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深知道怎樣的情形能給人造成巨大的震撼,這需要現場人的氣氛配合,所以一定要:突然,反差。


    “夫人,老爺的車馬剛剛停在門口。”小廝飛快的跑來通報。


    大夫人擯去所有不安,緩緩站起身來,邁著端莊優雅的步子不緊不慢穿過花叢朝門口走去。她身後的四名婢女也都經過刻意裝扮,清一色白色綢衣,輕紗薄綃,同是墮馬髻,畫了時下最時興的妝,鉛粉塗麵,嘴唇殷紅。


    彼時白老爺將將下車,看見門口一群鶯鶯燕燕,或歡喜或流淚,頓時心情大好,一時竟忘記了問大夫人何在。


    然而,大夫人平時嚴厲過甚,總有那麽一兩個大膽的,想吹吹耳邊風。


    桃姬抱著白老爺的胳膊,高聳的酥胸緊緊貼上來,嬌聲嬌氣的道,“老爺,姐姐不知忙些什麽呢,今日桃兒去等姐姐一同來迎接您,她都不見桃兒。”


    白老爺麵色一寒,冷哼了一聲,卻未說什麽。


    “老爺。”


    台階上,傳來一個女子聲音,那聲音不大不小,溫柔卻端莊,不似桃姬的風塵氣。


    眾人順著聲音來處看去,隻見一名約莫二十幾歲的女子盈盈而立,一襲藕色褶裙,纖腰楚楚,麵上脂粉未施,粉麵桃腮,清爽宜人,比起身後的那四名濃妝侍婢簡直有如仙女臨塵。


    緩鬢傾髻,發上不知在何處沾了幾片淡粉花瓣。她便那麽遠遠站著,如玉的麵上帶著起發自內心的溫柔笑意,頰上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淚水卻如露珠一般從花瓣似的麵上滾落。


    這般的含淚帶笑,所有人都怔立在原地,她們從來不知白府竟有這樣一名美人。


    隻有珞姬和白老爺,刹那間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喜怒都寫在麵上的齊氏,便這麽俏生生的站在眼前,仿佛她隻是離開了幾天,現在又回來了。


    “老爺。”大夫人緩緩走過來,密密的睫毛上還沾著晶瑩的淚花。


    白老爺一時間竟忘記了還在大門口,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撫上近在眼前的容顏,聲音竟然有些哽咽,“苣兒。”


    大夫人身子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老爺,他竟然喚了她的閨名,十年之間,白老爺從來隻稱她“夫人”,若不是她背後還有齊氏一族的勢力,也許現在她連白夫人都不是。


    “大夫人。”珞姬喃喃道。


    她聲音不大,可是所有人都聽見了,尤其那幾名姬妾不敢置信的看著大夫人。不過是半個月而已,半個月以來都是齊主事打理府內之事,原本看來蒼老醜陋的大夫人竟然變的美豔不可方物!


    白蘇站在院內廊下,從大門內遠遠看著這一幕,心知自己已經功成身退,剩下的,就要看大夫人怎樣留住白老爺了。相信大夫人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也必能好好利用這次機會。


    齊主事已經禁不住淚流滿麵,她是親眼看著一個活潑開朗的齊氏因愛生恨,變的麵目可憎,又親眼看見拂去時間留下鴻溝,讓那個美麗的人兒又回到從前。


    “請受老身一拜!”齊主事擦幹淚水,向白蘇跪下來,行了個匍匐大禮。


    “您請起吧。”白蘇閃過半身,親自扶起她,“母親心中恨意仍在,日後還要靠主事多多開導,疏散心結,如此,眼前這一刻才會持續下去。”


    齊主事不由得深深看了白蘇一眼,除了婆主事外,她算是比較了解素女的,素女自從幾個月前大病了一場,這個十三歲的女孩兒,竟然變得如此沉靜,實在太怪了。


    白老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院子,看見廊下的白蘇時,怔了一下,隨即歡喜道,“素兒!”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一把拉住白蘇,“你,你竟醒了?你這臉怎麽回事?”


    白蘇扯了扯嘴角,每個人見她必然是要問這件事的,便隻好耐著性子,把早上說給大夫人聽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甚好!甚好!你都有精力和珍女打架,看來身體恢複不錯!”白老爺摸摸白蘇的頭發,心中歡喜,看來是天助他白氏一門飛黃騰達!


    想來白老爺心情好到了極點,竟也打趣白蘇一兩句。


    白蘇在心裏扁扁嘴,她哪是和人家打架啊,是被打好吧!


