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城防守固若金湯,隋軍一時難以攻破,延遲了賀若弼的進軍速度。賀若弼晚間召集眾將,會聚中軍大帳,賀若弼先問到副將權武,“將軍從韓擒虎麾下而來,不知韓將軍進駐到何處?”


    權武言道:“韓將軍已攻陷南豫州,相必如今已到姑孰。”


    賀若弼捋了捋胡須,鼻子冒著粗氣,言道:“韓擒虎出兵如此神速,我等絕不可在此耽擱,必須盡快收複丹陽,直搗建康。”


    來護兒道:“這丹陽城池雖不高大,但護城河又寬又深,阻隔雲梯十分有利,況且總管麾下不過八千人,有無攻城重器,倘若強攻,經不住損耗。”


    “嗯。”賀若弼與韓擒虎同時兩翼出兵,誰先攻進建康,誰便是頭功,心裏十分擔心韓擒虎搶走頭功。


    蕭瑒言道:“下官曾聽家父生前說過,丹陽城東有一小河,可暗渡船舶,是入城的水路要衝。”賀若弼聞聽此言,心中大喜,遂令來護兒與權武二人,跟隨自己前往丹陽城東,觀測水紋。


    趁著夜色降臨,賀若弼、來護兒、權武,三人帶了二十多個兵卒轉到丹陽城東,細細觀瞧,果然一條水路貫通城內,並於護城河相通。東門城門是扇鐵閘門,可上下升降。


    賀若弼大喜,對身邊言道:“鐵閘門下便是水道,可派會水的兵士,潛水入城。”眾人看了下時辰,事不宜遲,即刻下令回營,調集兵馬。


    快到三更天時,賀若弼命來護兒在眾多兵士中,選了三百個會水的兵卒。來護兒祖上本是江南人士,貫通水性,故而親自率兵潛入城中。


    東門這座鐵閘門,雖然門的下端,插入水中,但是距離河底仍有數尺。來護兒率領三百兵士,熄滅火把,外罩黑杉,依次潛水入門。過了鐵閘門,眾人爬上東城牆。


    此時賀若弼已在北門,派趙世模、趙修羅率領兵士大造聲勢,嚇唬陳兵。丹陽城內的兵士一見北門外,鼓聲大作,喊殺震天,以為隋兵即將攻城,紛紛登上北城牆準備迎戰。卻不知在東城牆來護兒已經悄悄摸上城頭。


    忽然間,東城大亂,來護兒的兵士放下繩索,引了大量隋兵攀登城牆,攻進丹陽,頃刻間半壁城池廝殺一片,隋軍陸續進城,城內陳兵不知原委,紛紛投降。


    丹陽刺史黃恪尚在睡夢之中,聞聽院內人聲嘈雜,趕忙起床,詢問家人。一個侍衛慌慌忙忙來報:“大人不妙,隋兵攻進城啦。”


    “啊!”


    黃恪一聽,嚇得魂出九竅,心如刀絞,趕忙提著寶劍,抱著衣服就往外跑。剛到前院,隻聽“哐當!”一聲,院門被撞開,一隊隋兵衝入院內,四下火把將黃恪府上照的燈火通明。這時來護兒腰挎寶劍,登入府門。


    黃恪是一介書生,隻覺得兩腿發軟,寶劍脫手,嚇得跪倒在地,伏地痛哭。


    大將來護兒走到近前,扶起黃恪,說道:“黃刺史不必痛哭,我主此番吊民罰罪,陳國的官員百姓一概不糾。賀將軍有令,隻要歸順,大人仍為丹陽刺史。”


    黃恪一看自己轉危為安,連聲叩謝。來護兒當即下令,善待降兵,安撫百姓,黃恪這才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隻好歸順投降,隨後打開城門,親自迎接賀若弼、蕭瑒等人入城。


