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出馬尾雲,十有八九是台風的前兆,古時稱之為大海風。風向官把這個消息一告知,讓出海多年,經驗豐富的何蠻大吃一驚


    朱寬出海經驗並不多,隻見何蠻緊鎖眉頭,目光驚異,對朱寬說道:“大海風即將來到,我等還是早早撤離為妙。”


    “僅僅活捉一個洞主,如何向皇上交代。”朱寬道。


    “倘若五牙戰船被大海風吹垮,那才有來無回呀。”


    聽何蠻這麽一說,朱寬也意識到事態嚴重,立刻命風向官傳令,命三軍立刻拔營,提前登船。


    這些渡海的將士一聽馬尾雲,個個是談虎色變,營中將士不敢怠慢,立刻收拾營帳輜重,向海邊轉移,早早登船起錨。被擒的洞主那牙,被幫著大呼小叫,怒吼道:“快放了我,我不離島!我不離島!”


    一個兵士摁住洞主那牙,狠狠說道:“老子今天就把你揪回大隋,永遠別想回夷州。”


    “不——!不——!我不去大隋,不去啊.......”


    這那牙祖上雖是漢人,但是已經在夷州島上繁衍了數代,對隔海相望的大陸一無所知,這次一聽要被押回道海峽那邊,更是大呼小叫,急得痛哭起來。


    上百艘戰船依次啟航,遠離夷州諸島,向西駛去,本捆綁的那牙呆滯的坐在甲板上,絕望的看著茫茫大海,不時痛哭流涕,舍不得離開夷州島。


    看著那牙的絕望表情,海師何蠻走了過來,帶著幾分微笑說道:“那牙洞主,大隋遠比夷州繁華昌盛,因何你卻痛苦不已呀。”


    “我從小長在夷州,這次遠離家園,大隋幾時才能放我回家?”


    何蠻哈哈大笑:“當初土王歡斯曾經誇下海口,要想收複琉求,除非運送三萬大軍,你們真以為大隋運不來三萬大軍?”


    “土王也想不到,你們有這麽多的大船。”


    “實話告訴你,大隋一年能造出上百艘跨海戰船,收複琉求隻在旦夕!這次若不是遇上大海風要來,我憑著一萬五千將士,就能打到波羅檀洞!”


    “唉......”那牙哀歎道:“真是難以置信。”


    何蠻道:“乖乖跟我們回到大隋,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呐。”


    二次東征琉球國,剛剛開始,便遭遇台風,早早結束,果然數天以後,一股台風席卷夷州島,一萬五千隋軍將士才算僥幸逃脫一劫。真可謂:


    古人跨海始艱難,驚濤惡浪拍木船。


    搖搖欲墜水波蕩,九死一生顯河山。


    船隊駛入長江口,受海風影響,揚州、建康一帶一連數日暴雨連綿。河間王楊弘得知船隊返航趕忙冒著依稀小雨,親自到大堤相迎。何蠻、朱寬等眾將官押解著抓來的陀螺洞主那牙登岸,拜見河間王楊宏。


    河間王楊宏見了朱寬、何蠻二人,上前拉住二人手臂,激動不已的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幾日陰雨不斷,孤王料定有大海風出沒,就怕船隊遭遇大海風。”


    朱寬道:“幸好及早發現馬尾雲,船隊才躲過一劫,一艘戰船未損,全部返航。”


    “好好好,”河間王楊弘又問道:“此番東征,戰況如何?”


    朱寬道:“原本已經生擒兩山口陀螺洞洞主那牙,奈何大海風即將到來,雖說路上有避風之地,奈何五牙戰船難以躲避,隻得提前返航。”


    楊宏點了點頭,說:“雖然此次東征戰果平平,但是能擒回那牙洞主,也算是功勞一件,孤王下月要返回京師,定為二位將軍請功。”


    這時被活捉的陀螺洞駐那牙被押解著從河間王眼前走過,河間王楊弘指著問道:“這個人是……”


    “此人便是被我等生擒的陀螺洞主那牙。”


    “嗯。”楊弘點了點頭,說道:“皇上對收複琉求的事十分關心,此次東征,天時不利,但擒敵有功,孤王將親自押解那牙入京,呈奏陛下。”


    朱寬問道:“千歲何必親自前往,我等代勞便是。”


    楊弘笑了笑,說道:“孤王想把這個洞主勸降歸化,隻有他死心塌地歸順我大隋,夷州島上的土民才歸順。”


    “千歲果然高見。”


    二次討伐琉求國雖未成功,也算勝敗參半,好歹是俘獲一名洞主,奏章早已派快馬先行送往京城。


    寧安殿裏,隋煬帝楊廣拿著河間王的奏章,走來走去,沒有失望,反到是心生幾分好奇。蕭皇後問道:“皇上這是遇到什麽事了,說來給臣妾聽聽。”


    “東征琉求的戰事,因大海風而止,但是朱寬逮回來一個土人首領。”


    “那土人什麽樣?”


    “河間王也沒說,隻是建議將土人押回京師,用大隋禮數教誨歸化,日後引領夷州島民,歸順大隋。”


    蕭皇後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個首領,若能真心歸附,必能引領不少土人歸順。”


    “朕想過了,要讓這個土人首領,遊走一下大隋萬裏故土,看看皇室宮宇,氣勢威儀。”


    “臣妾覺得,讓那土人看看兩京,就足以折服,何必折騰那麽遠。”


    “不。”隋煬帝洋洋自得說道:“朕要在並州、幽州建新宮室,讓四方土地遍布大隋威儀。”


    “陛下,恕臣妾之言,去年大修長城、馳道,征發並州、幽州的百姓已經夠多了,今年為了折服一個俘虜,何必打動幹戈?”


