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冰清哪裏想得到一貫被自己欺負的蘇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一瞬,她該死地竟是被蘇意身上散發開來的真誠給感染到了。而這刹稍稍多關注了跟前這女子幾分,付冰清也便發現了——其實蘇意當真是個漂亮的女子,若非她大半張臉都隱在一襲長發下,怕是該有不少人能發覺她的漂亮的。


    很奇怪,這樣的蘇意看起來竟是絲毫不礙眼,反而莫名地讓她有那麽點歡喜。付冰清被自己的感覺給驚到了,好一刻她才微微尷尬地退後了一步,再是故以惡狠狠地作勢道:“蘇意,今天你說的話我全都記住了,要是以後還被我發現你和林歌有來往,那麽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說罷揚長而去,付冰清隱約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蘇意看著,倒覺頗為稀奇。


    “這丫頭本質上沒多壞,隻要有人願意拉她一把,她就不至於誤入什麽邪門歪道。主人,看不出你還挺善良的呀。”眼見教室裏已是荒無人煙,蘇意將自己的書包抽出,心內盤算著這時間去食堂大約還能吃個炒麵,而原本消沉下去了的小蝶卻是突兀地啟口說了一句。


    蘇意聽著‘咦’了一聲,再是在心內反道:“怎麽,今兒小蝶倒是有閑心操心別人了啊,我還以為你永遠都是懶洋洋的呢!”


    蘇意說的不過是玩笑話,顯然小蝶也是知曉的,因為熟悉,所以才能肆無忌憚。不消說,小蝶和蘇意之間的契約關係著實微妙,兩人都能大致感受得到對方的情緒波動,是以方才蘇意的好心情,小蝶自是明白的。


    “主人,我誇你你還諷刺我呢,哼。”小蝶說話間尾音翹起,整一個傲嬌小孩的腔調。蘇意聞言唯有哭笑不得。


    付冰清是班裏那一群女生組織的頭目,有她打了招呼,蘇意近些日子來到班裏也沒受到什麽刁難。隻是別人好說話些,班長林佳純前桌那個向來打扮得妖豔的女生卻不知因何就是看蘇意不順眼,她幾次想過來挑釁,偏偏都被付冰清給壓下了。蘇意偶爾看看她們這幾人幫玩黑吃黑,心下不免尋思著這日子倒也不那麽無聊。


    席卷了大半個中國的非典疫病,終於在七月初完全落下了帷幕。臨海市在6月27號時便解除了疫情警報,而市內的生產力自彼時便陸續恢複且快速發展了起來。


    蘇意這段時間沒少往外婆家去,她自是知曉外婆的鄰居已經健康出院了。外婆倒是提及了她鄰居家那小夥子出院後曾經拿了謝禮來給外婆,蘇意聽著,多少覺得沒可信度,隻她到底是沒有繼續追究了。無關緊要的人,一邊去就對了。


    6月29號是周末,蘇意早間進了擬態房一趟,將自己學到的理綜知識給好好鞏固了一番。之後她從抽屜裏拿了一小把零錢——也即她目前為止所有的積蓄出來,再是估算著往樓下去了。


    劉雪寧起得還算早,看她臉色紅潤的,想來精神勁是挺好。不過見蘇意路過,她還是不客氣地指使道:“蘇意,我身體不太好,薇薇要複習,家裏就你一沒事幹的,你找個時段兒把家裏零散的活計都給做了吧,晚上我可是要檢查的。”


    典型的後母嘴臉——


    蘇意在心內嘀咕一句,旋即也便麵不改色地應承了下來。幹點活不算什麽,隻要劉雪寧不存心刁難就行。


    “還有,蘇意,我可聽說你成績不是一般的差,你爸交了好幾萬讚助費才能讓你進了聖安讀書,薇薇和你一個學校,你可別跟人家說你和薇薇是姐妹,我們薇薇還丟不起那個人。反正你這樣的,將來也是個賠錢貨,按我說,還不如讓你爸給你物色個好人選,等成年了早點嫁出去得了。”劉雪寧說著越來越小聲,而她麵上也若有所悟一般。


    蘇意視線好,自是掃見了劉雪寧眼底的鄙夷與算計,眉角稍稍一揚起,蘇意說了句“再見”後便走人了。


    哪裏不知道劉雪寧不安好心?隻希望,對方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才好!


