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采納了田豐的建議,並沒有下令張合所部繼續東進,以將吳人徹底的逐出汝南。


    中原這塊大肥肉人人羨慕,顏良已經跟曹操、袁譚打過一仗,眼下隻怕很快也會和劉備正麵交鋒,如果再加上一個孫權的話,那他在整個中原就會處於樹敵過多,四麵楚歌的境地。


    顏良深知自己的實力雖有極大的增強,但也沒有大到可以獨挑天下群雄的地步,在沒有足夠強大之前,必須要有所隱忍。


    而東吳方麵,周瑜似乎也不打算跟顏良開戰,當顏良嚴令張合軍不得東進時,而周瑜也令太史慈軍不得西攻,雙方很有“默契”的瓜分了汝南郡。


    確定了東吳方麵暫無威脅,顏良便決定大軍東進,將兵鋒引入豫州腹地。


    袁譚本據有司、兗、豫三州,司州所屬的洛陽,以及兗州所轄的陳留郡,皆與潁川接壤,此二州兵力薄弱,顏良本可一鼓作北上攻奪此二州,將自己的勢力擴張到黃河南岸。


    但顏良同時又考慮到,他的兵鋒一旦進抵黃河南岸,向北就會跟袁尚的地盤接壤,向西也會對曹操所據的關中形在正麵威脅。


    倘若如此,勢必會引起曹操和袁尚的警覺,那個時候,顏良就不得不分重兵,以提防此二人。


    考慮到不可將戰線拉得太長太廣,顏良便決定先取三州中最南部,潁川所屬的豫州。


    豫州下屬潁川、汝南數郡,以及梁、國、魯數國,袁譚退守的梁國,卻位於兗、豫二州的中央地帶,其戰略位置極為重要。


    顏良若能奪取梁國,北可將兗州攔腰切斷,東可直取徐州,南則可取譙郡,威逼淮南。


    然而,就在數萬顏家軍健兒,整裝待發,打算兵進梁國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卻打斷了顏良的計劃。


    時值隆冬,一場大雪突降,幾乎將兩河的大片地域都覆蓋,潁川、梁國、南陽、汝南等諸地,盡皆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


    大雪連綿不斷的下了數天,雪後便是氣溫驟降,天寒地凍,幾乎滴水成冰。


    盡管顏良提前就給他的軍隊,配備了厚厚的冬衣,但這場忽如其來的大雪,還是給顏良的將士們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他的軍隊雖不乏北人,但有一半以上都長年居住於漢水以南,這些士卒可以承受南方濕冷的冬季,但對中原這酷寒的天氣卻難以忍受。


    一場大雪之後,凍傷、風寒便開始在士卒中出現,本是高漲的士氣,也因此受到了影響。


    麵對著意外的天氣變化,顏良有點無可奈何,為了避免士卒過多的非戰鬥死傷,顏良便果斷的決定,暫時擱置進軍梁國的計劃,班師回往襄陽。


    十天之後,顏良帶著他得勝的大軍,順利的回到了襄陽。


    當然,在南歸之前,顏良也做了充分的布署,留下了徐庶和張合二人,統帥兩萬人左右的荊北藉士卒,留守許都與汝南一線。


    而這一場大雪,不僅對顏良造成了影響,對其餘諸侯也影響不小。


    退守梁國的袁譚,本打算著借著劉備的力量,奪還許都,但嚴寒的天氣卻迫使劉備不得不偃旗息鼓,好讓他的士卒養精銳蓄,以熬過寒冷的冬天。


    壽春方麵,周瑜也不得不留下幾員大將和萬餘兵馬守壽春一線,自率大軍班師回往江東。


    唯有河北袁尚和袁熙兩兄弟,卻仍在這寒冬中打得難解難分,而最新的情報表明,袁熙這個軟蛋顯然不是他弟弟的對手。


    經過月餘的交手,袁熙經曆了幾場敗仗,不得不退還了幽州,而袁尚則趁著得勝之勢,繼續率軍北進,試圖徹底掃除袁熙這個後顧之憂。


    河北大戰不休,中原大地,卻進入了短暫的平靜之中。


    ……襄陽城,軍府之中,一片溫馨祥和。


    經過數月的血戰,連打了幾場惡仗,顏良也確實有些疲憊了,這一場大雪也來得及時,算是讓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回往襄陽的顏良,一麵升賞著有功眾部下,一麵簽署諸般調令,為他新得的中原數郡任命官吏。


    說實話,顏良對於處理政務並不擅長,但他這個人的優勢就在於會用人。


    滿寵、田豐等人,皆是治政的好手,顏良用人不疑,政務之事皆交於這些傑出人才去打理,他自己則樂得享受垂拱而治的輕閑。


    治政之餘,則是練兵擴軍,而這一方麵,亦有黃忠、文醜這等優秀的武將為他處理,顏良自不需太過勞神。


    顏良所要做的,就是掌控住大方向,人盡其才的使用那些新舊賢才,剩下的便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盡情的享受生活。


