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什麽?”康士但丁感覺渾身一震,他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但是艾琳諾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又像是有意而為之地說道:“殿下如果您還想重新君臨那座城市,憑借您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這一點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想不需我贅言。而倘若您的手上沾上了立陶宛大公的血,從那一刻起,你便和立陶宛人不死不休。這也就等於將整個立陶宛推向了對立麵。即便是這樣,您也不願意考慮嗎?”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康士但丁發出了一聲低吼,眼睛裏透著實質性的暴虐。


    他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剛才這個女人說,他知道關於索菲亞的事情。


    而被康士但丁厲聲打斷話語的艾琳諾並沒有生氣,也並沒有立即回答康士但丁僅僅是靜靜地看著康士但丁那一雙湖藍色的眼睛。康士但丁的確擁有這一雙可以說話的眼睛,讓這張麵孔頓時間有聲有色起來,僅僅是因為康士但丁很少與人有交流哪怕是眼神上的,所以也就讓人有一種不起眼的感覺。


    但是艾琳諾卻知道那雙眼睛是屬於那個尊貴的皇室的眼睛,散發著獨特的魅力,比地中海還要藍得深沉。而其中的像是藏著深淵一般,一般人直視著這雙眼睛的時候感覺自己隨時可能被吸攝進去一樣。


    而女人依舊神色淡然,即便是這雙眼睛令人感到懷念。


    “那麽殿下是否會考慮我之前所說的話呢?”終於女人開口問道。“身為王者,既然已經置身於殘酷的鬥爭之中有的東西本身就是要舍棄的啊,殿下!難道您還要重新回到十三年前一樣失去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的時候才會醒悟麽?或者說您已經醒悟卻還想著沉睡下去!”


    對方的話語輕描淡寫,但是卻給康士但丁感覺重如千鈞。


    也許對方說的是對的,但是即便是這樣康士但丁也難以掩蓋自己心中的憤怒。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僅僅是護送波尼法齊婭回到波蘭,以外交的手段試圖化解危機,但是重重事態的變化導致了這場殘酷的戰爭,將近四分之一的波蘭城區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壞,這本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一切的一切都僅僅是為了權力的爭奪而已,康士但丁之所以能夠存活下來僅僅是因為手中掌握著暴力而已,事到如今,殘酷的現實已經告訴他在戰場上絕不容憐憫。


    而貝爾希斯卻忽然走到了康士但丁的麵前用手將康士但丁的連射銃按了下來,低聲說道:“如果你殺了他的話,我們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想一想吧,現在波尼法齊婭就算是真的成功登上了王位的話,還有誰能夠幫助她,你嗎?還是她那個已經是病入膏肓的母親呢?”貝爾希斯說的一點也沒錯,波蘭的貴族們盤根錯節,甚至是諾夫哥羅德的貴族議會都遠遠不能夠相比的,一個孱弱的小女孩又豈能戴得了那一頂沉重的帶血王冠。事實上,在貝爾希斯看來唯一明智的選擇便是和立陶宛人合作,因為波尼法齊婭的身份有兩重,一是波蘭的公主二是立陶宛大公之女。隻有依賴於他們的幫助,波尼法齊婭庶幾可以站穩跟腳。而倘若康士但丁殺了雅蓋沃的話,可能一切就難以挽回了。


    貝爾希斯並沒有站在感情的角度去分析,因為他明白康士但丁不可能因為波尼法齊婭就寬恕雅蓋沃,而即便是麵前的這個女人真的知道索菲亞的消息的話也是一樣。但是他隻想告訴康士但丁,隻有做出正確的選擇才可以使的利益達到最大化,他當然並非冷些無情,但是他必須這樣做。現在的情況下,重返安納托利亞需要的是力量,一切力量,貝爾希斯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獲取這股力量。正因為如此,任何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而這時艾琳諾忽然說道:“忘了說一句,索菲亞殿下的處境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妙哦?畢竟你將她托付給安洛絲特王女殿下本身也並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而當這一句話說出口的那一刹那間,康士但丁的手臂猛然顫抖險些難以握穩自己的武器,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確定對方並沒有說謊。當時他決定將索菲亞交給那個女孩完全是一種冒險,就像選擇救下那位王女一樣。當時的處境下,康士但丁早已經意識到了自己不可能安全地離開君士坦丁堡,而他必須做出那樣的選擇。


