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廷琰的執政理念有那麽點“無為而治”的意思。


    尤其在鄉村管理上,認為各村莊應成立自治機構,最好像沒撤到南方之前的北越天主教村莊一樣組建民兵,自己保護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沒那麽多幹部派往基層,沒那個力量去控製農村。


    組建民兵要有武器,光憑竹槍是對付不了越盟的,政府亂成一團,想要武器彈藥隻有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第五步兵師沒撤銷,並且駐紮在最危險的西寧地區,原有武器裝備不能挪用到儂人安置點,李為民隻能來找蘭斯代爾想辦法。


    “董事長,不太對勁,要不我們明天再來?”


    蘭斯代爾等中情局官員租住的別墅近在眼前,李為民糊塗了,朝車窗外看了看,一臉疑惑地問:“怎麽不對勁?”


    阿成回頭看了一眼,不無緊張地說:“街頭巷尾有好幾輛軍用吉普,裏麵坐的不是美國人,全法軍,荷槍實彈的法軍。”


    “法軍有什麽好擔心的,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攻擊美國人。”


    “我還是感覺不對勁。”


    “已經到這兒了,進去看看再說。”


    事先聯係過,蘭斯代爾親自站在花園裏迎接,李為民鑽出轎車握了握他手,側身笑問道:“上校,街口的法軍怎麽回事?”


    蘭斯代爾一閃即逝過擔心的神情,故作輕鬆地問:“你注意到了?”


    “我沒注意到,我的護衛注意到了。”


    跟他沒什麽好隱瞞的,蘭斯代爾招呼他坐下,坦誠相告道:“除了你之外今天還有一位客人,種種跡象表明已走漏風聲。他在路上,我聯係不上,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法國遠征軍要對付的人隻有一個。李為民心裏咯噔了一下,緊盯著他雙眼問:“你約了鄭明世!”


    “是他約的我。”


    “這不是自投羅網嗎。太危險了,現在怎麽辦?”


    蘭斯代爾聳了聳肩,倍感無奈地苦笑道:“剛收到消息,街口隻是伏擊計劃的一部分,為幹掉我們共同的朋友,幾個法*官調集了兩個營,遠征軍司令部聲稱是一次正常的換防,大使先生對此無能為力。”


    暗殺人家司令官。人家怎可能不報複。


    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李為民輕歎了一口氣,扶著椅把道:“看來我們隻能幫他祈禱了。”


    “但願上帝能夠保佑他。”


    如果鄭明世真被法國人幹掉,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將成為無用功。蘭斯代爾越想越鬱悶,氣呼呼地說:“法國人一直在背後搞小動作,不僅派人秘密監視我們行動,而且無恥的汙蔑。昨天美法兩*事顧問團開聯席會議,我因為遲到坐在最後麵,他們誰也沒注意到。


    一個法國混蛋在前麵發言說‘最近蘭斯代爾用錢收買和好教將軍黎光榮,帶幾百萬皮阿斯特裝在皮箱裏出城。結果座車被黎光榮的軍隊伏擊了,黎光榮的人搶了那些錢’。說到這裏,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試圖讓與會人員感受我這個美國人有多麽愚蠢。”


    他用中情局的錢收買大小軍閥的消息被傳得沸沸揚揚,西貢盡人皆知。


    有人說花了幾千萬皮阿斯特,有人說花了幾千萬美元。


    幾千萬皮阿斯特有可能,幾千萬美元太誇張,要知道現在的幾千萬相當於後世的幾個億。除了撤離及安置難民的“自由之路”行動,南越政府獲得的美國援助到現在也不過6000萬美元。


    李為民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街口,心不在焉地問:“後來呢?”


    “我起來打破沉默,請他繼續說說黎光榮有沒有殺了蘭斯代爾。”


    “那混蛋一定很尷尬。”


    “毫無疑問,所有人全笑了。他灰頭土臉地滾出了會議室。”


    美國式幽默解決不了眼前問題,蘭斯代爾顧不上談軍火的事。跟幾個美國情報官打了個招呼,打算去街口見見執行伏擊任務的法*官。


    鄭明世非常有名。到底怎麽死的李為民真不知道。但可以確定法國人不敢向蘭斯代爾開槍,幹脆一起跟上去。


    帶隊的法*官顯然認識他,黑著臉警告道:“上校先生,我們收到可靠情報,鄭明世馬上會過來,如果出現就幹掉他,子彈不長眼,請您離遠點。”


    “誰下的命令?”


