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成忽然發現,這個方競材其實很容易拿下,隻要能供上好酒,大概讓他去殺人,他也能去幹。有這麽一個糊塗蟲,對方圓來說不是好事;但對自己眼下為女兒爭取更多支持,卻是一件大好事。


    宋大成笑著說:“老哥哥,今天啊,如果你想喝茅台,那咱就繼續喝茅台。不過呢,咱國家的名酒可不隻有茅台一種啊!五糧液、瀘州老窖、湘酒鬼、汾酒、西鳳酒,水井坊……就算是我們清江,也有女兒紅、皇台、千目山等名酒,我呢,還喜歡山東的幾個地方名酒,瑯琊台、泰山特曲、黃河春、蘭陵特釀、密州春、齊魯春,也不錯的。老哥哥,你想不想嚐嚐別的名酒呢?”


    方競材原本有些混濁的目光頓時變得亮光閃閃:“那今天咱就嚐嚐別的名酒?”


    宋大成說:“要不今天晚上咱就喝五糧液好不好?我給準備兩瓶五糧液,一瓶呢,我陪著老哥哥喝,別一瓶呢,老哥哥拿回來喝。”


    方競材說:“嗯哪。我說,今天晚上怎麽著也得上酸菜豬肉燉粉條子,配上五糧液,絕了。”


    嘿!這酸菜豬肉燉粉條子,宋大成可沒點這道菜。關鍵是飯店裏也沒有這樣的菜吧!南方人,有幾個願意吃這道菜的?


    宋大成說:“我馬上打電話來安排。”


    宋大成打出酒店的電話,直接打給經理:“我是宋大成啊!我訂的菜,要加一道,酸菜豬肉燉粉條。什麽?沒有?超市裏有酸菜,買上;豬肉有沒有?粉條有沒有?沒做過?到網上查一查。我相信你們廚師一定會做出地道的東北特色菜來。好了,該加錢加錢,菜味道必須做得純正。別做出甌閩菜的味道就行。”


    老板的派頭一耍出來,宋大成倒也做回了自己。隻不過,在方圓的麵前,宋大成真是找不到這當老板的感覺;倒是在酒店老板麵前,宋大成成了更有經濟實力的大老板,自然是酒店的金主,這說起話也氣粗腰壯。


    方競材歡天喜地地跟著宋大成下了樓。方萍也聯係上了趙春曉,他還在學校上自習課,宋大成說直接到學校接上。至於趙純,方萍也打了電話,公司裏忙著派貨出貨,趙純晚上恐怕又要在公司食堂裏吃了。方萍跟趙純之間,現在沒有共同語言了。趙純原本是個老實的莊稼漢,現在要春曉的物流部當起了副經理,又是老板的大姐夫,在年底春曉公司日益繁忙的情況下,趙純整天跟各家各戶的老板或采購部、供應部經理打交道,適應城市化生活越來越快,而且變得能說會道。而方萍呢,現在在家成了完全的家庭婦女,上要照顧父母,下要照顧兒子,甚至還是方圓、孔雙華兒子方睿的備胎保姆。方萍的世界也是越來越狹小,趙純不願意回家,也是因為慢慢在骨子裏覺得跟方萍沒有太多共同語言的緣故。工作忙是一個理由,但不是絕對原因。至於是不是想在外麵找一個小的,趙純有這個心,卻沒這個膽。趙純也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是方圓的大姐夫,恐怕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在春曉公司裏有很重的話語權、很大的權力、很好的經濟收入。所以,方萍這個老婆必須要有,趙純還真不敢在外麵找一個年輕漂亮的有共同語言的,趙純害怕,一旦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可能立刻就被方圓掃地出門,更何況還有趙春曉這個與方萍共同的婚姻維係紐帶。


    接方競材吃飯,雖然沒有方圓親自出麵,但並不意味著沒有人關注方圓樓下停著的車。別人不認識方競材,市政府接待辦主任張依桐認識。張依桐在樓上注意到,方圓的父親、方圓的大姐,被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接上了奔馳吉普ml350。張依桐也立刻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服,開著自己的小車,從另一個樓座,開著自己的小車,跟在了宋大成的ml350的後麵。


    正所謂明箭易擋,暗箭難防。就算是方圓再有智慧,又怎麽會想到,連自己的父親出來吃個飯,都有人盯梢呢?


