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孔淑芳、方圓、孔雙華,帶上已經睡熟的方睿,返回了家。陡然間,孔淑芳一聲驚呼:“咱家門前坐著一個醉鬼。”


    果然,一個渾身酒氣的人,歪著腦袋,坐倚在房門上,睡得很沉。當然也有可能是醉得很沉。


    孔雙華定睛一看:“呀,是爸爸。”


    方圓連忙上前,輕輕呼喚:“爸,醒醒。”


    孔子田睜開朦朧的睡眼,使勁地看看周圍的世界:“這是在哪裏?”


    方圓說:“這是咱家!”


    孔子田說:“好,咱家。我得睡了!”說著,身子一歪,就把這水泥地當床,去尋找夢中的馬克思了。


    方圓連忙說:“雙華過來,我們一起把爸扶起來!”


    孔雙華把孩子交給孔淑芳,過來幫著方圓一起,把孔子田拖起來。真喝醉的人,身體死沉死沉的。方圓忽然有一種感覺,像是在拖一條死狗!隻不過,這條老狗,有藏獒一樣的體重,卻沒有藏獒一樣的力量。


    扶起孔子田,孔雙華說:“爸,回家睡覺,不要在這裏睡覺。”


    孔子田說:“這不是家嗎?”


    孔雙華說:“這是在家門外,不是在家門裏。”


    孔子田說:“我渴。”


    方圓說:“進家,我給倒水喝。”


    孔淑芳冷冷地說:“一個堂堂的大校長,醉成這個樣子,臉麵都丟光了。不是很要臉的人嗎?這個時候怎麽連臉麵都不要了?”


    方圓打開房門,扶著孔子田進了家。孔淑芳說:“讓他睡客房吧,我不希望再和他睡一張床。”


    方圓和孔雙華扶著孔子田到了客房。這個家是四室兩廳的房子,有一間客房,平常是保姆小清休息的地方。小清回家過年,這客房倒也騰出來了。


    孔淑芳說:“今天我摟著睿睿睡覺。”


    孔淑芳抱著外孫,到了主臥室,就再也沒有出門。方圓和孔雙華麵麵相覷,都感覺到父母之間的隔閡已經像喜馬拉雅山南坡和北坡一樣,看似近在咫尺,實則天各一方。


    孔雙華代替了媽媽,把孔子田照顧著躺下。孔雙華回到了客廳,看到方圓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凝視著自己,孔雙華的心裏很不好受。她坐到方圓的身邊,頭輕輕靠在方圓的肩膀:“老公,我心裏很難受。”


    方圓心裏也不舒服。方圓輕輕地摟著妻子,內心也湧上很複雜的情緒。嶽父和嶽母在突然之間,就要同床異夢,就要僅僅維持著一個婚姻的殼,但已經沒有愛,這樣的婚姻有意義嗎?而孔淑芳所表達的如果遇到合適的,就要在咖啡屋裏一起喝咖啡,這是否意味著馬上就要紅杏出牆?是否意味著要給孔子田戴一頂大大的綠帽子!在這個說不清的時代,男人在外麵找情人,社會輿論基本是羨慕嫉妒恨;女人如果在外麵找情人,那就是道德敗壞,社會輿論基本是一邊倒地批判,而戴上綠帽子的男人同樣會受到社會的鄙夷的排斥。這個不公平的社會環境,就是如此,不是靠一個人兩個人所能改變的。


    孔雙華幽幽地說:“老公,我很擔心,擔心我爸我媽,擔心我,擔心你,還擔心睿睿。”


    短短的話裏,包含著太多的信息。女人的心靈是敏感的,是脆弱的。對幸福的不可預知,往往讓女人就像立著的一張紙,隻需輕輕一推或微風吹過,就會應力而倒。


    方圓摟緊了孔雙華,很想給孔雙華以安慰,但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自己現在比孔子田其實更惡劣、更過分,給妻子造成的心靈傷害,一定不比孔子田給孔淑芳造成的傷害小。就算是給孔雙華什麽承諾,也基本上就是放屁。


    孔雙華輕輕歎息一聲,讓方圓的心像被小刀割了一刀似的,痛徹心扉,卻無法解脫。


    孔雙華接著說出來的話,讓方圓大吃一驚:“方圓,有的時候我是真恨你呀!我對愛情、對婚姻、對家庭,忠誠不二;而你呢,在外麵尋花問柳,今天一個,明天一個,沒完沒了!你知道嗎?你這是在侮辱妻子的人格和尊嚴,你心裏可有對愛情的半分尊重?”


