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夜不寐。這時的市民文化還不如唐宋一般發達,一入宵禁,街上是半個人也沒有。況且現在兩萬多吳軍在蜀郡肆虐,南中業已歸屬吳國,這麽危險的時刻,蜀郡太守龐羲自然不會放縱有人在城中閑逛,不過今夜卻有一人黑衣裹身在幾名侍衛的帶領下,提著燈籠往龐府所去。


    龐羲本是河南人,在靈帝時擔任議郎,劉焉與馬騰兵襲長安事敗後,花錢營救募得劉焉子孫棄官入蜀,擔任益州牧劉焉部屬,為劉焉集團東州士領袖。曾是劉焉托孤重臣,與趙韙並為輔佐劉璋即位的功臣。後擔任巴西太守,嫁女兒與劉循,是劉璋對付張魯的重要棋子。


    而在劉備時代這位叱吒一時的老臣卻被內調成都擔任左將軍司馬,直到原本的蜀郡太守法正出任尚書令之後,才被任為蜀郡太守。而到了,蜀漢移都長安之後,出於徐庶對蜀黨的不信任,才被李嚴推薦為益州刺史、楊威將軍,駐守蜀郡。


    此時龐羲的府邸正是昔日劉備賜予法正的府邸,規模不可謂不大,但是卻無端有一些破敗的感覺。雖然龐羲也算位極人臣,但是卻無子嗣,女兒還嫁給了劉循,如今年事已高,自然是無人問津,若不是吳軍突入蜀地,恐怕他這位益州刺史隻能混吃等死。


    “劉公子,多年不見不曾想亦是一方大將了!!!”進了府邸,就有一名中年文士前來迎接。


    劉闡抬頭一看竟還是個熟人,“季然兄經久未見,別來無恙否!!!”


    這人便是益州祭酒程鬱,龐羲當年驕功自重,私自招募賨人為部曲。受到劉璋的懷疑,曾想叛璋為諸侯,後為程鬱之父程畿所阻止。所以在劉闡心中,程家父子都是效忠他家的忠臣。


    “能有什麽,公子這邊請吧!使君和張公在屋內久等了!!!”程鬱不鹹不淡的說道。


    “張公!!”劉闡腦中閃過一個挺拔的身影,急忙追問道:“可是君矯公(張肅)!?”


    “然也!!!”


    成都城外百裏,吳軍簡易的營帳就紮在此處,兩萬多吳軍也能綿延幾裏,至少看上去這營盤還是頗有威勢的,對於數十年才經曆過戰事的蜀人來說。這的確有夠嚇人。蜀漢遷都長安之後,便對於益州采取了守外虛內的戰略,南中、永安、葭萌關、劍閣都有大軍駐紮,可是內裏的蜀郡等幾郡可就隻是幾千正規軍帶著一兩萬郡國兵敷衍了事。


    畢竟蜀地世家的情況並不算好,雖然張鬆混得不錯。但大多數世家都選擇了不與蜀漢合作,尤其是諸葛亮嚴刑峻法治蜀之後。更是如此。


    中軍主帳。劉闡大口喝著沙摩柯遞過來蠻酒,直直幹了一碗才開懷大笑道:“就是這股子辣勁,某家也有數年沒喝了!!!”


    “哈哈!!!好小子,酒量不差,我老沙總算找到人拚酒了!!”說完還刻意瞟了幾眼一旁的賀齊和費棧,惹得兩人一陣白眼。


    “那好!!某家此次奉大司馬命來做監軍。就是賴著大王不走了!!!”劉闡爽朗的拍著胸脯說道,他在南中待了一段時間很是和沙摩柯對眼,不過到底還是正事要緊:“龐羲已經準備反正,隻是要後將軍明日到城前受降!!!”


    “這是為何!!?”費棧不解的問道。


    “他這是要看老夫的膽子。若老夫沒這個膽子去,他也就不會相信,咱們能撐到大司馬的大軍入蜀了!!”賀齊摸摸胡子,自信的笑道,說道比膽略賀齊還真不怕。


    “賀老哥,老沙明日和你一起去。”沙摩柯知道賀齊是他們這群人中最會打仗的,還真怕他有個閃失,便自告奮勇的去當個保鏢。


    賀齊看了一眼人高馬大,青麵獠牙的沙摩柯,反而猶豫了。“劉監軍,這合適嗎!?”


    “無妨!!大王可是堂堂王爵,這才是給足了龐羲麵子的!!”


