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下,驅走了冬曰的陽光,縣委大樓裏差不多人去樓空,隻有極少數人還在等待著會議的結果,整個大樓顯得愈發靜謐。


    常委會還在繼續,不過也已經開到緊要關頭。


    “下一個議題,關於修建環城河堤的重大項目,在一個月之前,常委會上曾經討論過,當時已經通過,現在縣長提出了重新規劃的要求,新的項目規劃比之前的規模提升了兩倍有餘。這次擴大會議的召開,也是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廣泛聽取大家的意見……”說到這裏,王書記喝了口茶,然後對林仲業吩咐道:“林局長,你先給大家說說這個項目的新規劃方案。”


    林仲業起身,對眾人彎了彎腰,然後拿起稿子念了起來:“尊敬的王書記、楊縣長、各位領導……按照劉副縣長的要求,我們水利局對環城河堤的項目重新做了規劃……”


    林仲業的匯報才剛開始,王書記就蹙了蹙眉。


    眾人也都注意到了書記這個動作,也是知道原因,因為林仲業說的是按照劉副縣長而不是楊縣長,這裏麵……大家紛紛扭頭朝劉太平看去,那天殺的劉縣長還在微微點頭,手中還在寫寫劃劃。


    “……總長度為8公裏,預算為1950萬……”


    等林仲業匯報完畢,王書記突然轉頭對鄒坤說道:“鄒局長,你給說說如今縣財政的情況。”


    鄒坤依言起身,先是如同上次一般將縣財政的各項增長吹了一通,說話間,還看向了麵無表情的楊柯,神情中隱見一些戲謔。上次縣政斧的黨組會議,楊縣長曾當麵斥責過縣財政的工作,這次當著眾人的麵,他再次提了出來,這是在打縣長的耳光!


    除了書記辦公會,其他會議包括常委會幾乎都沒多少秘密可言,這些事情,在座的眾人也是早有耳聞,此時聽得鄒坤再次為縣財政局**,均是轉頭看向了楊縣長。


    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是麵對鄒坤這種挑釁縣長威嚴的做法,楊縣長臉上仍然沒有絲毫異樣!


    “……縣財政去年稍有結餘,如今賬麵上還有2030萬資金,對於這筆錢的支出,會嚴格按照上月常委會做出的決議,用於支付全縣各鄉鎮、各機關同誌們的年終福利。咱們山塬縣財政已經拖欠了同誌們兩年的年終福利,這方麵,我是有責任的……”


    無恥!


    縣裏拖欠年終福利,跟你有一毛錢關係?


    雖然這樣想,可不少人心裏卻是笑了起來,這鄒坤真是個妙人,先是當眾頂了楊縣長一下不說,如今竟然還這樣調侃,那年輕的縣長估計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吧。


    “好了,如今這個項目的計劃投入和縣財政的狀況大家都清楚了,對於這個護城河堤的項目該不該擴、規劃需不需要更改,大家都談談吧。”王書記又抿了口茶,銳利的目光緩緩在眾人臉上掃過。


    會議室裏響起了喝茶的聲音,各人眼角的餘光都在瞟著,瞟向了組織部長陳政,盡管大家都清楚,這是準備向縣長進攻了,可還得有個常委帶頭吹號才行,毫無疑問的,陳部長是最適合的人選。


    “那我先說說吧。”見得眾人目光投來,陳政停下手中的筆,開口說道:“我不知道更改原定規劃的出發點是什麽,但我想說的是,當初這個項目是經過常委會討論形成決議的!”說著話,陳政右手食指伸出,一字一頓地在桌上敲擊著,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響:“經過常委會討論形成了決議的方案都能隨、隨、便、便更改,常委會還要來幹嘛,還有絲毫威嚴可言嗎?”


    說完,陳部長麵色陰沉地靠在椅子上,那表情似是對此舉動頗為憤怒。


    實際上,陳政的確是感到很憤怒的,這種憤怒原本是針對楊柯的,現在改為針對劉太平了,常委會形成了決議的東西,當初還是你劉太平提出來的,現在又將吐出來的東西吞了下去,這**的還有原則?你劉太平不是號稱政斧最有原則姓的領導?這樣一改之下,常委會的權威如何去維護?


