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璟琛瘋了!


    在經過短暫令人崩潰的沉默後,扔下開到一半的會和一屋子等著他發號施令的部門主管和負責人,一言不發的衝出會議室。請使用訪問本站。舒睍蓴璩


    那一身的殺氣似要把哪個生吞活剝,誰也不敢攔。


    他剛走,幾乎沒有例外,在座所有的人都整齊的向黎正商尋看過去,征詢他的意思。


    很多葉氏決策人不在的時候,大多事務由他出麵解決,他是葉璟琛的代言人熨。


    但今天,向他投射去的眾目分明問的就是:總裁怎麽了?


    顯而易見,葉璟琛瘋魔的表現叫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還能怎麽了秸?


    黎正商無比的心煩,揚手宣布散會。


    主管們見求問無望,隻好魚貫而出,很快富麗堂皇的會議廳裏隻剩下兩個人。


    “別看我。”黎正商捏著眉心對徐沛沛淡聲,“給她打個電丨話。”


    那個‘她’自然是安昕了,能把葉璟琛搞得失常的也隻有這個女人了。


    ……


    附屬醫院離葉氏有一定距離,平時驅車在交通暢通的情況下少說也要40分鍾。


    可是安昕剛接了徐沛沛的電丨話,感覺沒多久葉璟琛就氣急敗壞的殺來了。


    手裏握著溫溫熱的暖飲,一口都沒喝上,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


    葉璟琛闖了進來,俊容上絲毫不見柔色,安昕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眼底有驚色一晃而過。


    也隻是半秒,驚惶不見。


    冬天未過,他身上連外套都沒穿,隻一件單薄的黑襯衣,袖子挽在小臂上,領帶被他鬆開少許,衣領上少了一顆黑色的水晶紐扣。


    站在休息室的窗邊,安昕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將他觀察得這樣仔細。


    或許人在做了決定之後反而沒有了顧慮,既然是不能改變,抑或者該說是由她來一手造成,那還有什麽好糾結的?


    她平靜得無可比擬,他殺氣騰騰的逼近,雙手如鐵鉗將她牢牢鉗製住!


    那對不久前才震懾了若幹下屬的雙眼,此時血紅非常的瞪視她!


    他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不可思議,又恨極了的說,“你竟然要和我——離婚!”


    她怎麽敢!!


    安昕平靜的迎上他嗜血的眸,比自己想象中還冷酷無情。


    她道,“我以為在短信裏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


    頓了下,她還補充,“你不用自己來的。”


    隻要把離婚協議書帶來就可以了,是這樣嗎?


    話出口,葉璟琛暴怒!


    前一秒還幾欲要將她捏碎了,下一刻,他狠狠將她推開,似逃避又似厭惡的舉動。


    安昕失重,不受控的倒退,後背砸在玻璃窗上,手中的杯子掉地,紫薯猶如浪漫至極的顏料在白色的地磚上濺開,狼狽而慘淡。


    十五分鍾前才到來探望的顧染從沙發上彈起來,硬著頭皮衝葉璟琛吼道,“你瘋了嗎?!!”


    誰知道他幾乎連猶豫都不曾,側首咆哮,“滾出去!!”


    這裏哪裏有她說話的份?


    顧染被完全震懾了,僵滯得再吐不出半個字。


    自葉璟琛來到c市他們就認識,不用顧城強調她都知道這個男人是他們顧家最大的敵人,沉穩,內斂,什麽時候見都一副淡淡的,從容的模樣。


    他看上的沒有得不到一說,臉上的笑容是他偽裝的麵具,而麵具下……


    “顧染。”安昕叫住怔忡中的人,勉強笑笑,道,“你先回去吧,我們改天再約。”


    話語說得多輕巧,可是顧染哪裏輕易敢走?


    近來發生了太多事,她身為邊緣地帶的人倒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周玄南的生日宴上,白小林和蕭樂溪的聯手由她的哥哥親力親為暗中打造,安昕是最無辜的那一個,況且她才剛剛……意外流產!


    顧染相信她和葉璟琛一定有誤會,但要自己來做和事佬,身份擺在眼前,顧家和葉家的對立也擺在眼前,她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


    走?