    難道真的要放過這個男人?康士但丁在心中喃喃自語,他明白自己不能夠在等待下去了,每過一天都意味著索菲亞將要麵臨著極大的風險——


    然而康士但丁真的會那樣無動於衷不成?!此時此刻,他的內心也在仿佛做著鬥爭。


    而就在這時,法布爾醫生也走到了他的身邊,“迪凱雅特隻是受了重傷,雖然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但是隻要接受及時的治療就會沒有事了!”盡管當時立陶宛人的火銃擊穿了迪凱雅特的胸膛,但是所幸的是他的心髒並沒被破壞,再加上被法布爾醫生及時發現,所以才得以幸存,然而庫拉克將軍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你說什麽?!”康士但丁下意識地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迪凱雅特居然沒有死,這無疑讓他感受到驚喜。“這是真的嗎?”他萬萬沒想到迪凱雅特居然沒有死!


    可是就在這時,雅蓋沃大公卻露出了猙獰的狂笑死死地看著康士但丁發出了咆哮!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我會屈服嗎?你這希律雜種!”狂怒的男人看著康士但丁,仿佛有恃無恐一般。“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屈從你們嗎?”


    然而就在這時,明明康士但丁還沒有發作的時候,艾琳諾卻款步上前低下了腰,一時間寒冷的氣息讓雅蓋沃毛骨悚然。一個女人居然給他這樣恐懼的感覺,簡直不可思議。


    這到底是——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出什麽決定嗎?隻要我願意的話,雅蓋沃大公你隨時會被宣判為異端然後被被教宗開除教籍——甚至於整個國家都將遭遇劍與火的洗禮。雅蓋沃君,我想你一定還沒有忘記當初條頓騎士團帶給你們的恐懼吧?”女人的聲音中仿佛沒有任何的溫度似的。她冰冷的目光居然讓這個久經生死考驗的男人如此恐懼!並不是因為她本身的氣場而是那一席話讓雅蓋沃想起了過去。當初條頓騎士團降臨這片土地的時候!那時的立陶宛不過處於蒙昧和文明之間,他們接觸的除了羅斯人之外便是波蘭人了。而殘酷的東進運動之下,一切都陷入了無止境的戰火之中。他禁不止身體顫抖,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登上大公的位置,卻看到自己的父親愁眉不展,而此後以至於被條頓騎士團慘敗狼狽而逃。而雅蓋沃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年老的父親被抓住送上火刑架接受那所謂的神聖審判,和其殘酷!而他的母親也正是在那個時候變得瘋瘋癲癲起來,自己的人生也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初自己和波蘭人聯姻甚至不惜讓立陶宛人成為波蘭擴張的馬前卒,與其說是獻媚,不如說是一種對死亡恐懼的掙紮。如果不以這種方式加入波蘭一方,他們便無法被聖教會承認。而是事實上,自從自己和雅德薇佳聯姻之後,條頓騎士團也不得不改變東進的方向轉向了向羅斯擴張的道路。


    他一直在等待著,立陶宛的崛起,那是他一直渴求的事業。事實上他也做到了,通過這十幾年的努力,他讓立陶宛人組建的騎士團牢牢攥在手中並不斷和諸侯們分庭抗禮。而一次次多外征戰也使得他名聲赫赫漸漸被洗脫當年的屈辱,立陶宛正在複蘇。而在坦能堡重創條頓騎士團更加使得他的力量極速攀升,最終——他登上了人生的最高峰!但是他卻沒有料到自己接下來麵對的卻是一生中都沒有經曆的絕望!


    康士但丁居然以一己之力便將自己一以為傲的騎士團消滅,那可以說是他力量的支柱,將它摧毀和將一座房子直接夷平何異?那座房子就是立陶宛的希望,雅蓋沃的希望!


