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的四娘連耳根子都紅了,她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她心裏清楚,“比”大小隻是鬧著玩兒的,要是一眼就能看出大小,那還了得?


    二娘這是成心讓她出醜呢!可現在有啥辦法呢?一幫沒良心的女人們看戲一樣盯著自己,這要是不給她們展示展示,滿足一下她們那邪惡的心理,以後自己的日子可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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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們害怕別人罵自己“不行”,女人們害怕別人罵自己“不敢”。背上個“不敢”的名頭,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看不起。


    農村人不講究精致,也不講究檔次,但農村的人看中勇氣,喜歡大氣。誰要是小心眼,把自己弄得像地主,那麽對不起,她一定會被大夥兒孤立起來。比如三五個女人在一起聊家常,聊得歡天喜地的,這個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走來一個“嗇皮”,她們保證會突然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朝嗇皮打招呼:


    “呦!忙著挖金子呢?”


    被看成“嗇皮”的女人要麽不答話,埋頭繞道;這樣做起碼能保全麵子;倘若不識趣地回上幾句,那麽女人們會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讓她氣在心裏,笑在麵上,難受上三天五天不成問題。


    你不得不佩服女人們以退為進的高超戰術。比如:


    “我們怎麽能和你這個大妹兒比呢?我們一天吃了睡,睡了吃,過著豬一樣的日子,而你忙完家裏忙地裏,金山銀山一座座!”


    “我們都太俗氣,又個個是懶骨頭,你還是別來攙和啦,忙著挖金子才是你的正事!”


    “我們多麽羨慕你呀!像隻貔貅一樣,隻進不出,隻吃不拉,怪不得麵皮兒冒油,頭發上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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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比就比!”


    四娘狠狠地撂下一句,然後把自己的褲子退到大腿位置,將自己的兩瓣嫩臀朝大夥兒象征性地撅了撅,展示完了,她趕緊麵紅耳赤地一把撈起自己的褲子。


    滿園子頓時飄起了女人們的大笑聲。而騎在樹上的二娘更是笑地直抹眼淚。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還是個沒有開苞的雛兒!我真心懷疑你是個媳婦兒!”


    四娘一邊係著褲帶一邊說道:


    “我說姐姐!你越說越玄乎!總不能亂懷疑啊!是媳婦兒還是大姑娘,憑一雙眼睛咋能看出來?”


    “咋看不出來?像你這樣羞答答的樣兒,不是大姑娘,難道是老色娘!”


    周圍的女人們哄笑道:


    “真的假的?”


    “二娘你快說說!咋看出來的?”


    “四娘!難不成你們你們沒有洞房?”


    “是不是你男人不懂的咋弄?”


    ……


    四娘急的簡直就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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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隻不過是隨口說說,四娘到底是大姑娘還是媳婦兒,這可是看不出來的。二娘隻是覺得四娘可憐。


    也就是嫁進門才三天,四娘的男人張生就被警察給抓走了。


    偏遠山村,隻要不出人命,警察不會跑到這個地方來的,但偏偏就出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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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生本來是村裏唯一的一個大學生。但畢業沒多久,他就背著個背包回來了,張生的母親因為此事上過四次吊,四次都沒有死成;張生的父親因為此事要殺他,天天提著殺豬刀追著張生滿山地亂跑。


    村民不解,想不通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好不容易跳出了這個山溝溝,端穩了一隻鐵飯碗,為啥就回來了呢?


    若有人問,張生總是苦笑著回答:“城裏車太多,人太多,大晚上的都滿街亮燈,我吃不下,睡不下。”


    “人家都能吃下睡下,就你吃不下睡不下?你是不是犯了啥錯誤,像孫猴子一樣被如來佛給壓在了五行山下?”


    “我能犯啥錯誤?再說我也沒有孫猴子的本事。”


    “那你咋就回來了呢?你爸你媽為了供你上學,砸鍋賣鐵,到處借錢,你就不能替他們兩個考慮考慮?”


    “我也是考慮他們老了沒人照顧……再者,我回來也不是活不下去,我學了6年的醫,來這兒給咱看病,總比冒充神醫的那些騙子要強吧?”


    村民們搖搖頭,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可理喻,歎著氣走了。而張生總是無奈地笑笑,然後自顧自地籌辦著自己的小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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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的好,是塊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的。張生的6年學自然沒有白上。等到診所開始營業,霧村七八個背著藥箱走門串戶的土醫生就斷了生活來源,不得不重新開墾荒了幾年的土地。


    張生的病看的就是好!村民進去往椅子上一座,人家張生瞅上一眼就能知道得的是啥病,疼在哪裏,該吃啥藥。


    張生也夠坦誠!看不好的大病,他也直言不諱:


    “趕緊準備棺材!看也沒用,還不如把錢省下來給你買些好紙火!矮子現在開始紮紙人,忽靈忽現的,要姑娘又姑娘,要小夥有小夥,你到陰間也不愁沒人陪你。”