    她是該走的,或許說今天根本不應該來。


    可是看葉璟琛像專誠來將安昕剁碎似的,她心裏懸乎得很,不自覺全身都在發顫,雙腿抬都抬不起來。


    僵持中,安昕對顧染堅持,語氣裏不乏感激,“謝謝你今天來醫院探望我。”


    她當然知道她的好心,更明白顧家囂張跋扈的千金其實心思單純得不得了,然而彼此間的身份太尷尬了。


    一個是顧氏大小姐,一個是對立方連婚姻關係都值得懷疑的葉家少奶奶,她們注定做不了朋友。


    默然了會兒,顧染隻好順從她的意思。


    離開前,她想了想,還是對紅著眼怒到了頂點的葉璟琛忠告,“我哥常跟我說,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免得將來後悔。”


    ……


    顧染剛走,安昕轉手就先將身後的百葉窗關上,窗外是醫院後麵,遠處有幾棟高高的居民樓,不排除會有記者偷丨拍的可能。


    現下已是岌岌可危了,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安昕極少為葉璟琛考慮那麽多,等到她開始真正為他著想時,兩個人卻已走到了盡頭。


    霎時,沒有開燈的休息室變得暗沉無光,葉璟琛還站在原地,低首靜默的姿態,拒絕任何人靠近,把自己置於生人勿進的可怕之境。


    他不語,像座石雕一樣僵硬著,誰能妄自猜想他此時的心情?


    或許是在獨自品嚐著來自那一個人給與他的挫敗感吧。


    安昕愧疚難當。


    剛才被他狠推那一下,腰心正中撞在窗台邊緣,疼過之後是麻木的發脹,她有些無力支撐,幹脆又靠回在上麵,麵對向葉璟琛,許久許久的靜默。


    其實,在安昕看來,他們之間早就沒了秦深的桓橫。


    當她發現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從前對秦深的……愛情,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的時候,就統統都給了葉璟琛。


    可笑的是,而今她不得不重新利用那段被她埋藏至深,悄悄在心底珍惜的感情。


    “既然你看了那些短信,我想我沒有再多餘解釋的必要,你說呢?”


    她竟還問他的意思,好像是他非要糾纏著她不放,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麵。


    他抬首,充滿攻擊的眼底溢滿了受傷。安昕心頭跟著絞痛,忽然頓悟早先葉紹新到來時對自己那一句‘謝謝’,原來由此說起。


    是她讓葉家唯一的繼承人摔了一個大跟頭,飽嚐人生中難得的失敗,重創了他。


    而當葉璟琛重新站起時,他將再無瑕疵,並且戰無不勝。


    可她又是愛他的,遺憾的是今後怕沒有機會親口對他說。


    想到這一點,無不讓她傷懷得快要盡數失去全身的力氣。


    那麽,就快點結束吧。


    “我從來不叫秦季同‘父親’,之所以堅持叫他‘秦伯伯’,是因為我一直覺得……我是秦家的汙點。”


    所以她在雷少傾的幫助下始終掩藏著這重身份,保住了秦家在d城的名聲。


    可是秦家的一切早就隨著時間淡去,這是安昕一個人的固執。


    秦悅和她惺惺相惜,深知她的苦心和用意。


    “當年安若玥背著所有人把我生下,之後才聯係秦伯伯,揚言說若他不要我的話,就把我送到孤兒院去。”


    這是安昕無法控製的,但每次,隻要一說起最初的開端,她都會忍不住對安若玥恨之入骨!


    將她生下就算了,哪怕是送遠一點的孤兒院,永遠不要出現在


    她的生活,不要操控和利用她,她都會對她心懷感激的活著。


    “不知情的他們都說我很幸運,我被送到孤兒院的那天,遇到秦家來做捐贈,又那麽的巧,在嬰兒房的時候,秦深想對我惡作劇,然後我對他笑了,笑得秦伯伯也軟了心,就求萍姨收養我,我就是這樣進秦家的。”


    機緣巧合,種種誤會,老天像是刻意有心成全安若玥,一切比她心願的還要順利。


    每當安昕想起最初來,就會對自己的親生母親恨之入骨!


    不然呢?


    她還能怪誰?


    並非她想來到這個世界,並非她的意願要介入秦家和樂美滿的生活,更並非!她想愛上同父異母的哥哥!!


