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話已至此,顧貴妃便不再虛以委蛇,直言問道,“當初元妃過世之後,是你向先皇進言,要再立一位顧氏女為妃的,而顧家除我之外,適齡的六妹七妹都已經訂下親事,八妹九妹都還年幼,你提議要皇上再進顧氏女,其實便是指名了要讓我進宮。”


    她眼波淩厲,“可你分明知道當時我正在與你二哥俞衍議婚,也隻差最後的一步暫未請期,卻非要生出這是非來,是為什麽?”


    俞惠妃咯咯笑了起來,“元妃死了,皇上心裏愧疚,我便想個法子讓他移情,他自以為對顧家有了補償,便不再時時刻刻想著元妃,我這也算是為君分憂,皇上感念我賢惠善良,曉得我對他才是真心好的,便也會對我特別看重,事實證明,我這樣做是對的,皇上這幾年對我的寵愛,可遠勝過裴皇後和你。”


    她嗤笑一聲接著說道,“至於俞衍,他與我又不親,娶了誰沒能娶得成誰,與我有什麽關係?倒是皇上有時會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倘若你對他略有些冷淡,他便會懷疑你是不是對俞衍還念念不忘著。他既然疑你,便不會真心待你,每當在你那有所猜疑,便會到我這裏來尋找安全感,這對我而言,不又是好處一樁嗎?”


    顧貴妃氣得牙癢,俞惠妃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幾乎葬送了她的一生。


    她自小就認得俞衍,心裏也認可他的品性為人,隻是她一直以來都是以後妃的準則來調養的,她心裏清楚她這輩子恐怕很難逃脫入宮的命運,所以便隻能將那份好感壓抑在心裏。誰知道後來峰回路轉,她有了與他結緣的機會,天知道當初兩家議親時,她心裏是何等歡喜和期待的, 隻是一道聖旨卻終究破碎了她的美夢,她還是難逃宮牆寂苦的生活。


    後來,她無意中得知了入宮的真相,便一直都想要問一問俞惠妃到底安的是什麽心!而得知了答案時,她簡直出離憤怒了,俞惠妃是何等樣歹毒的女人,以算計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且在皇上駕崩之前,俞惠妃竟然一直都是成功的。


    顧貴妃恨不得撕碎眼前那個哪怕跌落塵泥,仍舊洋洋得意的女人,但她素來端著儀態,便也隻冷哼一聲,又接著問道,“那麽給我診出男脈的那個太醫,也是你的人了?你要糊弄我便也罷了,又為何要將我得了男嗣這件事宣揚地滿世皆知,到最後讓我下不來台?”


    她為人謹慎低調,當得知肚子裏懷的是皇子,也隻是暗自得意罷了,可從來都沒有讓人嚷嚷出去過的,可猛然有一天她卻發現,不隻宮裏頭人人都知曉了這件事,連外頭也傳得沸沸揚揚。她沒有讓人這樣做過,便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不是裴皇後,就是俞惠妃,她當時疑心裴皇後,還好生地與裴皇後鬧了一場,誰料到最後才查實作梗者,又是俞惠妃!


    俞惠妃臉上便有些得色,“站得高,摔得太會痛,所謂捧殺,便是如此。這後宮之內,裴皇後是生不出孩子的,你率先得孕,我若是不趁勢阻止,將來還會有我的好日子過嗎?你也得慶幸,你當時懷的是女兒,否則,你哪裏還能安然無恙將孩子生下來?你的妹子淑妃,便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她冷笑起來,“淑妃愚蠢,在宮裏頭做人就得隱忍低調,哪裏有像她那樣張揚的?宮裏那麽多女人,就隻有皇上一個男人,哪個不想得一夜恩寵,哪個又不想母憑子貴?偏她一個人獨霸皇寵,還率先懷了兒子,莫說是我,難道貴妃沒有嫉妒過?”


    顧貴妃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震驚,她知道俞惠妃手腳不幹淨,和淑妃的死脫不了幹係,但是沒有想到惠妃不隻如此陰毒,還這般坦然自若地將這事說出,眉尖眼角沒有一絲一毫的愧意,反倒當成了一種赫赫戰功似地,在以如此炫耀的口吻說話,她雙唇微顫,問道,“裴皇後比你年輕好幾歲,你都能懷孕生子,她怎麽就生不得?”


    俞惠妃的眼中便帶了幾分鄙夷,“皇上心裏膈應著裴皇後,一年之中僅有幾夜是宿在坤寧殿的,你我時常受雨露恩寵,懷個孩子都那樣艱難,何況是裴皇後?再說,她喜歡喝南疆送來的貢茶,那茶雖然滋陰養顏,但性卻寒涼,常喝對子嗣不利的,她不懂,還以為那是什麽好東西呢!”