    隋煬帝道:“皇後此言差矣,朕之所以多建廣廈行宮,就是為了讓大城池都跟著宮城的擴建,讓民間一起繁華起來。現在看百姓是苦了點,當樓台林立,街市繁榮之時,天下黎民自會理解朕的一片苦心。”


    “臣妾記得諸葛穎說過,隻大國者若烹小鮮,陛下還是借鑒古人的良言,增建宮宇的事還是暫緩一下吧。”


    蕭皇後一再勸諫,反倒讓隋煬帝心中厭煩,他帶著幾分輕蔑對蕭皇後說道:“諸葛穎老了,他跟不上朕的步子了。”說罷,隋煬帝一甩袍袖,帶著不悅的臉色離開。


    離開寧安殿,隋煬帝楊廣去了崇文閣,命人傳來宇文述、蕭琮、虞世基、裴蘊、張衡、蘇威這幾個最信賴的大臣。


    隋煬帝覺得在蕭皇後那裏挺窩氣,便把打算在並州、幽州再建新宮室的想法一一說出。


    六個大臣聽了,全都默不作聲,雖說江東派和關中派的臣子政見一貫不一,但是皇上又提起這麽大的工程,誰也不敢吱聲。


    楊廣看了看,又說道:“朕連宮室的名字都想好了,並州的叫做汾陽宮,幽州的叫做臨朔宮,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幾個大臣打心理就都不願意,又怕冒犯隋煬帝,依舊無人敢言。


    隋煬帝先對張衡言道:“愛卿乃是朕的幼年摯友,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張衡心想,當初修建岐山仁壽宮、東都洛陽,朝廷不知殘害了多少百姓,損害了多少民力,如今增建兩處宮室,又是勞民傷財,便諫言道:“曆年勞役繁多,百姓疲憊不堪,懇請陛下暫緩工程,修生養民。”


    楊廣本以為能在心腹大臣這裏得到支持,沒想到又被進諫,隋煬帝臉色一變,心想張衡曆來忠心耿耿,言聽計從,多年來不曾抵觸,今日竟敢違背聖意,大為不悅,言道:“張衡!你這是在教訓朕?”


    “臣所說句句忠言。”


    “哼,你退下吧。”隋煬帝怒氣衝衝,便不再理睬,拂袖而去。


    張衡一時心灰意冷,呆在一旁,幾個大臣看隋煬帝不高興,誰也沒幹跟著。到是宇文述心思敏捷,看出隋煬帝的想法,跟著出了崇文閣,從後麵言道:“張大人不明聖意,實在胡塗。”


    楊廣怒道:“張衡自以為能出謀劃策,讓朕有天下,真狂妄無知!立刻傳旨貶張衡為榆林太守,朕不願見他。”


    “哦……遵旨。”宇文述頓了一下,又言道:“微臣願保薦一人,主持汾陽宮修建。”


    楊廣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問道宇文述:“宇文愛卿保薦何人?”


    宇文述看透了當年楊素所作所為,知道楊廣喜歡好大喜功,廣建宮苑,便順水推舟,言道:“微臣願讓犬子宇文化及,前往汾陽主持宮殿擴建。”


    “嗯?”楊廣有些遲疑,又琢磨了一下,言道:“朕可聽說宇文化及,喜好走狗鷹犬,修建宮殿的大事,你可不能任人唯親呀。”


    宇文述道:“皇上放心,老臣久經調教,嚴加訓斥,化及長進極大,臣才敢大膽舉薦。”


    隋煬帝點了點頭,說到:“好吧,朕給化及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但是隻將汾陽宮增建委托給化及,臨朔宮還是由宇文愷負責。你告訴化及千萬不要辜負朕的一片良苦用心。”


    “臣準旨。”宇文述得了旨意是千恩萬謝,立刻前去安排。這才是:


    君王雄心透天真,誤聽讒言誤用人。


    老爹當官兒好漢,終是*負皇恩。


    宇文述急匆匆回到府上,召來長子宇文化及,陳說了皇帝的安排。誰知宇文化及愁眉苦臉,嘟嘟囔囔說道:“孩兒跟著皇上四處遊玩,沿途賞景,好生快活,父親怎貶我去汾陽督修宮殿,這差事太過辛苦。”


    宇文述道:“我兒好胡塗,當年楊素一門是怎麽起家的,修仁壽宮、修東都,大搞工程,堪稱政績卓著,這次擴建汾陽宮,就是擴建自己的政績,你折騰越大,皇上就越高興,政績也越大,將來你的官也就越大。”


    宇文化及這才有點明白過來,宇文述又道:“隻要有了高官,你不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麽?”


    化及大喜道:“幸虧父親提醒,那孩兒就使勁折騰,搞的聲勢浩大,便是政績,也就取悅了皇上。”


    “為官之道,就在於此。”宇文述欣慰的說道。這才引出:


    逆子無才更無德,添亂社稷更蹉跎。


    土人歸京空讚歎,隻見宮廷盡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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