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蒼蘭帶著端木若澤和百裏安進入了良辰殿前廳,一番禮節過後,端木蒼蘭與大公主一同坐在北首暖炕上,中間一張紫檀木小方桌,宮女端來了茶點放在上麵。妃子們與大公主的三個女兒坐在東西兩邊,端木若澤陪著百裏安站在中央。


    “姑母,今日王妃是特來給姑母賠罪的。”端木若澤耿直地說,百裏安則是垂著眼。


    大公主端了茶碗抿了一口:“我可不敢當,我一個公主,哪受得起王妃的賠罪呀?”


    端木若澤示意百裏安說句話,百裏安抿了抿嘴,便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說道:“姑母,我年輕氣盛不懂事,無故頂撞了姑母,心裏也一直不安,今日特來請罪,望姑母念及初犯,就饒了我吧。”


    端木蒼蘭這時也笑嗬嗬地幫腔說道:“姑母,王妃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跟誰都是據理力爭、毫不客氣的,昨晚在宴會上,怕是又上了強脾氣了。姑母您是長輩,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她了吧。你看,若澤也在那裏站著,您看著也心疼呀。”


    大公主放下茶碗,看著端木若澤說道:“皇帝說的在理,可不能因為她脾氣不好,就可以隨心所欲。魯莽頂撞長輩,沒大沒小的,叫外人看笑話。原本,我也不打算跟她一個小輩計較,想著親自教她規矩,哪知道她卻說我沒資格。我這臉是沒有了。”


    端木蒼蘭笑道:“誰說沒有?朕瞧著又光滑又水靈,這後宮的女子哪個也不及姑母的皮膚好,姑母這些年不見,越發得青春了。”


    聽到皇帝拍馬屁,大公主很是開心:“皇帝真是,三兄弟裏就你的嘴巴甜。”


    百裏安一直跪在地上,身子也越發的不舒服。耳邊端木蒼蘭與大公主的說笑仿佛隔空傳來的。


    她還這樣跪著,他們卻有說有笑。端木蒼蘭不是要幫她求情的嗎?怎麽當她不存在了?


    還有端木若澤,他在幹什麽?就這樣看著她一直跪著?


    百裏安的身子有些搖晃,寶妃由夢庭一看她臉色慘白,眼眸一陣冷笑,隨機加入到奉承大公主的談話中,拖延時間,令百裏安跪得更久。


    好難過,頭很疼,身子沒有力氣,胃口也像是有什麽在翻騰一樣。百裏安呼吸加重,更顯得搖搖欲墜了。


    終於,聽到了端木蒼蘭再次的求情聲:“瞧瞧咱們光顧著說笑,隆裕王和王妃還在那裏站著、跪著呢。姑母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看著他們小夫妻認錯的樣子虔誠,就饒了他們這一次吧。”


    大公主心情大好,加上端木蒼蘭再三請求,便轉過身,板著臉對百裏安說道:“皇帝給你求情,王爺為了你也這樣站著,我這個當姑母的心裏不忍。王妃,我現在問你一句,我這個大公主究竟有沒有資格管你?”


    有你個大頭鬼!


    百裏安真想這樣說,可她隻是勉強抬起了頭,擠出笑容說道:“有……當然有。”


    “那好,明兒起,你搬到公主府去住,我要……”


    大公主的話還沒說完,百裏安就眼前一黑,昏倒了。


    四下驚叫,端木若澤趕忙扶起愛妻。德妃、良妃都已經過去查看情況,寧妃也站起來,擔憂地看著麵色慘白的百裏安。寶妃卻扇著羅扇,與吳家的大小姐對視一眼,而後幸災樂禍地看著眾人搶救百裏安。


    而因為有後宮皇妃們的加入,端木若澤為了避嫌,隻趕忙站起身走到了一邊,看著妃子宮女們七手八腳地救人。


    良妃指揮殿裏的奴才,又是端水,又是扇扇子,又是捏人中的,最後百裏安終於是醒過來,太醫也跑了進來,就要給百裏安診脈,她趕忙抽回了手,說不用。


    奴才們扶著王妃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百裏安掃視了一眼殿裏的人。


    寧妃真是擔心她。寶妃和吳家三個小姐幸災樂禍的。端木若澤,隻遠遠地心疼地看著。端木蒼蘭,一直穩坐泰山。大公主正咂嘴說道:“這是怎麽說的?我也沒打沒罵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我虐待了王妃。”


    德妃趕忙欠身說道:“不賴公主的事,王妃她身子一直不好,昏了很多回了。”


    吳大小姐撇著白眼,酸溜溜地說道:“跟母親頂嘴的時候也沒見她哪裏虛。”


    大公主也是不滿地說道:“不但脾氣差,還身子壞,隻可惜了我的若澤,哎……罷了,趕緊給扶回王府去休息吧,別又出了什麽事,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折磨她了。”


    奴才們七手八腳地要扶著百裏安,百裏安卻推開他們,虛弱地說了一句:“我能走。”而後站起來,對首座的兩位欠了欠身。


    “多謝陛下,多謝大公主,還有在座諸位。今日的事,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說完,她轉身就走。


    本來端木若澤也要跟著走,卻被大公主給叫住。百裏安就在一幹太監宮女的伺候下,獨自走出了良辰殿。


    身子還很虛,走一走就坐在一邊休息。她攆走了那些跟隨的人,剩下獨自一人。


    眼圈有些紅,卻沒有掉下眼淚。


    今天的場麵,就好像昨晚的宴會。她成了由夢嵐,可悲的是,沒有一個百裏安站出來幫她。再想想大公主的嘲諷,她今天真是窩囊死了。


    “王妃,身子不舒服嗎?”


    百裏安抬起頭,秋玄一身湛藍色的朝服,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張臉上寫滿了擔憂。


    他一定是知道她進宮請罪的,擔心她的安危,所以留下來聽消息。


    百裏安眼淚在眼圈中打轉,她多想撲進秋玄的懷中大哭一場,將那些該死的皇族大罵一頓。可在這裏卻不能做,不僅僅是自己,還要顧及秋玄。


    所以她笑了:“秋大人已經能工作了?殿試,該是有你負責的吧?”


    秋玄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委屈的,如果她願意說,他可以成為她最好的聽眾。可如果她不願意,他也絕不會多問。


    所以他也笑,露出兩顆璀璨的虎牙:“已經沒問題了,隻是陛下擔心我的身子不想我操勞,這次殿試還是由隆裕王主要負責,我嘛,就幫著看看卷子給意見。”


    百裏安微笑著,沾過淚水的眼睛,好像清澈的水麵,明亮又閃閃發光:“身子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完全好了再說。咱們雪國,可需要大學士的才華呢。”


    秋玄笑了,燦爛的模樣。陽光照在他臉上,兩顆小虎牙就會發光。


    秋玄,跟你在一起是最舒服的,隻有你,不曾帶給我煩惱。在這裏我可以失去任何人,獨獨不能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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