    “這與您無關。”


    法*官大手一揮,幾個士兵跳下車把二人往回趕。


    周圍全是法國士兵,人在路上又聯係不上,蘭斯代爾急得團團轉。這時候,一輛轎車慢慢開進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車和車裏的人身上。


    司機是個矮個子,戴著一頂舊帽子,帽簷拉到眼睛上方,看不清麵容。一個臉色紅潤的大胖子坐在後排,像是老板,手裏抓住一頂巴拿馬帽不停地給自己扇風。


    轎車停在花園別墅前,司機靈活地跳下車給大胖子開門,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聲響。


    蘭斯代爾是西貢名人,來找他的各界人士絡繹不絕,法軍沒發現可疑,收起槍回到車上繼續守候。


    這家夥,有膽色,李為民暗讚了一個。


    蘭斯代爾早認出司機就是鄭明世,強按捺下心中的激動,裝出不認識一般走上前熱情無比地招呼大胖子。


    李為民緩過神,刻意大聲道:“你去廚房找些點心吃。”


    “謝謝先生。”鄭明世點頭哈腰,裝得要多像有多像,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往廚房跑去。


    大胖子渾身冒汗,李為民感覺他仍在發抖。蘭斯代爾不動聲色地回頭觀察了一下,見法軍回到原來位置沒動,仍在守候鄭明世大駕光臨,終於鬆下口氣。


    二人扔下胖子走進廚房,鄭明世笑彎了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上校,李先生,胖子是我的翻譯。”


    提心吊膽一上午。蘭斯代爾實在笑不出來,善意地提醒道:“世將軍。法國人情報很準,你身邊有叛徒。”


    “有,不過已經被我處決了。”


    鄭明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一臉誠懇地說:“上校,李先生,這次過來有兩件事,第一件是我們決定支持吳廷琰總理,接受政府整編;第二件是我們的一支部隊同和好教黎光榮的人打起來了。您可不可去找黎光榮幫我們調停一下。”


    “第一件事我很高興,至於第二件事,我與黎光榮並不熟,但我可以找阮度吾看看有沒有辦法。”


    這家夥肯定是跟和好教及法軍兩線開戰,頂不住了,否則決不會冒險過來輸誠。


    作為半個內閣成員,李為民必須幫吳廷琰試探下他的誠意,微笑著問:“世將軍,據我所知第五步兵師已經做一切準備,您打算什麽時候換防?”


    夜長夢多。蘭斯代爾太需要他給其他軍閥帶個頭,一臉認真地說:“換防之後就是政府的軍隊,外麵的事情不會再發生。法國人沒再對付你的理由。黎光榮的和好教軍隊同樣如此,這比任何調停都有效。”


    鄭明世顯然已走投無路,略作權衡了一番,抬頭問:“三天後怎麽樣?2月13號,這樣我有三天時間可以準備。”


    “總理先生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


    ………


    法軍在外麵,太危險,此地不能久留。


    商定完入城接受整編的時間、路線及安全措施,李為民和蘭斯代爾回到客廳,熱情地把大胖子送出門送上車。讓偽裝成司機的鄭明世在法軍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難以置信,他明知道有埋伏竟然來了!”


    李為民同樣很佩服。抱著雙臂感歎道:“如果所有將軍都像他,越盟不足為慮。”


    “不說這些了。說說武器。”


    努力終於要見到成效,接下來能露個大臉,蘭斯代爾心情從未這麽好過,摟著他肩膀似笑非笑地說:“日內瓦協定規定軍事顧問團人員數量,規定任何國家都不得向南北越提供武器,國際監督與監察委員會不去北部監督越盟,專門在西貢監督我們。盡管有證據顯示他們率先違反協定,盡管合眾國並沒有在協定上簽字,但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合眾國將繼續遵守協定的所有條款。”


    “上校,我不關心這些,隻想知道包括天主教村莊在內的南部二十多個安置點,可以通過什麽渠道或方式獲得能確保他們自身安全的武器。”


    “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為了讓南北越獲得和平,華府決定派駐一個‘武器裝備回收處理團’,專門回收處理合眾國在停火前提供給法軍的一些武器。”


    回收武器是假的,來當軍事顧問是真的,不過多少要回收點,不然國際監督與監察委員會肯定會廢話。


    李為民樂了,忍不住笑問道:“有幾分把握,能不能幫工投公司保安隊一並解決裝備問題?”


    “等他們到了,我幫你想想辦法,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蘭斯代爾拍了拍他胳膊,旋即話鋒一轉:“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先幫我,確切地說先幫總理先生一個忙。”


    “什麽忙?”


    “陪我去見一下黎文遠,以前你擔心他,現在他擔心你,我需要你給他一個保證,打消他的後顧之憂,敦促他痛痛快快交出軍隊和警察。”


    沒人沒槍,安全就沒有保障。


    黎文遠有這個擔憂並不令人意外,畢竟李為民深得吳廷琰和美國人信任,現在如日中天,要是把軍隊交出去之後他想報仇怎麽辦?


    平川派名聲太壞,吳廷琰不會像接受鄭明世一樣接受黎文遠,極可能是蘭斯代爾自作主張,李為民沉思了片刻,一口答應道:“沒問題,我可以陪您去,可以當麵作出一些承諾。但僅代表我個人,不代表總理先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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