    當然,顏良自己享樂之時,也沒有忘記他治下的百姓。


    因是今歲的天氣反常,連荊州一帶也下了幾場雪,新野、鄧、義陽等諸縣,不少百姓家都在牛羊牲口疼死,更有貧者因天寒而凍死者。


    顏良聞訊,便即抽出空來巡視諸縣,撫恤襄陽附近諸縣的災民。


    這一日,顏良巡視過新野,一行百餘人南下回往襄陽。


    黃昏之時,顏良的車駕經過了比水旁的一座小村落。


    因是顏良為防那些地方官虛弄作假,隱瞞災情真相,故此番出巡,他並未事先通知各地官吏,而是著便裝秘密出巡。


    顏良這麽一搞“突然襲擊”,不少地方官吏便露了相,有數名縣令便因賑撫治下百姓不及,而被顏良當場免官。


    故是顏良這行經過此村,村民們也未被驚動,多以為他們隻是路過此地的哪戶大戶人家而已。


    沿路所過,不少村民都是衣衫單薄,麵有菜色,雖無凍死街頭之憂,但看樣子也僅僅隻是勉強度日而已。


    “古往今來,亂世之中,最受苦的還是百姓啊……”


    跟隨在身邊的張仲景,捋須胡須感歎著。


    看著這些貧苦的百姓,顏良不禁也心生惻然。


    這些年來,顏良沒少打仗,所用糧草軍需,多隻能從這些百姓身上來出,相信這些百姓當中,也不少兒郎戰死沙場。


    顏良知道,百姓們的貧窮,與連綿不休的戰爭是分不開的。


    隻是,方今這亂世,不用武力,不經過戰火的洗禮,就無法完成天下的一統,也就更談不上和平與安康。


    和平,從來都是打出來的。


    環觀著這些平凡的百姓,顏良不禁回想起了當初他在安城此兵時,所發下的宏願。


    舞幹戚以濟世,我一定要親手結束這亂世,讓這些百姓沒有白白犧牲,讓他們的子孫後代可以永享太平!


    殘陽照在顏良的臉上,決然與剛毅在閃爍。


    馬蹄聲打斷了顏良的思緒,周倉從隊伍前麵飛奔而來。


    “主公,這道路太過泥濘,眼看天就要黑了,恐怕天黑前我們是趕不回襄陽了,屬下以為,今晚不仿在此村中暫住一晚,明早再起程回襄陽。”


    顏良看了看西沉的日頭,點頭道:“就這麽辦法,今晚且在此村中休息一晚。”


    周倉拱手應諾,便向左右喝道:“你們幾人速去征用幾間房舍來,要幹淨一點的。”


    “爾等休得用強,跟主人商量好價錢,就說借宿就是。”顏良喝道,隨即指著村道路的一間院子道:“也不用多找,我看就在這家借宿吧。”


    說著,顏良便翻身下馬,推開那鏽跡斑斑的大門,走入了院中。


    這一處宅院還算是大,隻是處處顯示著陳舊與破落,院中枯樹下拴著的一隻在黃狗,見得生人進來,“汪汪”的就吠了起來。


    東首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隨即從中走出一個貌美的婦人。


    那婦人眼見院裏忽然多了這些個陌生人,清豔的臉龐頓起幾分警惕,開口問道:“你們有什麽事嗎?”


    “我們要在你家住一晚,快去收拾一間幹淨屋子出來。”周倉粗聲喝道。


    那婦人給他這一吼,嚇得是嬌軀一顫,本能的退後了幾步,水靈靈的眼中閃過幾許驚色。


    “咱們是來借宿的,這麽凶做甚!”


    顏良喝了周倉一句,方才抱拳道:“我等出門遊遠,途經此地,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所以想在此借宿一晚,還望這位夫人應允。”


    那婦人見得顏良相貌英武,態度卻又和藹,緊張的情緒卻才緩和了幾分。


    她強撐起了些膽子,顫聲道:“你們想要借宿本來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妾身正當寡居,若是收留你們這麽多人留宿,隻恐不太合適。”


    原來是個寡婦。


    聽得此言,顏良便向周倉使了個眼色。


    周倉遂將一大袋沉甸甸的錢遞上,繃著臉道:“咱們也不是白住你的,這些就當是給你的房錢,足夠了吧。”


    那一大袋的錢,足夠尋常人家數月之用,顏良出手這般闊綽,隻將那婦人看得目瞪口呆。


    顏良便微微而笑,等著那婦人點頭。


    而那婦人卻輕咬唇,看起來很是接受,但卻又有些猶豫不定。


    正當這時,房門吱呀一聲又開,隻身出來一個身形瘦弱,七八歲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擋在了婦人麵前,昂著頭道:“我……我們不稀……稀罕你的錢……你們……你們……還是另找……另找別家借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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