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官員都在退朝之時,張衡一通氣話,當麵訓斥了大理寺卿裴蘊,當著眾人的麵重提薛道衡的案子,使得眾人聽的清清楚楚,裴蘊大失臉麵。


    張衡毫不避諱,拂袖而去,卻讓裴蘊懷恨在心。畢竟二人一個是關中派,一個是江東派,本來就不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裴蘊心中嫉恨,當麵不說,決定背後收拾一下張衡,想到此處,裴蘊直接去了虞世基的府邸。


    虞世基和裴蘊的交情自不必說,兩人都在陳國做過官,又都是江東人士,那時鐵打的死黨。虞世基看裴蘊心氣不順,問道:“賢弟有什麽憋屈,盡管說來,世基定當相助。”


    裴蘊道:“今早我替王世充說情,本是好意,沒想到張衡拿著薛道衡的案子說事,當著眾人的麵訓斥我,好生不給情麵。”


    “哼,這些關中臣子一個個被皇上都慣壞了,張衡若真死咬住王世充的案子不放,咱倆可不能坐視不管。”


    裴蘊道:“小弟到有一計。”


    “快快說來。”


    裴蘊心理思量著說道:“裴蘊暗想張衡替薛道衡喊冤,此乃誹謗皇帝,我想乘此機會參張衡一本,殺殺關中黨徒的氣焰。”


    虞世基不時捏著自己的胡須,想來想去,說到:“今晚皇上召我議事,賢弟可乘此時機,參奏張衡,咱們兄弟二人,到時我幫著閃閃風,何愁張衡不倒台?”


    裴蘊大喜,作揖道:“那就多謝兄台。”


    ……


    到了晚間,虞世基來到行宮,正給隋煬帝、蕭皇後奏報南方征兵的事項,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奏稟:“啟奏皇上,大理寺卿裴蘊求見。”


    隋煬帝道:“想必是王世充案有了結果,傳裴蘊來見。”


    小太監傳了旨意,裴蘊便匆忙來到內殿,求見天子。拜禮之後,楊廣問道:“王世充之案,調查如何?”


    裴蘊道:“擴建江都行宮之時,王世充兢兢業業,廉潔奉公,全是張衡貪功,才栽贓陷害。臣正欲參劾張衡。”


    隋煬帝、蕭皇後大吃一驚,夫妻倆戶看一眼,隋煬帝問道:“裴愛卿參劾什麽事?”


    裴蘊奏道:“今日朝會之後,張衡為薛道衡叫屈喊冤,同情罪臣,誹謗天子,此乃死罪。”


    不說便罷,一語驚人,隋煬帝頓時怒光奪目,猛地起身問道:“此言當真?”


    “退朝之時,聽見的官員多矣,皆可作證。”


    虞世基一旁作揖道:“微臣確曾聽說。”


    當初薛道衡是隋煬帝親口降旨處死的老臣,皇帝金口玉言,張衡提薛道衡叫屈,顯然是人為此事不公。裴蘊和虞世基兩人一個告狀,一個作證,頓時讓隋煬帝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哼!”隋煬帝鼻子裏直冒粗氣,在屋中來回踱了幾步,怒道:“張衡把當什麽人了?”


    虞世基也帶著一絲惋惜,添油加醋說道:“真實膽大包天,天包膽啊,對皇上是大大的不敬啊。”


    惟有蕭皇後擔心張衡出事,勸解道:“張衡自幼跟隨皇上,出口失言,在所難免,皇上可要三思而行。”


    “朕覺得張衡知道的也太多了!誹議罪臣,也不避諱,讓朕情何以堪?立刻把張衡打入死囚牢,問罪待斬。”


    “遵旨。”


    裴蘊得逞,誌得意滿,領旨而去。坐在一旁的蕭珺看的明明白白,聽得清清楚楚。看著隋煬帝怒色少有緩和,蕭皇後走到近前,從懷中掏出自幼所佩戴的那塊玉佩把玩。


    此玉已久不把玩,見蕭珺玩弄,隋煬帝便問:“皇後把玩佩玉,莫非思念江陵故國?”


    蕭皇後道:“臣妾懷念江陵景色,尤其是陛下迎娶臣妾之時,何等驚險。”


    隋煬帝頓時喜上眉梢,不禁笑道:“若不是胭脂門被掃帚打退,朕當年便遭刀斧手埋伏。”


    “何等是刀斧手埋伏,陛下當初幾次登船,都曾危機四伏,幸有左右能臣,妙計相救。”蕭皇後道。


    隋煬帝這才有所領悟,幾乎蕭珺回憶別有所指,便問道:“皇後直言,莫非是說張衡有恩與朕?”


    蕭皇後看楊廣眼神,並無凶光,才大膽說道:“臣妾隨陛下南征北戰,張衡左右籌劃,常有良策,屢解危機,雖不能說是有恩,但肝膽相照,忠誠可信。”


    “嗯”,楊廣聽蕭珺這麽一番惻隱之言,反到心生憐憫,念及舊情,蕭珺進而言道:“臣妾鬥膽求情,張衡雖然言語冒犯,還望陛下饒他一命。”


    聽了蕭皇後的話,隋煬帝此時兩眼含情,凝望蕭珺,回想思緒,果真動了惻隱之心,“好吧,既然皇後求情,朕就網開一麵。”


    隋煬帝遂又擬一道聖旨,傳旨將張衡削職為民,不再問罪。真可謂:


    自古伴君如伴虎,多是性命賭仕途。


    莫說官場對於錯,難講誰冤誰無辜。


    關中派重臣張衡被罷官,王世充依舊憂心忡忡,擔心貪汙之事,被皇上問罪。偏逢江都工匠已將大龍船圖紙繪好,王世充拿著圖紙上下打量,欣喜不已。


    侄兒王仁則問道:“皇上素來嚴厲,憑此圖紙,焉能糊弄?”