    思緒到此,她臉上滲出絲絲慘淡,“一開始,我和秦深都不知道,我們的相視那麽戲劇化,那年我才三個月大,他五歲,這個‘開始’卻被全城親眼見證,他們都說,我們是天生的一對。”


    甚至,在她小學收到第一封情書時,還沒來得及禮貌的拒絕人家,那個男孩就被其他大孩子嚴色警告。


    安昕可是秦深的小媳婦,誰都不許亂打她的主意。


    想到這裏,她又輕靈的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對當時那樣滋味的懷念。


    如若不知真相,如若現實不是這麽殘忍,如若過往沒有如此甜美……


    她又怎會越發生不如死,痛徹心扉!


    看向葉璟琛,他正也空洞的望著自己,憔悴的模樣讓安昕幾分陌生,她卻還是罪魁禍首。


    垂下眼簾,她自顧繼續,“你說你在蘇丹見過我,那時的我是什麽樣子呢?”


    或者該問,站在秦深身邊的她,是何種的樣子。


    葉璟琛終於也開口了,他聲音低沉得近乎瀕臨深淵的底端,“舒娉是因為你和秦深在一起才心髒病發作,猝死?”


    “是的。”


    安昕扯了扯眉梢,苦楚之色盡顯,全情沉浸在痛苦開端的回憶裏。


    “我曾經以為自己會嫁給秦深的,在我十七歲的時候,他還陪我去找安若玥,可是那時我的親身母親跟我說,她不要我,更不想認我,她說,你看,你的身邊不是有愛你的人嗎?”


    說完她就笑了,淒涼至極。


    如果有一個人能提醒她,提醒在秦家小心翼翼的生活,將自己放得很低很低的她,告訴她,她是秦季同的私生女,那麽她一定會離開秦家,頭也不回!


    找個地方藏起來,地球那麽大,國家那麽多,有心躲的話,誰能找到她?


    哪怕要她永遠消失,隻要能成全所有人,她也是願意的。


    可沒有那樣的人啊……


    “萍姨被我氣死了,秦悅因為厭食症每天都在消受,自從那以後,秦伯伯甚至不想和我多說一句話,秦深去了國外,我該怎麽辦呢?那時我才17歲,我還……愛上了自己的親哥哥!”


    沒有誰比安昕更加厭惡自己了!


    秦家由此開始敗落,若非如此,後來葉璟琛再強勢,憑他年輕氣盛,哪裏可能把d城的第一望門輕易撼動!


    聽她說了這麽多,葉璟琛到底是心軟了,都說不清這是第幾次,無數次……


    這也算是她的解釋吧?


    他聽得出來,她多恨自己,連存在都是被自己鄙視的。


    也或許後來再一次見麵,他看見了那樣膽怯的她,再也沒有在蘇丹時展露過的勝過陽光的笑容,他好奇的想去探尋,換得一個泥足深陷還不自知的結果。


    三年前他們失敗的婚姻不是任何一個人的錯。


    隻是現在,隻求現在。


    走近,一步一步,他試著靠近她,來到她的麵前。


    沉息了一口氣,努力恢複了暫時的平靜,葉璟琛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


    啟唇,他語氣飄然的說,“我不想知道你那些過去,因為已經過去了,我隻要聽你一句,你回來是不是為


    了報複霍婧兮?你嫁給我,是不是隻為秦深?”


    眸光閃爍,安昕渾身冰冷,忍不住的顫抖。


    腦中嗡鳴一片,答案在嘴邊,真的無從解釋,假的牢記於心。


    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你嚐過失去的滋味嗎?是那種一生中不會再有,卻隻能看著他的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流逝,你無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直到他完完全全枯竭,消失……你的心也跟著一起死去,再也不會跳動了。”


    她平靜的說,換來葉璟琛近乎崩潰的咆哮——


    “所以你就毀掉我的生活,和我們的孩子?!”


    “你該知道,我從來都沒愛過你,至於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不過是她失去的永恒懷念。


    相信這個秘密,大概沒有機會再說。


    “我們就這樣吧,葉璟琛。”


    安昕抬起蒼白的臉孔看向他,語氣裏有請求,有妥協,有歉意……


    “我,不愛你。”我,不愛你……


    短短的四個字,否定了誰長久一來付出的感情?


    他的所有被她用言語輕巧的否定,撕碎,踐踏在腳下。


    隻因為不愛,所以可以利用,可以輕言拒絕,可以背著他把他們的孩子化作一灘血水,可以無所顧忌的……傷害他!


    猛然——


    葉璟琛雙手死死的將安昕的臂膀牽製,拽近到臉前,幾乎要將薄如紙片的她提起來!


    那是她聽過最寒冷的聲音。


    他說,“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他愛她,他更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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