    自上一世,蘇意便知自己在蘇家的地位卑微得可憐。一直以來,劉雪寧母女都在蘇家頤指氣使的,就連蘇裕隆,也是偏向那對母女的。同是一個父親,自小到大,蘇夏薇生活的條件可要比她蘇意好太多了,很小的時候她也介意過,隻是日子一長了,她便學會了忽視和視若無睹。她名義上的父親既然能在母親懷孕之時便有了三兒還讓三兒懷孕了,她蘇意又何苦再對他抱有幻想?不過自欺欺人!


    搭了公車來抵達臨近的菜市場後,蘇意先找了個隱秘角落將小蝶先前采摘好的一大袋蔬菜取了出來,而後她咬咬牙,將菜一直搬到了吵雜菜市場內的一處沒人占據的角落。


    蘇意選的方位並不好,起碼人少是自然的。不過也沒奈何,菜市場內地段好的地兒都已經租出去了,像蘇意這種賣得不算多的為了少花一筆租攤位的費用,大多會自己挑個位置就勢在地上擺東西,而蘇意今天又來得晚,哪裏還能占到什麽好點的位置?


    蘇意的右邊是一位在賣紫茄土豆和西紅柿的老婆婆,老人家麵帶笑容的,每每有路人經過,她都會吆喝上幾句,這麽一來二去的,她倒也是小有所成。


    蘇意眼巴巴地看著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可愣是沒一人蹲在她的攤位前,明明她帶來的東西品質絕對是有保障的,而且肯定比市場上一般的蔬菜好吃得多。


    觀察了好一陣後,蘇意總算摸索出了點規律,一般在這些偏僻角落賣東西的,大多都是靠一副嗓音來招呼客人。本來來的人就少了,要是還不肯費事多給自己的東西打打招牌,那還能指望東西賣得出去麽?


    “買茄子土豆西紅柿了欸,個頭鮮亮,好吃入味,保證吃飯倍兒香欸……”旁邊的老婆婆再度扯了嗓子喊起來,而看起來效果不差,她成功地招攬到了三名顧客。


    時間已近上午九點半,蘇意知道這個時間太晚了,要是她再不使使勁,待會顧客們可就真都回家去了。


    “蔬菜,新鮮有營養的蔬菜,吃了……吃了神清氣爽,保證通身都舒服,來看一看,瞧一瞧,不好吃不收錢……”明明想著要喊得響亮點,偏偏蘇意越喊越小聲,做賊似的。然仔細一想也是正常,畢竟她是第一回在這樣的地方拋頭露麵,要一下子把性情轉變過來,那還真不好說。


    艱難地把一句話吆喝完,蘇意的耳根已然泛了紅,而她的頭微埋,露出一對炯亮明眸。


    旁邊的老婆婆已經打算著要收攤了,對方賣剩的東西不多,見蘇意確實招攬不來生意,她笑著便提點了一句:“小姑娘是第一次來做買賣吧?婆婆告訴你啊,要把東西賣出去,首先你的心態得擺正了,你想啊,我不偷不搶的,靠自己的勞動賺錢,有什麽不能說的,喊,盡量地喊,咱既然出來了,就不要總束手束腳的不是?”


    蘇意感激地同老人家道了謝,還不吝嗇地挑了幾把芹菜讓後者帶回家去。隨即目送老人背著麻袋消失在了菜市場門口,蘇意安撫了下自己躁動的心,再是重新咬牙喊道:“快來看快來看,新鮮出土的蔬菜,長相好,吃了精神更是好……”


    總算看到有個顧客朝她走來時,蘇意簡直要感動得哭了,這賣菜的事兒……真特麽不容易啊!也是因此,蘇意下定決心一定要做成自己的第一筆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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