    王世充笑道:“虞世基已經獻計,皇上最愛大興土木,建造龍舟。”


    王世充拍了拍侄兒的肩頭,得意說道:“皇上眼中不在與誰是誰非,而在於誰能迎合皇上心意。”


    到了次日,楊廣在行宮召見眾官員,並傳命王世充覲見。王世充雖有龍舟圖在手,必定是做了貪汙之事,心中有鬼,硬著頭皮上朝。拜見之後,楊廣問道裴蘊:“王世充貪贓之事,調查如何?”


    裴蘊看著王世充捧著圖紙上殿,心中便有幾分把握,言道:“王大人督監工程之時,卻有朝廷的庫銀被截留。”


    楊廣眼珠子一瞪,問道:“因何截留朝廷庫銀?”


    裴蘊道:“王世充得知陛下龍船使用數年,已經陳舊,撥出銀兩準備為陛下再造大型龍舟,以便巡遊江都。”


    “果真如此?”


    裴蘊衝著王世充使了個眼色,說道:“還不快把圖紙呈上。”


    王世充趕忙拿出龍舟圖紙,有太監放到龍書案上,緩緩展開,隋煬帝細細觀瞧,果然一艘大型龍船展現眼前,畫工精美,栩栩如生。對王世充言道:“愛卿真是用心良苦,張衡險些錯怪賢臣。”


    王世充聽了,這才心事落地,連聲叩謝,奉命征調工匠依照圖紙造龍船。


    ……


    王世充征調當地能工巧匠,加速打造大型龍船,一月有餘,大龍船果然造好,楊廣龍顏大悅。龍船下水,百官稱賀,楊廣對王世充言道:“朕加封你為江都留守,督領江南事務。”


    王世充趕忙謝恩,自己本是貪贓罪臣,反倒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心中竊喜。


    隋煬帝得了龍船,龍顏大悅,調查行宮的貪汙之事,早已拋棄腦後,反把王世充當做心腹之人,叮囑言道:“朕將乘此龍船,北上涿郡,討伐高句麗。尚需征調水手一萬人,弩手三萬人,排鑞手三萬人,戰車五萬輛。”


    “陛下放心,微臣會盡快征調江東兵卒。”


    隋煬帝大喜,傳旨滿朝征兵,籌備征討高句麗。


    大征兵的詔書,很快傳遍九州,但隋煬帝總覺氣勢不夠恢弘,便召宇文述言道:“朕在萬國使者麵前,誇下海口,要以百萬雄師,東征高句麗,百萬大軍召集的如何?。”


    宇文述道:“如今江東、關內、河東、嶺南各路兵馬正在召集,粗略算來也有五十萬眾,不次於當年伐陳之戰。”


    “怎麽才有五十萬?”


    宇文述倒吸一口涼氣,暗想難道皇上真要召齊百萬大軍,焦慮答道:“陛下修行宮、築長城、挖運河、四處動兵,民力不足,隻恐召不齊百萬人馬。”


    “那就把沒有德業的僧侶、道士也征調出征。”


    宇文述一愣,想勸不敢勸,這時坐在一旁的皇後蕭珺言道:“陛下當年五請高僧智顗,大興佛法,如今征調僧人,其不是自毀修行?”


    “皇後多慮了。”隋煬帝道:“身為僧人無有德業,反到不如去做兵役。”


    “皇上……”


    “朕意已決,皇後你還記得朕的十二個心願吧,隻剩下最後一個夢,難道還差這些道士和尚麽?”


    蕭皇後雖然嘴上想勸諫,但是一旦想起隋煬帝的十二個心願,那是心悅誠服,因為這是男人誌在四方的壯誌,她沒有理由不支持自己的男人。為了丈夫的十二個心願,蕭皇後也不敢直言相諫,也便忍了。


    宇文述見蕭皇後都不敢頂撞,便依照旨意,征調天下無德業的僧人、道士,加入隋軍,參與征討。這才是:


    十二心願強大隋,何惜百戰屍骨堆。


    帝王眼中九州大,至今想起也巍巍。


    書說簡短,在揚州準備了幾個月,宇文述、王世充等人依照隋煬帝的旨意,大批征發江南壯丁,補充兵馬。一時間,全國各地新征調的將士紛紛趕往齊州集結。


    揚州府外,幾乎每日都有開拔的隊伍路過,征討高句麗的消息自然而然,也從行宮傳到了民間,江東的百姓不僅不怨,反而夾道歡呼,擁戴隋軍。


    揚州府這些年,幾經擴建,繁華程度不遜於東西二京,又有隋煬帝兩下江都行宮,讓江東百姓倍感有天子腳下做皇民的感覺,在揚州的百姓像在皇城根兒一般,新征得兵士在皇上麵前,耀武揚威,也使得民心大振,揚州府百姓整日擁軍,使得揚州更加熱鬧。


    隋煬帝、蕭皇後聽說揚州進來的氣象,也擺駕揚州府西門,觀看沿途北上的兵馬。蘇威、宇文述、虞世基、裴蘊四人跟隨左右,一起來到城頭,眾人看了無不讚歎。


    一貫不習慣打打殺殺的蕭皇後,心裏也有了莫名的震撼,正為錚錚鐵蹄暗自叫好之時,隻聽旁邊有人輕聲歎了口氣。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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