    除了這些,張生最讓人稱道的是給女人接生。剛剛開始的時候,接生婆們都痛哭流涕地反對,認為男人給女人接生是大逆不道,命犯太歲,老天要是怪罪下來,全村的人都得跟著受罰,而且所有的糧食都會在一夜之間被“蝗蟲吃光”。


    接生婆反對的理由盡管唬人,但命在旦夕的產婦不會因為接生婆滿屋子跳起怪異的舞、滿嘴裏念著莫名其妙的詞而順順當當地生下孩子。


    二娘生娃的時候大出血,盤在屋裏的兩個接生婆慌了手腳,用簸箕抄來草木灰鋪了一炕。事實證明草木灰並沒有止血的奇效,二娘隻得掙紮著呼喚自己的男人:


    “去,找張生……”


    她無助地看著兩個皺巴巴的接生婆像催命的鬼,跪在地上念著誰也聽不懂的咒語。


    好在張生來了,二娘因此才得以母子平安。要說人家是大學生呢!一針下去,血就止住了,人就不慌了,孩子也就出來了。


    也是自此以後,張生才在二娘馬不停蹄的宣傳中才慢慢被村民們接受。


    也是四娘命苦。結婚才三天,三天裏總有人半夜裏敲門喊救命。張生又是個急性子,看不得男人哭,聽不得男人嚎。而上門找他的,又個個哭的像七八歲的小姑娘。


    “我媽不行了,你快救救她啊!”


    “我老婆快要死了哇,你趕緊來看看撒!”


    “恩人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燒成火炭啦,我家就這一個兒子啊,獨苗獨戶啊!”


    ……


    從四娘進門的三天,張生哪天睡過一個好覺?白天他在診所裏忙碌,晚上他在村莊裏穿梭。二娘說的沒錯,她到現在還是個大姑娘,不是個媳婦兒。


    本來洞房那晚,她和張生要睡覺的,她把自己脫光了躺被窩的。張生一臉的紅光,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不好意思,總之渾身上下都是新婚的喜慶和幸福。


    四娘心兒突突跳著,眼看著張生褪去大紅大紫的新郎服裝,準備爬進大紅大紫的新被子,準備和二娘睡在一起的。


    可是就在新婚之夜,居然有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摸進了他們的新房。


    四娘當然也理解自己的男人。救命要緊,他們以後的日子長著咧!今晚不成,那就明晚;明晚不成,後天晚上總可以了吧?


    盡管四娘使勁兒地替自己開導,但她還是一個人偷偷地哭了。哭累的她心焦地等著自己的男人,等來等去,不小心睡著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曬屁股了。


    三天。


    每天晚上都有人找張生“救命”。張生來者不拒,一句話不說就出門走了。


    四娘要是知道第三天晚上敲門的那個男人會將自己的男人送進監獄,她說什麽都不會讓張生出門,他要是敢,她就死給他看。


    可是四娘怎麽知道呢?


    張生走了就沒有回來。當四娘知道的時候,張生已經被警察帶走了。她問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男人像屠夫一樣朝她大吼:


    “咋回事?他把我媽媽給弄死了!”


    他媽到底是不是張生弄死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張生已經失去自由,在遠在新疆的一個監獄裏服刑。


    人人都說張生冤枉,張生可憐,可是人人都愛莫能助。那個死了的老婆子,已經在炕上躺了大半年了。去過的人都說滿屋子的尿騷味,大便都沒人給收拾。幾個兒子因為誰照顧老人而互相扯皮,鬧到最後互相之間就變成了仇人,一見麵就日他媽日他媽的謾罵。


    那個難聽啊!聽過的人都憤憤地罵他“畜生”。


    到底是咋回事呢?誰都說不清楚,能說清楚的除了張生,可能就是這個“畜生”兒子了。村民們認為癱瘓的老人其實已經死了,張生當時認為人死不久,還能救的回來,於是就把老太太的胸口露了出來。


    當兒子一看母親胸口兩個軟噠噠的褶皺都被醫生翻了出來,立馬就翻臉不認人了。半夜裏跑到村長家掛電話,一掛掛的就是公安局。


    這樣的說法到底可靠不可靠,誰也無法證實了。畢竟現場隻有張生和那個兒子。老太太已經死了,死人是沒有辦法當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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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無心的調侃沒想到變成了現實。結婚三天,四娘並沒有和張生睡上一覺。當張生被人帶走後,有人勸四娘乘著年輕再找個男人,不然就得守活寡。十年的有期徒刑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可是四娘不願意。她說張生是個好心人,他怎麽去害一個快要死了的老太太?她相信自己的男人是清白的,她一定要等到自己的男人出來的那一天。再者說了,男人有難的時候,女人就離婚改嫁,這從人情上也說不過去,不帶這麽落井下石的,既然嫁給了他,就應該和他同甘共苦,赴湯蹈火。如果隻是跟著男人享福,不願受罪,那這樣的女人遲早會被大家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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