    宋大成的車子繞了一個彎,來到了68中學的門口,接上了方圓的外甥趙春曉同學。這一幕也被張依桐看到了。張依桐死死地記住了這個中學生的模樣。看起來,這個小孩,應該是方圓的親戚。


    宋大成的車子駛入了富翁們的別墅區。張依桐的車子被攔在了門外。她沒有門卡,看到裏麵的奔馳馬上就要拐彎了,張依桐急眼了。她拿出了工作證:“我是市政府的,我要到裏麵找朋友,很快就會出來。”


    保安看了一眼張依桐的工作證。應該說,張依桐的氣質、打扮,都顯示出張依桐是一個有身份的人,而市政府的工作證還真是把保安嚇一跳。雖然讓張依桐進門,不符合物業公司的管理規定,但如果不放張依桐進去,萬一老板發起怒來,倒黴的還是自己。保安就把張依桐放進去了。


    張依桐開著車進了別墅小區,卻再也找不到那輛奔馳ml350了。宋大成把車直接開進了車庫,張依桐怎麽會找得到呢?張依桐見自己想探聽了解方圓與商人交往的秘密這個目的沒有達到,氣急敗壞,用手狠狠地擊打了幾次自己的方向盤,卻又無可奈何。張依桐想把車停在小區靠近門口的路邊等著,但沒辦法,晚上幾位市長們都有接待任務,自己這個接待辦主任必須要負責安排好。憤憤然也無可奈何地,張依桐又開車離開了富翁們的別墅小區。


    方競材、趙春曉在宋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但方競材心裏卻不太痛快,因為方媽媽在他進門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老頭子,在大兄弟、大妹子家裏,不要亂說話。”


    方競材很不高興:“我怎麽會亂說話呢?你們一直把我當傻子,當老年癡呆,難道我真傻嗎?我難道不知道圓圓對咱家多麽重要嗎?像思思這閨女,是圓圓的小老婆,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在公開場合講。在公開場合,思思就是你老太婆的幹女兒;像思思肚子裏的娃,也是我方競材的孫子,也不能跟任何人講,要講也隻能說圓圓是娃的大舅、幹舅。這樣的道理我都懂,你們就不要再囑咐我了,耳朵都生繭子了。”


    方競材的話一出口,讓方媽媽恨得牙根癢,讓宋家人個個尷尬不已。小老婆,這個字眼是宋家最難受、最尷尬、最避諱的一件事,這是宋家人的罩門。明明方競材表達的是另外一個意思,但不知道為什麽,從方競材的嘴裏說出來,這話怎麽就會了味道?


    方媽媽恨鐵不成鋼,對宋大成、朱蕊說:“大兄弟,大妹子,我真是沒辦法啊!你們現在也知道,為什麽一定要鄉下找房子的真正原因了吧?跟他呀,生不完的氣。你們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呀!”


    朱蕊強顏歡笑:“老哥哥心直口快,是個實在人呢!”


    宋大成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跟實在人在一起,好交往,好嘎(三聲)夥(輕聲)。今天和老哥哥不醉不休。”


    方競材說:“好啊,和大兄弟不醉不算完。五糧液在哪兒呢?”


    宋大成到自家的酒窖,拿出兩瓶五糧液。看著一千多塊錢一瓶的酒,宋大成有些感慨,輕聲自言自語:“這麽好的酒,我和小方喝了,還能增加增加丈人跟女婿之間的感情;跟合作夥伴喝了,還能給大成公司創造效益;給這老東西喝了,還不如灌狗肚子裏呢!”


    但當宋大成把酒拿到了餐桌前的時候,已經是笑容滿麵了:“老哥哥,你來看,這可是地道的宜賓原廠的五糧液。”


    方競材裝模作樣地拿過一瓶,仔細端詳。除了“五糧液”三個字之外,方競材也不認識幾個字,但裝著很懂行似的,上下端詳:“真不錯,一看就是真酒,不是拿東北老燒子、二鍋頭兌的假酒。”


    宋大成差一點沒被噎死:我一個家有上億資產的老板,至於用一塊五毛錢一斤的東北老燒子、四塊錢一斤的二鍋頭來兌成五糧液嗎?這方競材,不說話還像個正常人,怎麽一說話,就能把人氣半死呢?


    方競材說:“有沒有小杯,我先嚐嚐。我嚐嚐,就知道這酒是真是假,是好是壞。”


    這不還是在說酒不知道真假嗎?


    朱蕊和宋思思也暗自皺眉頭。可是,孔雙華這個大敵當頭,方競材還是要爭取的對象,固然兩個人都對方競材有些反感,但這個時候也不能表現出來。


    宋思思說:“幹爸,我去給你拿個小杯。”


    方競材笑眯眯地看著兒子方圓的小老婆,越看越喜歡。方競材說:“好閨女,快去拿吧。我現在就急著喝兩口了。”


    宋思思嫣然一笑,差一點讓方競材流口水。宋思思真是太漂亮,太迷人了。方競材讚歎道:“大兄弟,大妹子,怪不得我家圓圓能被你家閨女迷住了。剛才閨女這一笑啊,我的魂兒都丟了半個。”


    這方競材,哪裏還是一個慈祥的老父親?怎麽還有點像個老色鬼呢?當然,方競材更像是電視歌唱比賽的那些毒舌評委,這一桃殺二士的功夫,就算是毒舌評委也比不上。


    宋大成、朱蕊的神色不太好看,方競材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表揚宋思思長得好看,這又何嚐不是在譏諷宋思思有點像狐狸精?不但勾引了方圓,現在連公公都要勾引;方媽媽也是羞惱萬分,忍不住喝斥:“你這個老不死的,多大歲數了,還有這個心思?”


    宋家別墅,頓時陷入無比複雜的氛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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