了如今這樣的態勢,在縣委那邊有心人的推動之下,楊縣長不管勝負或是有沒有把握,都必須竭盡全力與王書記一戰。


    因為就連普通工作人員都逐漸明白過來:張副書記那邊的勢力放出流言推波助瀾,將縣長推到了懸崖邊上!


    縣長就算是咬著牙,也得繼續下去,就算是敗北,也要轟轟烈烈。


    “原來是這樣,好手段啊!”在快下班的時候,聽邱誌高和鄒坤說了會議的情況,安撫了一下受了委屈的鄒局長,再聽到大院裏愈演愈烈並逐漸將矛頭指向了張副書記的流言,王山嶽發出了感歎。


    “書記?”邱誌高聽得王書記的話語,疑惑地詢問,隨著轉頭和側身的動作,那比孕婦還大的肚腩微微顫抖著。


    王山嶽擺了擺手:“沒事,今天就先這樣,我這邊還約吳部長談點事情。”


    兩人離去之後,王良一邊收拾一邊問道:“叔,到底怎麽回事?”


    王書記抿了抿嘴唇,說道:“政斧那邊的流言是楊縣長自己放出來的,他的目的,就是要逼著張副書記他們沒有立場的跟他站在一起,如今看來,他已經成功了!張副書記,哼,永遠都是這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王良張大了嘴,腦海中開始分析這些流言出現的時間和推波助瀾的勢力,最後嘴角牽扯一下:“叔,你是說……可他不需要這樣做的啊,他隻需要與張副書記他們互相聯合就行,何必將自己推到如此絕境?”


    “嘿……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可楊縣長是不屑和張副書記做盟友的,可笑那邊還在做著美夢,等到他們醒來才發現,他們推波助瀾放出的謠言卻是被縣長疊加了好幾層……”


    “我還是不明白,最初的那句充滿戲劇姓的話不是縣政斧那邊放出來的?隨後張書記他們才開始在背後推動……”


    “精髓就在這裏!咱們這位縣長對人心和人姓的拿捏,造詣不凡啊,這些你都要學著點,你先坐下,我告訴你!”


    王良依言坐下。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縣裏的局麵並非鐵板一塊,自己放出流言的目的就是要**張副書記那邊打出推手,而一旦他們跟著推動,就脫不了身了。到得如今,經過政斧那邊不斷疊加,到了影響很惡劣的程度方才將矛頭指向張副書記,讓所有人都知道是張副書記在縣長到來之初就惡意中傷,這是張書記他們事先沒預料到的!現在,他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消除這種惡劣影響,不然,消息傳出去,上麵會打板子的。”


    “……要消除這種影響,他們就必須傾盡全力幫縣長將這個項目通過!”


    “……楊縣長加上張書記那邊,他已經左右了書記辦公會,如果他再能說服劉副縣長,常委會上也具備一戰之力。甚至,他能挾裹著張書記他們衝在前麵,讓縣委副書記和我這個縣委書記互相頂起來,你說最終會如何?”


    聽得族叔的話語,王良久久無法回神,這才幾天啊!


    而那些普通工作人員之間,這種對縣長越來越不利的謠言還在傳、還在傳!


    “……你通知吳部長,就說我要見她,然後打電話給張應華,晚上吧,我請他喝茶。另外,告訴孫主任,是時候加火了!”


    王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收拾好杯子,轉身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隻剩下王山嶽一人,他轉頭看著外麵的烏雲,苦笑著搖了搖頭,若不是事態緊急,他怎麽也不會與張應華聯合,那位鎮黨委書記,每次都是獅子大開口的!


    絕對不能讓這方案通過,甚至在常委會上打平都不行,不然,縣委這頭內訌,縣政斧那邊就真的會失控,楊縣長的聲望和影響力瞬間就能反彈到頂點!


    到得這天傍晚,小科員們還在議論著,而一些冷靜睿智的高層漸漸看出了一些苗頭,都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掛掉紀委書記聶恒的電話,張副書記坐在椅子上,那瘦削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點了一支煙,開始沉思起來。


    在過得一會,他伸手抓起電話給聶書記打了回去:“老聶,隻能盡力幫忙了,老秦那邊我會跟他說的,這次是咱們冒失了!”


    再次掛掉電話,張勁鬆還在愣愣出神,事態有些嚴重,如今縣委大院裏都知道是他張書記在幕後推動,毀壞縣長的名聲,若是放在平時還好,可現在,盡管是縣長出手在先,可他畢竟是剛剛過來。


    他隻是授意下邊的人多議論議論縣長出炸彈的事情,原本神不知鬼不覺的推手,怎麽突然間,矛頭就指向了他!


    天上聚集的烏雲沒有絲毫散去的跡象,到下班的時候,縣城裏幾乎已經模糊了視線,路燈從不同方向照射,拉出一些錯亂且顏色不一的陰影。


    王良站在路邊上,親自為張應華拉開車門,張書記下來之後,笑著親切地拍了拍王良的手,然後緊趕幾步,熱情地與王書記握手,神色之間極是恭敬。


    王良看著張書記的背影,咽了咽口水,張書記的姓子他太了解了,所有常委裏麵,他叔叔怕是最不願意和這位打交道,天知道這次請這位出手又要付出多少代價。


    他一口痰吐到馬路邊上,口中罵了起來:“媽了個逼,縣委常委裏竟然還有專職打手!”


    一輛汽車從他身邊飛速劃過,轉瞬之間已是杳無蹤跡,隻留下車裏傳來的幾位少年男女興奮的話語在路邊回蕩,夜幕降臨之後,屬於年輕人和有錢人的放縱生活才剛剛開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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