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修養了幾日,方青羅就開始著手研究製作板藍根衝劑的法子,隻是她身體還是弱了些,不能太過操勞,所以進展很慢。身子骨虛弱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她也隻好耐下性子慢慢調理著。


    另外,各房送來的藥材裏,正好有方青羅需要的,她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加到了蘭芷的藥鍋裏,這樣一來,蘭芷恢複的很快,幾天下來,終於恢複了神誌。


    蘭芷清醒後,一看到方青羅便哭了起來,哽咽的說:“小姐你沒事就好,你可一定要小心青玉小姐啊!”


    方青羅大吃一驚,原來蘭芷說要小心的那個人不是陸氏,不是大小姐穆以柔,也不是二小姐穆以純,竟然是方青羅同父異母的妹妹方青玉!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慢慢說。”蘭芷傷了內髒,有些咳血,方青羅怕她一著急又引發了傷勢。


    蘭芷露出疑惑的表情,問:“小姐你不記得了嗎?當初就是青玉小姐跟你說了什麽,你才說要出府的。我說不如稟了大夫人再說,你說不用,結果我們剛出去就被抓了。”


    芍藥在旁邊快人快語的說:“小姐為了救你傷了頭,一些事情記不清了。對了,以後咱們得改叫郡主了。”


    “郡主……”蘭芷感激的看向方青羅,哭的更凶了。


    方青羅最見不得人哭,直覺得頭痛,急忙說:“你要是再哭我可就走了,身子還沒好,不能動不動就哭。”


    蘭芷驚訝的看著方青羅,就好像不認識她了一般,以前的小姐不該是和她抱在一起哭嗎?怎麽小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過看著方青羅認真的神色,蘭芷急忙擦幹了眼淚,聲音還有些哽咽的說:“我不哭,我不哭了。”


    “方青玉到底跟我說了什麽,我是真的帶著你出逃嗎?”方青羅一直懷疑這一點,她覺得方青羅這種性格怎麽敢逃出去,就算逃出穆府了,外麵又是個陌生的世界,她們兩個女子怎麽存活?何況方青羅窮的叮當響,難道出逃都不帶銀子嗎?


    還有,最讓方青羅疑惑的地方是,顧媽媽也不知道前身計劃逃出穆府的事情,雖然顧媽媽沒說出口,但方青羅能感覺的,顧媽媽挺傷心的,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就算出逃不帶上她,也不該連聲招呼都不跟她打吧?


    方青羅覺得前身不是那種人,當她還是魂魄體的時候,看到過前身的表現,試問一個肯為丫鬟求情的女孩,又怎麽會是太過自私的人呢?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前身是被人冤枉的,她根本沒打算出逃!


    蘭芷搖了搖頭,說:“當時你們說話的時候遣了我出去,我也不知道青玉小姐跟你說了什麽。然後沒過幾天你就說要出門,我當時還問你打算去哪,郡主你可是很少出門的。但你也沒回答我,隻讓我動作快一點。不過我覺得你肯定不是要逃出侯府,你都沒叫我收拾任何東西,而且三少爺抓住我們的時候,問你為什麽要逃走,你還說沒有的。”


    “我就知道小姐不會輕易逃走的,沒想到青玉小姐竟然這樣歹毒,小姐怎麽說也是她的親姐姐啊!”顧媽媽聽的格外憤怒,不過精神卻有些亢奮,連郡主都忘了叫了,如此就證明了一點,她一手奶大的小姐根本沒想過拋棄她。


    “如果是方青玉騙我出府,那她又是如何說的呢?難道這一些都是她一個人的主意?唉,我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呢?”方青羅說著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


    顧媽媽幾人急忙在旁邊勸了起來,怕方青羅氣壞了身子。


    “郡主,你不要著急,如今也算知道了真相,咱們再順藤摸瓜下去,遲早能弄明白。”瑞竹在旁邊勸道。


    “對對,郡主不要氣壞了身子,為那種人不值當。”芍藥也說道。


    顧媽媽卻有些懷疑,覺得這隻是蘭芷的一麵之詞,如果拿蘭芷和方青玉比,她更願意相信方青玉。


    “可是,青玉小姐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顧媽媽問道。


    方青羅笑的有些諷刺,“親妹妹怎麽了?何況還不是一個娘生的,我成了郡主,而她什麽都不是,她難道沒有怨言?”