    她臉上忽然起了詭異笑容,壓低聲音說道,“不過,這也是皇上的意思。我跟皇上說,元妃娘娘是因為裴皇後死的,若是裴皇後有了身孕,元妃娘娘定然死不瞑目,皇上心裏愧疚記掛著元妃,哪裏肯讓裴皇後懷孕?他和皇後行房時計算著時日,又格外小心,裴皇後能得胎,那才叫奇怪了!”


    顧貴妃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隨即她沉重地搖了搖頭,“你機關算盡,最後落得這步田地,看來確實是咎由自取,我原本還心有不安,現下卻一點都沒有了。”


    她原本還時常想著,假若當初順利地嫁給了俞衍,日子或許會過得完全不同,可現在卻不再這樣想了,定國公府有俞惠妃這樣喪心病狂的女兒,俞克勤又那樣野心勃勃,定國公府遲早有一天會出事。像如今,定國公俞家受惠妃和臨南王牽累,被抄了家,定國公和世子都已經上了斷頭台,其餘的男丁被發配邊疆做苦力,而女眷也被沒入官中。


    現在雖然年紀輕輕守了寡,但好歹膝下還有個女兒,能夠在後.宮之中衣食無憂地生活到老,未嚐也不是一種幸運。


    俞惠妃見顧貴妃沉默,便又說道,“我以為你還會開口問元妃的事呢?你若想聽,我便告訴你呀。”


    顧貴妃搖了搖頭,“我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至於元妃的事,你該跟我七妹說。”


    她站起身來,衝著屏風內喊了一聲,“七妹,我先走一步,你有什麽話便與俞惠妃說吧,她若是知道她的荔兒還不曾死,想來定是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俞惠妃猜得沒有錯,她懷裏抱著的的確不是真正的荔兒,而隻是一個布娃娃,她原本是想拿來去詐俞惠妃的,但沒有想到,俞惠妃卻有這等自知之明,能夠勘破她的伎倆。


    但有一點,惠妃卻說錯了,荔兒尚還不曾死,宗室原本打算就地處死這個孩子,但到底有違天和,周朝皇室血脈本來就稀薄,宗室長老怕因此更添罪孽,傷了子嗣運,是以沒有人敢下這個手,最後商議下來,是將那孩子散入民間,令他自生自滅,那時這孩子的生死全由上天注定,便不再與他們有幹係了。


    俞惠妃聞言驚喜若狂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抓住顧貴妃的手臂不斷問,“荔兒沒有死?果真沒有死?你沒有騙我?”


    明萱從屏風後出來,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場景,她心裏邊不由自主湧起一陣厭惡,對一個母親來說,孩子總是重要的,可俞惠妃的孩子重要,元妃的孩子難道不重要?便是淑妃,淑妃的兒子剛生出來就死了,渾身紫青,那可是足月的男胎,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隻是因為礙了俞惠妃的路,便要讓這條還未來得及睜眼看看這個世界的小生命,再也沒有呼吸的機會。何其殘忍!


    她想著,身上便散發著肅殺的冷意,她沉聲說道,“惠妃拉著貴太妃有何用處?貴太妃的手上不過隻是個布偶,但你孩子的下落,我卻是知道的。你問貴太妃,倒不如來問我,不過你知道的,來問我之前,你得將我姐姐的事都告訴我,一五一十,一字一句都不許瞞著。”


    俞惠妃沉靜下來,抬頭望向明萱,“我若是說實話,你就能保證我的荔兒不死嗎?”


    明萱眼眸微垂,“我能保證他不會被人害死。”


    不會有人故意殺他,但是天災人禍,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俞惠妃或許也知道如此,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便開口說道,“沒有錯,元妃是我害死的。”


    她陷入回憶之中,“我與元妃差不多時間入的九皇子府,我比她生得美,身段比她好,為人處事也更婉轉圓滑,對夫君更加嗬護照顧,論身份,我是國公的庶女,她卻是侯爺的侄女,雖然是嫡出,那又如何?到底已經是旁枝了。可是她卻是九皇子正妃,深得夫君的寵愛,人人都誇她賢惠有才。我表麵對她恭敬,心裏卻是不服的!”


    俞惠妃接著說道,“後來,裴相和九皇子達成協定,事成之後,要讓裴家的女兒做皇後,元妃雖然不大高興,但到底是同意了,大約是我乖順聽話的緣故,他們談話從來不避忌著我,因此在皇上登基之前,我倒將那計劃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我想著,這件事未必不是一個機會,若是我能夠一舉鏟除元妃,又讓裴皇後和皇上心生嫌隙,將來後.宮之中我便是那獨一人了,隻要我一舉得男,中宮之主的位子,遲早是我的!”


    她望了一眼明萱,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微笑,“我沒有想到,元妃竟然那樣信任我,不論我說什麽,她都信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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