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到廬江的古道上,一匹瘦骨嶙峋的長毛老馬,耷拉著腦袋,邁著僵硬的步子,在驛道上高一腳第一腳的走著,看那有氣無力的模樣,實在讓人擔心它一頭栽倒在地,就此死去。


    那老馬背上還坐著一個不修邊幅,看起來有些頹廢的男子,男子一襲青袍,不甚整潔,頭上戴一頂鬥笠,腦袋隨老馬步子一點一點,似在打著瞌睡,讓人看不見他的神情,肩上露出一把劍柄。身旁還有一個少年做著同樣的打扮,亦步亦趨的跟著腳步。兩名頹廢男子身前還有一名身處穿錦衣的中年男人,一張臉龐保養得如同二十多歲一樣。


    這驛道穿過荒野,路上已沒有行人,就這三人三馬蹣跚的走著。


    天空雲層很淡,沒有風,太陽有些毒辣,四野裏較為荒蕪,並沒有成片的樹林,隻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一些雜草。


    驛道顯然不是有很多人行走,道旁的雜草將不寬的驛道侵占了不少,而且路麵凸凹不平。驛道上的一人一馬沒有歇息的跡象,繼續蹣跚的行走著,頂著沒風的烈曰。


    夕陽西下,破敗的驛道上三人三馬拉著長長的影子,一步步走著。一棵掉光了葉的老樹上掛著幾支藤子,樹丫裏搭著兩個鳥巢,幾隻鳥正站在巢邊的樹枝上,偏著頭打量驛道上慢慢走著的三人三馬。


    太陽落山,驛道旁邊終於看見幾間茅屋,幾縷青煙飄蕩,緩緩散入空中;茅屋前用樹枝編造的幾段籬笆,隔出幾塊小院子,裏麵可看見一些青菜什麽的。再往前麵有一條小河彎彎曲曲的流淌,清澈見底,不時閃過晃動的波光。幾根木頭搭在小河上,將驛道和茅屋,院子聯係在一起。


    “咱們今晚可能就要在這裏歇息了!”身穿錦衣的中年男子,對著院中的老農說了幾句,便對著兩名頹廢男子說道。


    是夜,靜悄悄。一間並不寬敞的草屋內,兩名頹廢男子並肩而坐,其中一名年紀較長的男子還不停的擦拭著手中的長劍。


    “兄長,咱麽真的要去投效喬仁嗎?”年紀稍輕的男子歎著氣說道。


    “嗯!”


    “可他會收留我們嗎?他們不是和劉備是同盟嗎?咱們這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年紀較長的男子,驀然放下手中的劍,看著滿天燦爛的繁星,說道:“賢弟記住咱們是去投族兄。再說你當真以為孫策和劉備是真心同盟嗎?不過形勢所迫而已。”


    青年男子似乎還不放棄,說道:“那我們為何不去投效曹操!?”不過話音卻是越來越小了,因為他看家年長的男子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哎!”蔚然一歎,年長那人說道:“我等身負血海深仇,若想向劉備討得血海深仇,必須要尋得一座靠山,而當今天下無外乎孫策與曹操二人而已。但曹操坐據朝廷操縱天子與我劉氏不是同路人,而又遠在中原,若是走漏消息季玉叔父就危險了。而孫策占據江東,呂蒙就靠近公安,時刻都有收複南郡的野心,我們投去正是時候。”


    “那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去建業?”


    那男子看著這個小自己十歲的青年,很是關懷的笑笑說道:“為兄說過咱們是去投靠兄長的,劉基族兄如今在喬仁手下擔任要職,而我昔日的部下如今也是一方大將,咱們投去至少能有人引薦不是!”


    原來這兩個頹廢男子正是劉表的族子劉磐和劉璋的長子劉循,自劉琦死後劉磐一直都在暗自查詢其真正的死因,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劉磐終於從馬家那裏得知劉琦是被劉備毒死的,自此之後劉磐無時無刻都不想著對付這個背信棄義的劉皇叔。


    而在劉備占領益州之後,機會便來了。劉備命糜芳率軍把劉璋、劉循父子,黃權和張任帶往公安看管,而劉磐正和傅世仁駐軍在公安。幾番交涉之後,劉磐終於說服劉循和他一起東行,投靠喬仁。劉表和劉璋都是漢魯恭王的後裔,說起來正是貨真價實的族兄族弟,而且劉璋之父劉焉做過宗正,也就是劉氏皇族的族長,跟各地的劉氏族人都有聯係,劉繇這邊也有些聯係,故而他們自稱是來投靠族兄劉基。


    “那這個馬伯常可靠嗎?”劉循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他的兩個弟弟可都是劉大耳的心腹啊,他不會把咱們給賣了吧!?”