    賀若弼來到刺史府邸,召集來蕭瑒、來護兒、權武、黃恪等人,共議軍情。黃恪暗想自己是剛剛歸順,未立寸功,主動賣個軍情,告知賀若弼:“下官最近剛得了消息,聽說姑孰已經失守,而今又收複丹陽,我看圍攻建康指日可待。”


    本來黃恪是想奉承一下賀若弼,但賀若弼一聽姑孰失守,想必韓擒虎已經迫近建康,生怕被人搶了功勞,趕忙言道:“既然姑孰失守,我豈能在此耽擱,需速速發兵建康。”


    黃恪到是好心,建議道:“將軍剛得丹陽,一旦率兵離去,倘若吳縣兵馬來攻丹陽,下官手下無有大將,如何拒敵?”


    賀若弼心想,這倒也是。來護兒陣前誅殺曾永,黃恪手下沒有主將,一旦吳縣的陳兵來攻,便難以抵擋,還會斷了自己後路。賀若弼打量著身邊幾個副將,一看權武,心裏暗想權武乃是韓擒虎手下部將,不是自己信賴之人,不如讓他在此防守,便道:“權武將軍治兵有方,可留四千人馬助守丹陽。”


    “遵命!”權武勇武有餘,但智謀不足,哪裏明白賀若弼的心思,便痛快答應。


    賀若弼、韓擒虎兩路兵馬直逼建康,陳後主陳叔寶是左右遲疑,手足無措,自己躲在**,整日讓大臣們朝議。一直拖延到正月十五,在百官再三督促下,陳叔寶才磨磨蹭蹭在洪恩殿上朝。


    大將軍任忠奏道:“啟稟陛下,正月初七,賀若弼攻克丹陽;正月初九韓擒虎會和杜彥、樊子蓋駐紮新林;正月初十,宇文述、魚俱羅等過江占據白下,楊弘、李淵、陰世師分兵阻擊嶺南援兵,楊廣的二十萬人馬從昨日起已全部開始渡江,時不我待,請陛下速做聖斷。”


    大將魯廣達奏道:“臣也有數道急奏,隋軍攻勢逼人,已有江州司馬黃偲、豫章太守徐璒、廬陵太守蕭廉、潯陽太守陸仲容、巴山太守王誦、山城太守馬頲、齊昌太守黃正始、安成太守任瓘,均已獻城投敵,形勢急轉直下。”


    陳後主聽了這些奏報,是六神無主,坐立不安,問道:“不是皇叔陳慧紀尚有三萬水軍麽,現在何處?”


    蕭摩訶道:“回稟陛下,隋軍中路元帥秦王楊俊,封鎖漢口航道,難以馳援建康。”


    陳後主倒吸一口涼氣,又問:“那何蠻的水軍呢?讓他抵擋楊廣呀。”


    蕭摩訶道:“回稟陛下,何蠻水軍奉命停泊秦淮河,正在為陛下的上元節籌辦酒宴。”


    陳後主一拍大腿,隱隱說道:“今日便是上元佳節,不如讓朕過了正月十五,再商議退敵之策如何?”


    “這……”蕭摩訶與滿朝文武,焦慮萬分,卻見陳後主心不在焉,均不言語。陳後主看百官不語,說道:“上元佳節錯過可惜,所有要緊軍情,就由中書沈客卿和施文慶,代朕商議吧。”百官無言以對,隻得失落退朝。


    陳後主一拖再拖,久無決斷,此時賀若弼率兵由東向北,直奔鍾山,隻是蕭瑒一路之上也未見蕭岩、蕭瓛叔侄二人,鍾山附近有一個山崗,名曰白土崗,賀若弼便命所部八千將士駐紮白土崗。


    賀若弼如同天降神兵,來勢洶洶,讓建康百姓驚慌不已。陳朝百官趕忙齊聚洪恩殿,請旨出戰。又在**沉溺了數日的陳後主,不得已上殿議事。


    百官拜謁禮畢,老將蕭摩訶也奏道:“臣有急奏,隋將王世積昨日攻陷鄱陽、臨川,軍情十萬火急。”