    “那她不是庶出的嗎?”顧媽媽依然不解。


    這次是瑞竹替方青羅回答的,“這人啊,有時候永遠不知足,不甘心。”


    這次顧媽媽沒說話了,但情緒有些沮喪,方青玉雖然不是她帶大的,但也算打小在王府裏看著的,她實在接受不了方青玉竟然會陷害自己的親姐姐。


    方青羅知道問不出什麽了,便交待蘭芷好好休養,帶人回了房間。收拾妥當後,方青羅遣了芍藥和瑞竹出去,單獨留下顧媽媽說話。她想問問以前王府裏的事情,但涉及到長輩的過往,太多人聽到並不方便。


    “媽媽,你之前不是說我爹娘感情極好嗎?那為何我爹還納了妾,又生了庶女出來?”方青羅語氣有些鄙夷,說什麽情比金堅,還不是上了別的女人的床,方青羅真替這具身子的娘不值,更覺得她娘竟然丟下女兒去殉情,實在太傻太不負責任了。


    “郡主你可不能這樣說王爺,這事可是王妃堅持的。”顧媽媽說道。


    方青羅忍不住撇嘴,這身子的生母真是傻的冒泡了!


    顧媽媽的目光朝遠處望去,卻沒有焦距,似乎在回憶許多年前的往事,慢慢的講了起來。


    “王爺是我這輩子見過用情最專一的男子,就是我家那口子,明明是個奴才,卻還在外麵亂勾搭。”顧媽媽發覺扯偏了,尷尬的咳了兩聲,繼續講道:“王爺隻鍾情於王妃一人,即使王妃身份低微也不在乎,當年頂住了各種壓力才娶了王妃的,聽說王妃是王爺外出遊曆時結識的孤女。後來王妃生了郡主時早產,不但郡主身子骨嬌弱,王妃也不能再生育,王妃覺得不能給王爺誕下子嗣,覺得對不起王爺,便勸說王爺納妾。”


    顧媽媽歎了口氣,“王爺哪裏肯答應,結果王妃一直覺得愧對王爺,憂慮下去竟然一病不起,王爺怕王妃憂慮成疾,隻好答應了下來,就是生青玉小姐的周姨娘也是王妃給王爺挑選的。”


    “隻可惜周姨娘也生了個女孩,對吧?然後沒多久就開始打仗了,之後到星耀國被滅國時,我爹也沒留下子嗣。”方青羅問道。


    顧媽媽點頭,“是這樣的,可惜啊。”


    方青羅冷哼了一聲,“真要生了兒子恐怕過的還不如我呢,別忘了我們都是亡國奴。”


    顧媽媽露出淒容,“小姐說的是,免得出生了受苦。”


    “那周姨娘後來怎樣了?”方青羅問道。


    “當年星耀破國的時候,我們都被抓了去,卻沒有看到周姨娘,就有丫鬟說看到她跳井自盡了。”顧媽媽歎了口氣,“她就是不自盡,也逃不過一死,王爺跟王妃都去了,她肯定是要陪葬的。這還算幸運的,聽說有的俘虜女眷是要被送到軍營的。”


    說完顧媽媽紅了臉,暗罵自己怎麽跟個孩子說這種事情,好在方青羅沒多問,她才鬆了口氣。


    方青羅哪裏聽不懂,送到軍營便會淪為軍妓,甚至可能會被折磨致死,這樣倒不如跳井的幹脆。清楚了生父生母的事情,方青羅對這具身子的生父也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隻能說是個悲情人物吧。


    至於她詢問周姨娘的下落,那是因為她覺得方青玉有敢謀害嫡姐的膽量,必然心腸歹毒,或者性格偏激,她的義母二夫人為人慈善,不可能把她教成那樣,如果不是她自己長歪了,就是打小裏她親娘教出來的。


    王爺對王妃一片癡情,周姨娘就好像是多餘的,難道她沒有怨恨嗎?可她卻能藏的極深,更能教育女兒去使壞,可見這人不簡單,所以是該防一防的。


    夜晚,方青羅沉沉的睡去,做夢到了自己的前世,隻是這一次卻是很小時候的情景,是她多年都不願回憶起的。那時候她也是十四歲,母親卻被診斷出癌症,而她那薄情寡義的父親直接拋下了她們母女,說她母親遲早要死,花錢給她看病就是白糟蹋了,不如他再找個好女人給他生個兒子。


    方青羅恨死了自己的父親,卻無能為力,好在她運氣不錯,認識了一位精通岐黃之術的老中醫,經過一番努力後,終於拜了老中醫為師,學習草藥岐黃之術,隻為了能救治她的母親。大概是有一股勁頭支撐著,她學起來格外的快,連她師父都誇她極有天賦。後來,她確實靠岐黃之術幫母親延壽了幾年,可最後母親還是去了,她生無所戀,直到被選中進入了特種部隊。


    方青羅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汗,因為夢裏交織著對父親的恨和對母親之死的悲傷,她朝窗外看去,天還黑著,也不知道幾點了,古代沒有表真是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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