    次日,三人三騎大搖大擺的出了大營北門朝成都城方向趕去。


    戰馬不算光鮮體形偏瘦、個頭偏矮馬身上雜七八拉的掛滿了東西,再加上馬背上那人沉重的身軀,這匹可憐的馬好像隨時都有被壓垮的可能,令人不忍再看第二眼。馬背上的騎士也很普通一件很舊的皮甲裂了幾道痕胸前交叉捆綁了幾根長布條用來連接身後那個裹滿破布的長形東西從布條的長度來看,破布緊裹的可能是把劍,但多半的人看一眼便不會再看了騎士破敗陳舊的衣著配上一雙沾滿泥土的戰靴,明顯就是一個打了很多年仗的“老卒”一個普通的“老卒”還能用上什麽好劍?


    “老卒”不一定要很老,社稷動蕩戰亂頻繁許多剛剛成年或者還未成年的孩子就混入了行伍,隻為了能吃上一口飽飯打仗可能會死,但不打仗肯定會餓死。兩相比較取其輕他們當然更願意混進軍伍之中,五六年後死的固然是死了,但活下來的也不在少數。連番的血戰無盡的死亡讓這些年紀輕輕的童子軍迅的成熟了起來,彪悍的武技,敏捷的身手,讓他們也被稱之為“老卒”。


    馬上騎士顯然就屬於這個類型,三十歲左右的俊朗的麵龐帶著一絲疲憊和蒼桑下額上已有一些須樁憑添了一絲穩重高聳的鼻梁斜插入鬢的劍眉。配合著兩道淩厲地眼神倒是英俊之中飽含著威武。


    縱馬輕馳年輕的騎士不時的與後麵一人交談著兩人間或出陣陣爽朗的笑聲對於埋伏在四側的敵軍看也不看一眼那種身處險境卻怡然自得的神情。足已令人讚歎。而後麵的騎士與前麵那人截然不同,他看起來要高大很多魁梧地身軀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堆在馬背上,麵帶凶悍讓人望而生畏。粗糙黝黑的皮扶實在難以看出他的年齡,而令人嘖嘖驚歎的是這座小山騎乘在馬背上。戰馬並沒有什麽異常之色,小跑起來輕若無物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叮叮,離成都越拉越近,蜀軍的斥候也發現了這般詭異的三人,原本陪著龐羲的親衛都尉生怕這不知哪冒出來的‘閑人’壞了自家主公的好事,本想遣人上去驅趕,但卻聽斥候回報這些人的彪悍氣息,便本著謹慎的態度,下令戒嚴了。


    益州軍如臨大敵一隊隊悍卒在戰鼓令旗的指揮之下層層布開依城建陣氣勢森嚴。槍戟如林刀刃如雪五彩繽紛的戰旗隨風飄揚煞是好看。


    “劉監軍,龐羲這還是鬧的哪一出啊!!?”沙摩柯摸摸頭自問自己沒那麽的能耐,能讓蜀軍擺出這般如臨大敵的陣勢。


    “想必是我等這般的打扮,讓人誤以為是流寇之流了吧!!”劉闡瞧了瞧沙摩柯,又瞧了瞧自己。沙摩柯一行人從進入南中起就沒有後勤補給,身上原本耀眼的明光鎧都給穿成了泥巴甲了,若不是腰間的吳刀經常擦拭還帶著寒光,這不就是一副流寇的摸樣嗎!!?


    想到這裏劉闡一把褪去身上外衣,露出裏麵昨天龐羲送他的蜀錦戰袍,再配合他俊美的外形,總算是和流寇不沾邊了。


    這時遠處的成都城有了動靜,城頭敲的震天響地戰鼓之聲三轉三折。緊接著,兩名益州兵縱馬扛旗朝兩側衝去。城外的戰陣驀然朝兩側挪了數步密密麻麻的益州士卒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繩索操控。幾乎沒有出現一絲的差別眨眼之間戰陣之中已空出一條筆直的通道,十餘騎打馬出城直往賀齊三人奔來,大軍整齊有素的調度,直讓賀齊大為讚歎。


    而衣著最光鮮的劉闡心裏卻不是滋味,若當年益州軍有這等威勢,自家的地盤也不會被劉備鳩占鵲巢了。


    過不多時,龐羲一身文士服,白須白發打馬而至,徑直找到了看著就不像高官的賀齊。也不怪龐羲眼尖,這三人沙摩柯一副蠻子的樣子,劉闡他又認識,唯有賀齊才像是個大軍統帥。


    “罪臣龐羲,見過後將軍!!!”龐羲年老自然不可能翻身下馬,故而隻好在馬上行禮。


    賀齊心知龐羲這一出並不是對自己,而是演給劉闡看得,他的老年生活還指著劉循呢!於是急忙拱手回了一禮:“龐使君客氣,末將代太傅傳令,表奏龐使君為典客卿領益州刺史如故、張肅為侍中。”


    “多謝漢陽王!!”龐羲朝東邊拱拱手,算是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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