    出去一趟大梁城,回來之後,黃臉婆變嬌妻,最大的心病也除了,白老爺絲毫沒有風塵仆仆的勞累之感,反而清神氣爽。


    白老爺吩咐眾人晚上參加家宴,便先去了前院洗浴休息。


    白蘇心知這個時候白府正是忙亂,沒有人會關注一個婢女究竟去了哪裏,便令十三先行回去,立刻將這個月的《品花寶鑒》和十張美男圖送去給趙慶。為了讓趙慶幫忙,她甚至不惜暴露的危險,按著他的要求又畫了三張陸離裸/圖,卻換來這種結果......


    白蘇抬手撫上自己還隱隱作痛的臉頰,心中一陣黯然,她真得做錯了嗎?


    通往成妝院的小徑十分僻靜,白蘇正兀自想著心事,卻忽略了道路兩側樹叢中的異動。


    驀地,一把青銅劍指在白蘇脖頸。白蘇腳步一頓,緩緩回過頭。


    “不許回頭!”那人低聲命令道。


    白蘇渾身一震,這個聲音......她自打穿越後,聽過的男人聲音寥寥可數,其中以陸離的聲音最為特別,雄厚猶如在胸腔中震動,不會錯的......


    不遠處有人聲,身後的人猛地將她攬住,閃入道旁的樹林中。


    這次離的近了,白蘇飛快抬眼瞥了他一眼:一襲色勁裝,五官俊朗,蜜色的皮膚,劍眉入鬢......果然是陸離!


    白蘇慌忙垂下頭,連聲道,“是,是。”


    她這種慌亂在陸離看來是再正常不過,他壓低聲音問道,“素女住處在何處?”


    白蘇把頭埋在胸口,生怕被陸離認出來。


    陸離那日見過白子邵之後,發先他不是那個喜歡變裝的變態,便懷疑他根本就是個女人。那小子一臉病容,據說白府素女身體孱弱,便懷疑到了她頭上。但他沒有切實證據,畢竟那喉結,還有他下意識的保護動作,又分明是個男人。


    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光明正大的跑到白府來,說要見人家待字閨中的女子吧!


    “他......奴婢不知。”白蘇心道,說出來之後,你殺人滅口怎麽辦。


    陸離打量白蘇一身妝扮,不算華麗,卻也絕不可能是低等的奴隸,他冷聲道,“老實點,說!”


    “大俠,您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麽也不知道!”白蘇忽然哭出聲來。


    陸離一驚,猛然將她抵在樹幹上,狠狠捂住她的嘴巴,低聲咆哮道,“你!你活的不耐煩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白蘇瞪著淚汪汪的眼,使勁點點頭。


    “不許出聲!”陸離將擱在她脖子上的劍緊了緊,威脅道。


    白蘇立刻又點了點頭。


    他也懶得湊近她,看那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委實讓人心裏犯堵。陸離慢慢鬆開手,見她還算老實,這才抽身,“說!”


    白蘇怯生生的抬起眼盯著他,動了動嘴,卻沒有出聲。餘光瞥見陸離已經十分不耐煩,生怕把他給惹急了,忙小聲道,“您許我出聲嗎?”


    陸離冷冷瞪了她一眼。白蘇咽了口唾沫,伸出蒼白纖細的手指顫抖著指了一個方向,“穿過那片小樹林,那個梧桐居便是了。”


    白蘇見陸離動了,立刻抱頭小聲哭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沒喊兩聲,竟然雙眼一翻,暈倒在地上。


    陸離踢了她幾腳,見地上的人絲毫沒有反應,這才放心竄出了樹林。


    林子裏,白蘇揉了揉被陸離踢過的腰,立刻疼得她呲牙咧嘴,這個死男人,下手可真重,若是再加半分力道,白蘇恐怕要吐血了。


    白蘇艱難的爬出樹林,還能隱約看見那抹黑影,咬咬牙,用盡吃奶的勁兒高喊,“來人哪!抓刺客!抓刺客!”


    此處雖然偏僻,但白府各處有不少暗衛,相信這點陸離也是清楚的。


    白蘇看見陸離轉身,瞪著她的目光怒氣衝天,幾乎恨不得折回來再補上一劍。


    在陸離看來,白府那幾個暗衛的水平實在差的可以,他完全可以來去自如,實在不必浪費時間去解決他們。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剛潛入白府,竟然栽在一個小丫頭手裏,簡直是濤天的恥辱!


    方才踢那丫頭的幾腳,便是練武之人也不可能隱忍不發,如果她醒著,不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音!陸離心中生疑,卻聞四周有細微的動靜,便不再停留,迅速閃身離開。


    白蘇躺在地上,得意的哼哼幾聲,等人來抬她。陸離那幾腳已經讓她站不起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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