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龐離開之後又有兩位顧客到蘇意這買了青菜,而這兩位的穿著皆是休閑。蘇意倒是看出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想不明白這類人怎麽也會來菜市場,蘇意索性隻顧著自己的小攤位,不去亂想那麽多了。


    近三個小時過去,蘇意的全部收入是240塊,不算少,對於許多在市場做小本生意的人而言,這個數值算是還可以。然和蘇意的設想相較,這個數畢竟是有差的,不過她也相信――隨著自己賣出的東西慢慢積攢了人氣,她的生意一定會越來越好!


    收拾好剩餘的蔬菜和自己的錢財,蘇意開始往外頭走。這時刻將近上午十一點,她得趕回家了。雖說她的存在在一些人眼中可有可無,但這下她可是想念起了家裏的大床。吆喝了那麽久,真要說不累,那是睜眼說瞎話,活該受罪!


    “主人,空間裏還有很多蔬菜呢,不過主人放心,空間裏放的東西保質期都是很長的。”蘇意一路走前時,小蝶也沒忘記嘰嘰喳喳地說點這啊那的。


    蘇意這會兒算是發現了――小蝶原來還是個話癆子。想當初小蝶剛認主那會,他可是話都懶得說一句,以至於蘇意有好些時日是自己蒙混糊塗著過的。盲人摸象和有人指導,哪個靠譜點,不言而喻。


    “小蝶,我想要大規模地種植蔬果,你覺得這想法可行麽?”沉思了好一陣功夫,及至出聲,蘇意不免帶上了些激動與試探。激動是因為想到自己前麵的路會越走越遠,且她絕不會步上上一世的路,而試探則因為她一個人要種完10畝地著實困難得很,而這事於小蝶而言卻是再容易不過。


    蘇意這次出來賣菜,蔬菜采摘的工作便是由小蝶完成的,且小蝶的不過花了十來秒的時間。這樣驚人的效率,又豈是蘇意能比的?小蝶比蘇意更擅長控製空間為己所用,必要時候蘇意也會想請它幫幫忙的。


    在公交車上落座後,蘇意隨興所至地掃了車內幾圈。不同於非典那段時間街上的人煙罕見,如今公車上可是熱鬧得很,蘇意甚至看到有一家三口甜甜蜜蜜地要去市內哪哪玩的。回想起來,前些時日的災情確實讓人畏而遠之。


    進家門前蘇意便把自己收拾妥當了,她不帶什麽地離開,又一身空蕩蕩地回了來,這麽一來倒是讓人不容易猜測出她外出的目的。


    蘇夏薇在學習方麵的確認真,蘇意才進門便看到前者這會兒正埋頭做著什麽習題。須臾後蘇意怔了怔,而她掃向蘇夏薇的眸光裏微微泛出了點冷凝。


    蘇意這麽遭熾熱視線可是盯得蘇夏薇渾身不自在,總歸在家裏驕縱慣了,蘇夏薇這刹抬起頭,高貴冷豔施舍一般遞了個‘你這是什麽反應’的眼神給蘇意,隨後她唇角稍稍得意地提了提,眼裏則是帶有嘲謔。


    “東西還我。”麵上神色未變,然蘇意此間的語氣卻是不那麽平和了。一股威壓以她為中心四下輻散,而她目光所及之處,正是蘇夏薇身前桌上那隻小鬆鼠。


    說是小鬆鼠,其實這玩意是個做工精致的玩具公仔。若是再看仔細點便能發現――這公仔並非是市麵上專業生產的那種玩偶,其上的手工痕跡分明。


    這隻小鬆鼠,是外婆前兩天送給她的。蘇意捧過這隻公仔之時滿心珍惜,她再是明白不過――這隻公仔,是外婆塞了棉花,一針一線地,花了好些心力才縫製出來的。近些年來外婆的視力已大不如前,老人家縫製出這個玩偶哪裏是那麽輕鬆的?也許這東西在外頭沒什麽人稀罕,可在蘇意心底,它已是無價之寶。而此刻,她的小公仔卻被蘇夏薇用黑色水筆劃得狼藉不已,甚至,小鬆鼠的耳朵已經裂了,有白色的棉花從裏邊露出了點痕跡來!