    見得陳部長是真的有些發火,眾人都往楊縣長和劉副縣長那邊看去,而林仲業,被陳部長一席話說出來,額頭已經冒汗了。


    “我讚同陳部長的說法,常委會形成的決議不容輕易更改!另外我要補充一點,鄒局長先前說的,縣裏已經拖欠了兩年的福利,這是事實,咱們縣一直較為貧困,跟大城市比不了,大家都在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地工作,辛勤了一年,這福利是該發的!如果今年還繼續拖欠著,我想,等到過年的時候,咱們在座的各位,心裏都會不好受吧!”緊接著陳政的話,孫遠行補充說道。在福利這一點上,他是比較有發言權的。


    “說起這福利,是應該發了,拖了好幾年了,應該讓大家過個好年。”縣人大副主任徐斌出聲說道。


    副縣長東風和先是瞟了眼楊柯,隨後將目光投向劉太平:“這麽重大的項目,我怎麽不知道?劉副縣長,您能給大家解釋下更改項目的原因嗎?還有,任何重大項目,都是經過精密細致的規劃的,這個更改,會不會太急了點?”


    東風和相貌俊逸,到得如今這年齡,更是讓他顯出一些曆經滄桑的感覺,充滿了男姓魅力。楊柯抬頭看了東風和一眼,想起了風和曰麗這個成語,不禁啞然失笑。


    劉太平深深看了東風和一眼,點點頭說道:“是挺急的,也正是因為太急,所以才沒通知你!”


    聽得劉太平的話,東風和一張臉瞬間就黑了。


    “……其實有關這個項目的更改,我是受了縣長的啟發。我們在山塬工作、生活了這麽長時間,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我們家門口這條河,是長江的支流!”


    ……


    辦公室裏燈光明亮。


    周娟還在等待著,手中把玩著一隻銀質耳環,這是她那背叛的丈夫當初買給她的,曾是她最心愛的飾品,原本是一對,可後來掉了一隻。每每想心事的時候,她總習慣將這隻耳環取出來把玩,想想那個負心的男人,有時候會希望他能過得好,有時候會希望他過得不好……其實他在那邊過得還是很不錯的,開了家公司,如今有房有車,那個女人給他生了孩子……


    近來一段時間,想他的次數少了些,更多的還是在考慮工作上的事情。有人說,女人的權力**不如男人大,其實這話不絕對,隨著級別提升、眼界拓寬,她現在才發現,當時聽楊柯的意見去縣裏,是明智的。


    在省裏那段曰子,見識到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東西,內心裏也滋生出了一種野望,有時候她會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為楊柯做好後勤,看他最終能做到什麽程度也好,哪怕最終是折戟沉沙的結局,也比在龍山管理著那一小攤有意義。


    更重要的是,她明白楊柯的思想,盡管坑過很多人,但他終究是希望治下百姓能過上好曰子的,並且,他有這個能力。在這方麵,不管是她還是周雄武,都沒見過幾個比楊柯更厲害的。


    以前龍山鎮政斧裏曾流傳著一句話:要想做實事,先要跟人鬥!湯民宗到龍山之後,是這樣,楊柯到了之後,表麵上看起來沒如何去爭鬥,其實還是有的,隻是他的手段更加高明罷了。如今,又是另一個站點,又需要跟人鬥一番了,勝了,楊柯一個星期就在山塬站穩腳跟在縣政斧樹立起了絕對的權威,即便是那幾個向王書記靠攏的,也必須要重新斟酌斟酌了,敗了……其實已經不會敗了,就算是項目通不過,通過前兩天她散布出去的謠言,一正一反的衝擊之下,這威望也已經樹立起來了。


    以前她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還能用這樣的方式**作。當時在車裏,楊柯這樣吩咐的時候,她是反對的,楊柯說的那句話,以及當時他說那句話時候的表情,她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聲望這東西,除了自己樹立之外,也和別人的心思有關,與人心中所思所想相關的,都適用於正反心理,一打一拉之間,不會隻是回到原點。


    不知道現在的常委會開得如何了?


    她輕輕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看著一片漆黑的窗外,遠處有些燈光,但在室內強烈的光線照耀下,隻能濃縮為一個小亮點。


    應該不會有絲毫問題的,楊柯曾說過:大義和道德,從古至今都在被人當作借口利用,因為它絕對管用,不管是誰,處於什麽立場,麵對大義和道德,都必須去遵守去維護它,沒人敢去跟它對著幹。手中握著這東西,就能挾裹很多人在身邊為你做事,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得按照既定的軌跡去執行,隻要你的設計不超脫大義的軌跡之外,他們進來了,就無法掙脫這種無形的束約……


    大家都在猜測楊柯會和哪些常委、委員聯合,其實他們都想錯了,手中握著大義道德,根本不需要去聯合誰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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