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殿,東暖房,這裏離皇妃的睡房隻有幾步之遙。德妃張羅完,就要走。百裏安站起來送她,到門口時,德妃笑著說道:“若是夜半想了,下床走幾步就到了,還送?”


    百裏安笑:“就是距離近才要送,送娘娘回睡房,我在坐一坐。”


    德妃笑了起來,與百裏安手挽著手一同離開東暖房,順著回廊朝睡房走去。


    百裏安假裝聊天說道:“對了,德妃時掌管後宮的妃子吧?”


    德妃點頭:“不過是代皇後掌管,等到有一日陛下大婚了,就要交出去的。”


    “那,後宮的太監也歸德妃管嗎?”


    德妃頓了一下,隨後笑著說道:“奴才們當然也歸我管,隻不過宮女太監都有自己的總管,有什麽事也不許呀我操心。”


    “德妃娘娘,其實,我想跟你要個小太監來伺候我。我與他見過幾麵,他很是伶俐,我也喜歡他。”


    “原來是這樣。”德妃微笑著說道:“是哪個奴才?我給王妃調過來就是了。”


    “他叫小多子,多謝德妃娘娘了。”


    百裏安心中很是高興,在這皇宮裏她是無依無靠的,如果小多子能來,她也算是多了個可以使喚的人,也方便她行事。


    端木蒼蘭,我不會乖乖在這裏任你擺布的,不論有用沒用,我都要反抗。


    百裏安回去了東暖房,看著滿屋子的奴才,長長歎口氣:“你們都出去吧,有事我會喊你們的。”


    奴才們這才稱是離開,她便躺在床上。


    如夜逃走,一宿沒睡,直接來了皇宮請罪,而後被留在德明殿,直到現在。


    眼皮子還真是有些沉重,百裏安躺著躺著,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被宮女叫醒,睜開眼睛,已經是入夜了。屋子裏燈火輝煌,宮女們兩排恭敬地站著,德妃,就坐在床邊。


    百裏安起來,德妃還扶了她。


    “出什麽事了嗎?”她好奇的問。德妃臉上有些為難,卻也還是笑得那般得體。


    “那個小多子,已經在別的皇妃身邊了,所以我也不好貿然要來給你。不過我挑了幾個也很伶俐的,送來服侍王妃吧。”


    百裏安歎了口氣,要是已經在其他妃子那裏的,她的確也不好要來,於是惋惜地說道:“既然已經有了主子,那就算了吧。”


    德妃笑了說道:“走吧,咱們一起用晚膳。”


    百裏安點了點頭。


    皇妃的晚膳與王妃的又不相同。王府的規矩再多,也沒皇宮的厲害。大大的一張圓桌,八葷八素,八冷八熱,一共三十二道菜,道道珍品,擺了滿滿的一桌。


    百裏安不由得讚歎,以前她一個人吃十幾道菜都覺得很浪費,哪成想皇妃更是誇張:“德妃娘娘,咱們吃的完這麽多嗎?”


    德妃笑著說道:“宮裏的規矩,一品皇妃每餐都是這樣的。不過我也覺得浪費,種類雖然不減,可卻會樸素一些。今日是王妃來了,才做了些好的。來,嚐嚐,這道熊掌可是我這廚房的拿手菜。”


    馬上有宮女端著小銀盤取了些熊掌肉放在百裏安麵前,百裏安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的通透的肉。


    “還有這些,都是上好的食材,來,王妃嚐嚐。”


    又有許多宮女拿著銀盤子夾菜,一一排隊站在百裏安身邊,等著呈給她。百裏安一看這架勢,也隻好吃了一口熊掌,便有宮女給拿走,換了下一份。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對了,小多子跟了誰了?”百裏安一邊吃著,一邊不經意地問。


    德妃擦了擦嘴角,也不在意地說道:“是寶妃。”


    百裏安一下子頓住了,她呆呆地看著德妃,後者卻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他在寶妃那裏?過去多長時間了?”


    “聽說,也有三個月了吧?”


    百裏安重新看向眼前玲琅滿目的菜色,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三個月,三個月不正是她成為王妃的時間嗎?三個月前的某一天,她被德妃第一次傳召進宮,迷路時小多子出現指路,而後遇到了寶妃。


    百裏安回去房間,一直提心吊膽的。得罪了寶妃,當時小多子就在她身邊。那個寶妃會不會將對她的恨發泄在小多子身上,才調小多子過去,以便折磨他?


    百裏安越想越難以安生,第二天一大早上就去找了德妃,請她幫忙查查小多子的狀況。德妃雖然奇怪她怎麽會那麽在意一個奴才,可也答應了她。


    等到晌午德妃帶來了消息,小多子在寶翠殿做打雜的太監,幾乎什麽苦活重活都是要他幹,還經常無故遭到毒打。三個月的時間,他變得又病又瘦,不知道何時就挨不過去了。


    百裏安一聽,心中頓時壓了塊大石頭。果然,那個心胸狹窄的寶妃,不能報複她,就折磨對她好的小多子。難怪再也不見小多子的影子了,原來這三個月他都是過著那種生活。


    含著眼淚,百裏安央求德妃說道:“德妃,算我求求你,救他一命吧。”


    德妃搖頭歎息說道:“她也是一品皇妃,我怎麽能強行要她殿裏的奴才給你呢?怎麽也說不通呀。”


    德妃不肯幫她,在皇妃的眼中,為了一個奴才做出格的事,是愚不可及的。可在百裏安的眼中,那不是奴才,那是她的朋友,是對她好的朋友。


    第二日,傳來了消息,丞相人選已定,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那個人,正是莫凝天。


    在百裏安的印象中,總是很儒雅,很斯文,永遠沒有脾氣,永遠隻是謙虛的一個男人。這樣的男人,盡管是國考第一的才子,卻很不起眼。沒想到他竟當群臣之首的丞相。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百裏安聽了這消息後,並沒有多少想法,不過是替秋玄惋惜。如果秋玄沒經曆這場陷害,身子變得弱了,端木蒼蘭會不會選他當丞相?


    那個能夠看透一切又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一定會選他的。


    百裏安輕歎一聲,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德明殿的景色。


    她的朋友們,她希望能過得好好的。可是總不能如願。秋玄經曆了生死一瞬,而小多子現在卻還掙紮在死亡邊緣。


    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麽?是不是又累又餓,是不是也在想著她,期盼著老天顯靈,他的王妃娘娘能救他一命?


    就在百裏安傷神的時候,有太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陛下駕到,德妃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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