    “沒關係!”劉磐安慰道:“我與馬伯常乃是至交,他長期和蔣濟通信,這次他就是前往合肥出任喬仁的前將軍長史一職的。再說我在去歲就和潘濬通過一封書信,打聽好了一切。”


    劉循又問道:“曹操此時正在南征,也不知道喬仁能不能抵擋住,為何我們不等吳軍勝了才去投效?”


    “賢弟啊!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咱們要想讓喬仁下力幫咱們報仇,就需要做出成績來。此次淮南大戰正是機會!”


    “哎!可憐我們漢室宗親卻落得如此下場,不知何時才能匡扶漢室正統!”劉循黯然長歎。


    聽見劉循所說,劉磐臉色咋變,表情變得異常嚴肅:“賢弟,這種想法此後不可再有。這麽多年我算是想明白了,何為正統?數百年前可曾有漢?夏商周皆是軒轅黃帝嫡親血脈,若說正統他們才是正統,可如今安在?漢柞已衰,改朝換代不可避免。以賢弟之才不在文聘之下,又有黃權、張任等大才相助,日後必能封侯拜將,不要為所謂正統所誤!”


    劉磐的話如一陣陣驚雷,震懾著劉循的心靈,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可能還沒有感覺,可是從劉磐這個正宗漢室宗親口中說出,卻是那麽的諷刺。再聯想到淮南劉曄投效曹操,劉循心裏對漢室就沒那麽看重了,劉曄可是光武帝劉秀之子阜陵王劉延的後代,正宗的漢室帝胄。而如今的獻帝正是漢章帝(光武帝之孫、明帝子)後代,按族譜推敲劉曄才是正兒八經的天子皇叔,若按東漢的規矩天子無後的話,劉曄都是有即位的機會的,雖然這樣的機會十分渺茫。連這樣的光武後裔都覺得漢室不可救藥,他們這些前漢的遺脈還爭個什麽勁。


    反觀劉備一直以漢室正統自居,他這個中山靖王之後的身份都還有待推敲,而且即使他真的是劉勝之後,比起劉璋、劉表都還遠上幾分,遑論劉曄這樣的正牌宗親。而且像劉磐、劉循這樣的漢室皇族都是有族譜的自是知道,劉備乃是為漢景帝的第18世孫,而漢獻帝為漢景帝13世孫,輩分排下來劉協還是劉備的祖爺爺呢,他這個劉皇叔能有多少成分。故而劉備用以自表的漢室宗親,在劉循看來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好了賢弟,早點歇息吧!”劉磐打斷了劉循的沉思。


    而就在同一天的黃昏,曹操的大軍終於到達了合肥。碩大的合肥城外此時已被團團圍住,除了南麵的巢湖水門以外,另外兩門都有一萬曹軍把守,而曹操大營所在的東門更是有八萬大軍。


    兩軍對陣,作為一個謀士,冷靜,機敏,兵法等等,需要擁有的東西太多才可完美的就職這個職業,而其中可以說最重要的素質可以說就是眼力。


    看破——就此區區兩個字而已。


    對方的計略,對方的布置,對方的退路,對方可能運用的手段,謀士掌大略,而賈詡,可以說便在“看破”一道上,已經登峰造極。


    隻要你能看破對方的布置,那麽你永遠都可以占有先手。就如同賈詡在另外一個時空中,對於曹操區區幾度虛實探查城防,便可看破他要全力攻打的方向,而一舉設伏大敗曹操。


    “丞相,喬仁先是在占優之時讓出曆陽、這時又輕易讓出雞鳴山城寨,恐怕是想憑借水軍偷襲我軍後方。丞相不可不防啊!”賈詡不愧是賈詡,任何陰謀詭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過喬仁最喜歡的是用陽謀,讓你明知是計也不得不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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