    方圓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燒。無論是講《婚姻法》,還是從道德上講,自己現在確實就個chu生,不,連chu生都不如啊!


    方圓說:“雙華,我……”


    孔雙華打斷了方圓的話:“方圓,你先不要說,你聽我來說。我曾幾次想過離婚,真地,哪怕我嫁給一個平凡的人,過著平淡的生活,隻要他一心一意地愛著我,愛著這個家,我就心滿意足。”


    方圓大驚失色:“雙華,不要。”


    孔雙華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沒有辦法下這個決心!因為我還愛著你,深深地愛著你!雖然你這個人太花心,但也有其他男人少有的優點:才華出眾,事業成功,人品還不壞,對我和兒子還好。為了兒子,我忍受著這個已經不再純潔的愛和婚姻;因為愛,我包容你一次又一次突破我的下一個底線。方圓,這種折磨,什麽時候是個盡頭啊?難道我也要像媽那樣,隻勉強留一個殼,而什麽都空了嗎?”


    方圓流下悔恨的淚水:“雙華,千錯萬錯,都是我方圓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我向你保證,除了宋思思、蘇睿涵、丁楚珂、汪泉,不會再有第五個女人。”


    孔雙華一下子站了起來:“汪泉是誰?”


    方圓也站了起來,嘴巴張大得可以放下一個雞蛋。天呀,自己這是怎麽了?一開口怎麽會說漏了呢?


    孔雙華也是淚如雨下:“方圓啊方圓,我沒有辦法繼續跟你過下去了!我要跟你離婚!明天就離!”


    方圓瞠目結舌:“雙華,不要!”


    孔雙華說:“什麽不要?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嗎?剛剛有了丁楚珂,轉眼又有了汪泉。按照你這個速度,2009年是不是要領一個加強排進家門呀?你……我……你真是氣死我了!”


    孔雙華哭著跑回臥室。方圓連忙跟在後麵,跑著跟進臥室。


    方圓撲通一聲,跪在了孔雙華的麵前:“雙華,你打我吧,你罵我吧!你怎麽批評我都好,就是不要跟我離婚!”


    孔雙華說:“為什麽?你有什麽理由讓我不離婚?你不是人哪,方圓,你不是人!”


    方圓說:“是,我不是人,我就是一垃圾!”


    孔雙華說:“汪泉是誰?她是怎麽和你認識的?”


    方圓說:“汪泉,或許你也認識。在3年前,姚長青擔任校長的時候,我們去了邊防一團,一方麵搞老師培訓,搞搞軍訓,另一方麵,也是讓老師們放鬆放縱。汪泉就是邊防一團當時的通訊連副連長。”


    孔雙華有點印象了。有一個長得比較醜的女軍官,邀請方圓跳舞。


    孔雙華氣得用拳頭打方圓:“你是個混蛋!你知道不知道,涉軍的事情很複雜!你竟然敢跟女軍官搞男女關係!”


    方圓默默忍受,連還手的想法都沒有。欠孔雙華的實在太多了,就讓她多打幾下,解解氣吧!


    孔雙華打夠了,自己的手都打疼了,這才停手。在這一通拳擊之後,孔雙華的火氣消解了很多。


    方圓重新開口:“雙華,我跟汪泉之間本沒有任何瓜葛。但是,有一次我跟著翟新文組織的教育考察團,去杭江、南京考察教育發達地區的好經驗。那個時候汪泉已經調到南京軍區,忽然給我打電話。於是,我們在南京的夫子廟見了一麵。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走到一起了。我跟汪泉之間,就這麽一次。而且這一次的時間是在我們結婚之前。”


    又一通拳捅過來了。方圓跪著,不敢反抗!但是這一拳一拳打下來,真地很疼啊!


    看著妻子滂沱如下的淚水,方圓的心也難受之極。疼也要忍著,是自己對不起她!


    孔雙華打夠了,打疼了,責問的語氣吼道:“繼續說!”


    方圓說:“之後就沒有聯係了。後來,接到汪泉打來的電話,她懷孕了。”


    孔雙華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這個哭是真悲切,是真傷心,是痛不欲生,是無法言表。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嘛!


    方圓說:“再後來,她生了,是雙胞胎男孩兒。孩子跟她姓,這也是她父親的意思。”


    孔雙華使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方圓,你這個混蛋!你無恥!我怎麽會愛上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


    方圓握住了孔雙華的手,不讓她再抓頭發。可是,怎麽化解眼前的這個危局,方圓也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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