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段達主張主動出擊,圍剿瓦崗起義軍,元文都卻極力反對,這讓年少的皇孫楊侗十分做難。相比而言,段達是隋煬帝的老親信,威望又比元文都要高。


    越王楊侗思來想去,再三思量,還是偏信段達的主張,便沒有理會元文都得建議,采納段達之策,出兵剿賊。


    很快傳下軍令,命大將劉長恭為主將,汜水關都督裴仁基為副將,兵分兩路,出關討伐瓦崗義軍。


    劉長恭、裴仁基二將出了汜水關直奔興洛,走了許久,劉長恭坐在馬上,對裴仁基說道:“我與裴將軍分兵兩路,我走石子河,你走橫嶺,兩日之後,於興洛會合。”


    裴仁基道:“如今瓦崗賊寇,兵多糧足,不可輕進。”


    劉長恭問:“那將軍有何高見?”


    裴仁基道:“石子河、橫嶺都是險要之處,倘若同時設伏,我軍必敗。不如一前一後,先後照應,方為上策。”


    劉長恭笑道:“裴將軍多慮了,越王殿下有令,兩路並進,區區饑民,不足掛齒。”


    “這……”


    劉仁恭道:“不必猶豫,速速分兵,合擊興洛!”


    裴仁基心裏雖然犯嘀咕,但自己畢竟是個副將,隻好勉強遵令,率一路兵馬分兵而去,繞道橫嶺。


    裴仁基這路人馬走到橫嶺,麾下有一的軍師賈閏甫,四處打量,見橫嶺山勢險峻,坐在馬上作揖言道:“裴將軍,橫嶺地勢複雜,如有伏兵,難以逃脫。”


    “嗯……傳令將士,原地待命,不可冒然進兵。”裴仁基不敢輕易穿過橫嶺,隻是派人到山澗探查。


    探路的兵士還沒回來,隻聽一陣急促的馬蹄,遠遠傳來,來者是劉長恭的快馬校尉,飛馳而到。


    “裴將軍——!大事不好啦。”


    校尉飛身下馬,跪倒跟前,裴仁基問道:“劉將軍有何差遣?”


    校尉道:“劉將軍在石子河以西列陣,中了賊兵埋伏,請將軍速速救援。”


    “啊?”裴仁基知道不妙,立刻傳令將士後隊改前隊,撤出橫嶺,立刻前往石子河。


    裴仁基率騎兵奔至石子河,正遇到劉長恭被困重圍,裴仁基喝道:“剿滅盜賊,正值此時。”一聲喝令,眾人殺出。


    迎麵殺來的,正是瓦崗首領翟讓,“朝廷狗官,拿命來!”翟讓不容分說,直取裴仁基,二人大戰十幾個回合,翟讓才發覺者裴仁基決非等閑之輩,又戰四五個回合,翟讓自知不是對手,隻得節節退敗,慌忙撤兵。


    瓦崗起義軍一看這裴仁基驍勇過人,紛紛退去,這才解了石子河之圍。劉長恭灰頭土臉,對裴仁基言道:“悔不聽將軍之言,才遭敗績。”


    賈閏甫在一旁勸道:“盜賊反複無常,須速速返回汜水關,以免偷襲。”


    “賈參軍所言極是,將軍不可在此久留。”


    劉長恭、裴仁基率兵退回汜水關,劉長恭不敢久留,對裴仁基言道:“此戰失利,損失過半,我須回洛陽,向越王殿下請罪。”


    裴仁基道:“如今瓦崗軍大得人心,而官軍草糧餉銀吃緊,我觀將士多有厭戰之心,還望將軍見了越王殿下,撥付錢糧,以作持久之戰。”


    “裴將軍放心,我一定代為稟告。”劉長恭道。


    劉長恭離開汜水關,快馬回到東都,麵見越王楊侗,趕赴乾陽殿請罪,越王楊侗問道:“兩軍交戰,為何敗的如此淒慘?”


    劉長恭暗想,打了敗仗,損兵折將,必遭譴責,不如就把罪過推到裴仁基身上,先保全自己,遂言道:“末將曾再三勸阻裴仁基,分為前後兩隊,相互照應。但裴仁基貪功心切,繞道橫嶺,致使末將石子河遇襲,前後無援,慘遭失敗。”


    越王楊侗畢竟年幼,哪裏了解這其中隱情,問道:“裴仁基有負重任,大失所望,依將軍之見,裴仁基該如何處置?”


    “責令裴仁基出戰,將功補過。”劉長恭道。


    越王楊侗點了點頭,便依照劉長恭所說,派信使前往汜水關,命裴仁基立刻出兵討伐瓦崗軍。這才是:


    顛倒黑白全推脫,隻怕無能受譴責。


    汜水雄關常含淚,小人總比英傑多。


    再說裴仁基以逸待勞,在汜水關堅守了兩日,卻不見朝廷的補給,最終隻是等來一道聖旨,命汜水關將士出擊討伐瓦崗軍。


    裴仁基拿著聖旨,長籲短歎,躊躇不定,軍師賈閏甫坐在中軍大堂,也是有所猜疑,賈閏甫言道:“劉長恭回京,卻不見糧餉運到,反到催促發兵。在下覺得越王殿下並不知戰事實情。”


    裴仁基二眉緊縮,心神不安,說道:“瓦崗賊兵不過萬人,奪了興洛倉,又大破劉長恭,開倉放糧,大得人心。現在關外造反的百姓何止十萬?出關激戰,不是自尋死路麽?越王怎麽想的。”


    “聽說瓦崗軍首領翟讓,拜了個軍師名叫李密。”


    “那又怎樣?”