    蘇夏薇對蘇意的態度顯然是不滿的,不高興地撅了撅唇,她這下將筆從自己的習題本上移開,再是不客氣地戳了戳公仔的眼睛,“不就一個破玩具嗎,這麽醜的鬆鼠我還是第一次見著,要知道,我可是看了好久才勉強看出這是鬆鼠的。蘇意,一直知道你的品味不怎麽樣,沒想到你的口味壓根是與眾不同,特立獨行!這公仔不會是你從路邊垃圾桶裏撿回來的吧?看,這塊麵料都發白了,肯定刷過很多次。無聊,這種東西,給我墊桌腳我都嫌它難看。”


    自以為貼切地評價完蘇意的玩偶後,蘇夏薇不耐煩地比了個趕人的手勢,再是道:“行了,這破布公仔你那麽寶貝就拿回去吧,我還看不上這東西,別擋著光線,我要學習了,像你這樣成績偏中等還不努力的人怎麽會知道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有多重要,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


    實則蘇夏薇多少是被蘇意身上的冷氣嚇到了的,蘇意現在很可怕,哪怕她麵上平靜無痕,蘇夏薇卻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她不同於以往的氣場。怎麽說呢,蘇夏薇此刻心底的想法是――最好還是別在這時候去觸蘇意的眉頭了,她不怕她,但也著實沒必要在家裏和蘇意鬧。


    “道歉。”良久,蘇意微彎下腰,抓向小鬆鼠的指尖泛著點蒼冷的白,而她瀲瀲粉唇間吐出的兩個字則是彌足冰寒,絲毫無半分情感在內。


    蘇夏薇覺得自己從蘇意的腔調中聽出了殺意,這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勝心。從小到大,這蘇意何時不是在仰她鼻息?可如今,原本的形勢微妙地發生了變化,而這樣的變化,她本能地排斥且不喜歡。


    “不可能。”蘇夏薇回應之時有些變音,而她的眸光中也折射出了濃烈的不愉,“蘇意,要我為了一隻破公仔和你道歉,那是絕對沒可能的。我告訴你,這家裏我看中了什麽東西,那就是我的,就連爸爸也是這麽默認的,我以為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才對。別不自量力了,拿了東西走人吧,傻缺。”最後兩個字說得小聲卻偏偏讓人恰好能聽到,蘇夏薇才說完,先前堵在她心尖上的那點煩悶和懼意霎時湮沒無蹤。


    蘇意清冷地明眸鎖定住了蘇夏薇的臉頰,好一刻後她重複一遍,“道歉。”


    這一回,聲調更涼,仿若遠遠地有曠野上淒厲的冷風刮來,兜得人渾身發冷。蘇夏薇被蘇意這般盯著,潛意識地竟是往後退了一步。蘇意,真的有些不一樣了,可她不知道嗎,她這樣的變化,會讓她蘇夏薇生出要狠狠碾碎她的衝動的。


    稍一垂頭,蘇夏薇掩下了自己眸中的冷色。


    蘇意並未因為蘇夏薇的後退而有一分半點的心軟,對有些人,心軟換來的隻會是得寸進尺,背後一刀,她蘇意這些日子來沒主動招惹這對母女,可似乎,總有人看她不過眼,覺得她好欺負呢!


    “你說,道不道歉?”陡然間扣住了蘇夏薇的下頷,蘇意再一掃自己另一手中抓著的小鬆鼠,聲色寒涼凜冽,“蘇夏薇,過於高高在上的生活似乎讓你養成了副豬腦子了呢,我沒主動來找你,你就以為我是怕了你了?告訴你,我之所以沒對你們母女做什麽,是因為你們還沒那個價值讓我動手,可你這樣一再地不問自拿,我不喜歡,你說,這事要怎麽解決?”


    這是重生以來蘇意對蘇夏薇是說得最長的一段話,確實,在此之前蘇夏薇便多次翻過蘇意的東西,從書桌到衣櫃,從床頭櫃到書包,要不是蘇家所在這地段的保全做得還不錯,蘇意幾乎都要以為是有耗子進了她的房間。一次,兩次,不是什麽特別珍貴的東西也便罷了,畢竟蘇意還不想這麽快和蘇家鬧翻,可這一回,蘇夏薇未免不長腦了一點!


    饒是心底的怒火已是滾滾翻湧,蘇意麵上卻依然平靜得可怕,她這樣的心性,又哪裏是蘇夏薇這年紀的女生能相提並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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