    這刻骨的怨毒又豈能輕易化解!


    然而此時艾琳諾的一番話卻瞬間將雅蓋沃滿腔的怨毒化作為恐懼。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女人!


    “你究竟是什麽人?”雅蓋沃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戰戰栗栗地看著她問道。


    而艾琳諾看著雅蓋沃微微冷笑,“還不知道嗎?”說著露出了鬥篷上的十字架標誌,那是聖教會的十字架和東正教是完全不同的。此時雅蓋沃終於意識到了這群人的身份,也知道了為什麽這些人居然穿著傳教士的服裝。


    原因很簡單,他們來自教廷!


    自教廷誕生以來,宣稱自己淩駕於君士坦丁堡、安條克、耶路撒冷、亞曆山大裏亞四大主教的羅馬大主教便宣稱聖教會即羅馬教會淩駕於所有普世教會,而所有人都必須服從於教廷。而這也誘發了後來的宗教大分裂,但是從那時起,聖教會的野心便已經表露無遺,而之後他們獲得了來自聖墓中的禁忌力量之後則更加猖狂起來!英格威教宗的前任烏爾班二世便曾經多次幹涉過西方列國的內政甚至於出兵鎮壓。即便遠離羅馬,雅蓋沃也知道教廷的恐怖!


    但是他無法理解!這怎麽可能?騎士王不該是新羅馬帝國的餘孽嗎?怎麽可能與其合作,他們之間不是應該因為那場殘酷的戰爭早就不死不休才對嘛?!


    “哈,你居然和教廷勾結!我原本以為你很強大才對!原來也不得不去屈服於他們的強權。”雅蓋沃譏諷地嘲笑道。


    但是康士但丁卻沒有動怒,事實上知道迪凱雅特沒死之後,他對雅蓋沃的殺意便已經輕了許多。但是他隻是冷冷地回答道:“或許吧!但是至少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和我說這些。”


    “好了,”這時艾琳諾清脆地聲音打破了僵局,“我想這些事情並不能阻礙你我之間的合作,隻要教宗願意,立陶宛人隻要被開除教籍便可以明白地獄是什麽滋味了!”


    “你……怎麽可以?!”聽到這一句話的雅蓋沃大公勃然變色想要掙紮卻被身後的白衣教士死死摁住。之前他自己被威脅開除教籍都沒有這樣驚恐!如果整個立陶宛人都被開除教籍的話,那麽他之前做的努力就白費了!條頓騎士團雖然被擊退了,可是其身後的神聖羅馬帝國卻虎視眈眈磨刀霍霍。這是他絕對不想看見的事情!


    “哦!看來你也知道害怕了!隻要你願意配合的話,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更多的東西,但是同理,隻要我願意剝奪也是隨時隨地,就像那些貴族一樣。你沒有資格接受或者拒絕!你明白了嗎?”說著艾琳諾站直了腰看著下方的男人說道。


    “是!”而對方的臉剛一離開,雅蓋沃便大口喘息起來,剛才的那種壓迫簡直是窒息的感覺,他沒有辦法拒絕隻能答應!


    艾琳諾繼續饒有興致地看著雅蓋沃臉上難看的神情,而這時她也感受到了波尼法齊婭的目光,隻見小女孩正用著敵視的目光緊緊盯著艾琳諾,波尼法齊婭雖然知道她救了康士但丁,但是卻可以明顯感受得出對方的危險。


    “哦,有趣!”艾琳諾忽然走向了波尼法齊婭,“小妹妹,看來你就是這個國家的公主了,或者說是唯一的王位的繼承人了。”


    而看到對方向自己走來,波尼法齊婭下意識地回退了幾步。


    “這一點不用你管!”康士但丁冰冷的聲音在女人身後響起,這是他對艾琳諾的警告。


    他才不會因為對方之前救了他救了他的部下朋友而放鬆警惕,對於他而言,整個教廷都是敵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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