    大將任忠奏道:“末將新得奏報,隋將賀若弼已率兵駐紮城北白土崗,楊廣、韓擒虎、賀若弼幾乎已成合圍之勢,請陛下速做聖斷。。”


    陳叔寶聽了奏報,是左看看、右瞧瞧,一言不發。任忠站在下麵等了許久,又奏道:“今楊廣二十萬大軍在白下立足未穩,調度繁瑣,臣願領精騎,突襲敵營。楊廣若亂,便可緩解合圍之勢。”


    陳叔寶撅著嘴,耳目無神,聽了任忠的奏表,遲遲不下定論。老將蕭摩訶站出奏道:“陛下若不用任將軍之計,末將願率兵與賀若弼、韓擒虎等人在城外決戰,以震建康將士士氣。”


    大將魯廣達也奏道:“任、蕭二位將軍之策,皆可使用,望陛下速做決定。”


    陳後主低著腦袋,除了唉聲歎氣,再無主張。大殿上的文武官員,互相看了幾眼,對陳後主皆是心中厭煩,卻不敢說出,隻能頻頻搖頭。


    陳後主在龍椅上自己嘟囔了半天,也沒說出如何是好,眼看半日的時間已經過去,陳後主終於開口言道:“各位愛卿,忠心可嘉,容朕再思量一夜,再做定論。”蕭摩訶與任忠互看一眼,心中隻是莫名沮喪,也不再上言,隻得退朝。


    陳後主退朝之後,蕭摩訶、任忠、魯廣達等人心中是憤憤不安,一見中書舍人施文慶,蕭摩訶便怒氣衝衝言道:“施中書,皇上把大小事務,委托與你,勞煩代為轉告,再若不戰,我等必為隋軍俘虜,亡國隻在旦夕。”


    施文慶一看蕭摩訶二目圓瞪,魯廣達、任忠等人也怒火中燒,心中便有些膽怯,趕忙言道:“皇上不是說了麽,各位將軍忠誠可嘉,下官一定再去稟告皇上,催其開戰。”施文慶說著就往後宮而去。


    陳後主退了朝,一頭紮進後宮,召來兩個大臣江總、沈客卿,三人在禦花園飲茶作詩,怡然自得,好歹是甩開朝中大臣們的催促。


    這時施文慶來到後宮求見,陳後主問道:“施愛卿何事,朕不是說了麽,明早再議。”


    施文慶言道:“兵事久不決斷,朝中大臣已經厭煩,陛下確實不能再拖了。”


    陳後主把酒盞把桌案上一磕,哭喪著臉說道:“你說怎麽辦,聽誰的,黃恪降了,司馬琇也降了,要是十萬大軍出城都降了怎麽辦?”


    施文慶眼珠子一轉說道:“臣以為應該聽蕭摩訶的。”


    “聽……”陳後主遲疑問道:“愛卿說說為何要聽蕭摩訶的?”


    “陛下眼前最擔心的就是武將叛逃,臣聽說蕭摩訶是老夫少妻,他有一小妾,喚作紫釵,絕色出眾,也是一位美人。陛下何不等蕭摩訶出征後,把他愛妻接入宮中,作為人質,蕭摩訶必不敢叛逃。”


    陳後主一聽,蕭摩訶年近六旬,竟然還有嬌妻,仿若眼前一亮,有些動心。江總說道:“施大人妙計,陛下就以張貴妃的名義,招紫釵入宮侍駕。”


    陳後主心裏又對蕭摩訶的美貌小妾心懷歹意,便準了施文慶的奸計,連夜召集百官上朝,降旨決戰。這才引出:


    隋陳決戰白土崗,二士爭功入建康。


    橫掃江南非天意,隻恨昏君總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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