    賈閏甫道:“那反賊李密昔日在楊玄感軍中效命時,下官曾與他有些交情,如若將軍有意,不如獻關投降。”


    裴仁基趕忙用手一擋,看看四周無人,低聲問道:“此事非同兒戲,萬不可胡言亂語?”


    “將軍,天下早已大亂,當今皇上舍棄二京,遠赴江東,大隋的半壁江山已經朝不保夕了。前有反賊,後無援兵,缺糧少銀,將軍覺得汜水關能堅守幾日?”


    “唉......”


    無助的裴仁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賈閏甫一看裴仁基動了心思,進而言道:“我聽說李密與其它反王不同,看不起草莽土匪,一貫重用官府降將,在瓦崗軍中可謂自成一派。”


    “哦?”裴仁基頓時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樣,問道:“官軍降將在瓦崗山能吃得開麽?”


    “將軍無須多想。”


    裴仁基點了點頭,叮囑道:“既然如此,今晚你就前往李密營中獻降,我砍了東都使者人頭,天明之後開關投降。”


    二人商量已定,賈閏甫連夜出了汜水關,直奔瓦崗軍大營。


    此時瓦崗軍接連獲勝,關外的窮苦百姓競相歸附,人心所向,威名大震。晚間義軍大營,燈火通明,義軍將士都在忙著盤點戰利品。


    翟讓、李密這兩個起義首領也在中軍大營,清點名冊,商議今後的戰事。忽然,有嘍囉來報:“汜水關有密使求見。”


    李密大喜,對翟讓笑道:“定是關上難以堅持,不是議和便是歸順。”翟讓頓時喜出望外,立刻命人請汜水關來使。


    賈閏甫一進中軍大帳,便被李密一眼認出,李密展開雙臂,撲向前抱住賈閏甫喜道:“我等閏甫久矣,果然不請自來。”賈閏甫又拜見了瓦崗大首領翟讓,坐到一旁。


    李密言道:“閏甫此來,定是棄暗投明,共舉義事。”


    賈閏甫道:“在下不僅要隨二位首領舉義,還要引薦一人,相助二位首領。”


    “何人?”


    “汜水關大將裴仁基!”


    翟讓、李密一愣,兩人心中倍感意外,李密問道:“裴仁基身為主將,難道真有歸順之心。”


    賈閏甫道:“二位首領有所不知,皇上禦駕出關,西京大興由皇孫楊侑親政,東都洛陽由皇孫楊侗親政,兩個小皇孫在朝,豈能駕馭群臣,明辨是非?如今裴仁基糧餉中斷,楊侗又傳令出兵,已是窘困至極,故而生了歸順之心。”


    翟讓、李密正值招賢納士之機,連聲稱讚,邀請賈閏甫一同前往關前,招降裴仁基,收複汜水關。


    到了次日,數十萬起義軍,呼嘯而來,汜水關前人山人海。裴仁基來到城頭,往城下觀望,起義軍來勢洶洶;再看看左右官軍,都是翹首以盼。裴仁基早已對東都洛陽心灰意冷,傳令打開關門,獻關投降。


    城門打開,一支官軍分列兩側,裴仁基催馬出關,卻不帶兵器。來到近前,裴仁基從馬鞍上摘下一顆人頭,扔到地上,然後抱拳言道:“東都信使,已被斬首,裴某特獻關歸順。”


    裴仁基翻身下馬,跪拜瓦崗軍首領。翟讓、李密與眾人也下馬扶起裴仁基,起義軍浩浩蕩蕩一起入了汜水關。這才是:


    搖搖欲墜大隋朝,十萬饑民怒火高。


    星火燎原遍千裏,人心歸附獻虎牢。


    汜水關失守,瓦崗軍名聲大振,各路反隋起義軍紛紛投奔瓦崗軍,汜水關的官軍又起義成功,使得普天之下,人心向背。


    一時間東都洛陽告急,兵部快馬急報,送往江都行宮。此時隋煬帝與滿朝文武在路上,主管兵部事務的正是許國公宇文述,宇文述坐在黃鼬悠的馬車中,帶著憂慮拆開奏報,定睛一看,大驚失色,宇文述萬萬沒有想到,汜水關會失守。


    東都洛陽的防禦天險落入起義軍,宇文述心中犯了魔一樣,緊緊把奏報握在手裏心神不寧的呆望著外麵。


    宇文述的兩個兒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看父親臉色不對,便去問詢,宇文述憂心忡忡地坐在馬車上,感歎道:“出關之前,老夫曾對皇上許諾,盜賊已滅十之八九,如今瓦崗賊寇竟然奪了汜水關,看來東都危在旦夕了。”


    宇文化及言道:“東都洛陽若是真丟了,隻怕皇上饒不了父親。”


    “是啊,老夫擔心的便是此事。”


    宇文智及道:“皇上喜歡聽喜不聽憂,這件事萬不能傳到皇上那裏去。”


    “嗯。”萬般無奈之下,宇文述便把兵部急奏收了起來,隱瞞了軍情,並叮囑兩個兒子守口如瓶,不得傳出真實的戰報。


    雖然汜水關失守的一道急奏被扣,但是告急文書是一道皆一道,東都洛陽岌岌可危,迫在眉睫,不利的消息終究是紙包不住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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