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在顧鈞陽的慫恿下,蘇意撥了通電話回家,告訴了外婆自己要去麗江古城玩一遭再回去。


    知曉蘇意是個有主見的,林采珍也不費那個心去勸她了,隻千叮萬囑地要她切莫小心安全,不要獨自一人去人煙稀少的地方。


    從西藏到麗江的行程算不上特別遠,但若是要騎車過去,那則是困難重重了。


    蘇意起先覺得有些意思,心想著就當鍛煉鍛煉身體,她也便跟著買了輛山地自行車,和顧鈞陽兩人一前一後地騎車出行了。


    誰知西藏這邊的路況本就不多好,再加上海拔高,蘇意走路還行,可騎車騎久了,她整個人就差點沒暈厥了。


    在蘇意第一次險些從單車上摔下來後,顧鈞陽心一突,說什麽也不肯再讓她這麽消磨著體力了。隨行的急救車沒幫到顧鈞陽,反倒是先給蘇意做了個身體檢測。


    後麵的路途裏,顧鈞陽和蘇意約好了等路況好些了再允她騎車。一路上走走停停,兩人還在旅途中的農舍借住過一宿。


    看著顧鈞陽輕輕鬆鬆和當地人打成了一片,蘇意嘴上沒說什麽,實則卻是有些傻眼了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而有些當地婦女還相當感冒地問了顧鈞陽和蘇意是不是情侶,直誇蘇意這麽小巧玲瓏的,看著定然是個乖孩子。


    蘇意囧——她看起來,有那麽不像個未成年人麽?還是說是這裏的風氣開放,大媽們覺得她這年紀也適合談婚論嫁了?


    以上也隻是這次行程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類似這樣或尷尬或有趣的場景,蘇意在遊行途中可沒少碰上。


    為了趕進程,顧鈞陽也不是什麽時候都騎車的,偶爾他會在車上搭一段路,和蘇意扯上些新鮮事。


    蘇意終於被允許下地騎車了之時,冬風凜凜,她卻隻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全身所有的細胞都舒展了一般,她也不儲著點力氣,一騎便是劃出了老遠。


    顧鈞陽望著她纖細輕快的背影,唇角勾起了抹笑痕,瀲灩俊美。


    抵達麗江的瀘沽湖是六日後的事情了,聽聞瀘沽湖畔的摩梭村寨每夜都會舉行篝火晚會,這也是蘇意兩人會來這地方的一大原因。試想想,熱鬧非凡的篝火晚會,穿著民族服裝的青年男子和少女們對這遠方而來的客人們唱起《祝酒歌》,來客們還可以跟著當地人一起熱舞狂歡,老老少少歡聚一堂……這樣的畫麵,光是想到都讓人心動不已!


    是日夜晚,星光斑斕。冬日裏常常難以看到星空,今晚,繁星卻散布在了天際,似是要編織出一條通往銀河的光路。


    隨著夜色漸深,篝火燃起,湖畔的歌聲娓娓而來。


    蘇意跟在了顧鈞陽身後,兩人皆朝著晚會的中心湊近了。此時他們都已換上了一身當地的裝扮,和參加晚會的許多居民並無明顯區別,尤其蘇意這一身打扮下去,更襯得她輕靈了不少,看著,便讓人很難不嘖嘖稱讚上幾句。


    各式各樣的迎客歌曲將整個晚會渲染得熱鬧非凡,篝火的火焰騰騰如怒龍奔空,則是將周圍的空氣灼得熱當當的。蘇意的右手被顧鈞陽狀似無心地牽起了,而她的另一邊手則是挽著一位當地姑娘。所有人圍成了一個大圈,集體舞蹈在這時刻散發出了它獨一無二的魅力。


    眾人且唱且跳,歡樂氣氛綿延了數個小時。


    蘇意起先還有些拘謹,也放不開嗓子像其他人一樣大聲呐喊歡唱,然置身在這樣的環境中,要學會大膽熱烈並非難事。不知晚會開始了多久後,她悅耳的聲線也加入了歌唱大軍中,算是添磚加瓦。而她起起跳跳的,額上慢慢蒸出了層薄薄的香汗。


    跳夠舞了,蘇意兩人便老實到一邊呆著去了。碰上有烤乳豬等食物被送了前來,蘇意眼裏微微有些發光,而她一張嘴更是吃得叫一個心滿意足。


    在路上時夥食再好也好不到哪去,是以這下子有油腥可解饞,要說蘇意沒暗樂兩把,誰信?


    顧鈞陽細心地將烤乳豬撕了些下來,用幹淨的紙包好遞給了蘇意,他時不時還要取張麵巾紙出來,讓蘇意擦擦她油膩膩的小手。


    “你這丫頭,吃得這麽大大咧咧的,也不怕嫁不出去。”語氣裏,隱約摻雜著幾分縱容的。


    蘇意聞言毫不介意地回了句:“人生得意須盡歡,再說這樣的場合,本來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有趣嘛。”


    眉梢微揚,蘇意眼裏閃著光,仿佛天上萬千的星辰都住入了她的眼潭裏。顧鈞陽的心跳,微不可見地加快了一個節拍。


    從篝火晚會現場離開時是夜裏十一點了,回到了租住的旅舍,蘇意兩腮處還懸著兩抹粉紅,配上她細嫩如瓷的肌膚,看著便讓人欲要咬上一口。


    顧鈞陽走在她身側,談笑,風聲。


    夜色,溫柔且清淺。


    “小丫頭,好好睡吧,我訂了明天下午的機票,我們可以一起去林海市。去完林海市,我也就得回家過年了。”


    言畢,攤了攤手,顧鈞陽滿臉無奈。而他唇角勾著的隨和溫潤的笑,不知怎地,蘇意看著隻覺萬般美好,宛若荒蕪田地裏開出的一抹綠意,更似春季時節拂過了楊柳岸的清風,留給人的,是溫暖,是感動,是一點點……幾不可查的貪戀。


    明明,顧鈞陽和陳恒看起來都是隨和好相處的人,可蘇意麵對著陳恒時,卻不曾有過這樣微妙的心境。


    興許,是早前喝的那點果酒後勁上來了吧,不然她怎麽會有……這樣奇奇怪怪的念頭?


    真是,該睡了!


    一路將蘇意送到了她的臥房門口,顧鈞陽又囑咐了她晚間涼,一定要蓋好被子,這才肯放她進房去了。


    拍了拍自己熱辣辣的小臉,蘇意低埋著頭走到了床邊,半響整個人往床上倒去,她粉嫩嫩的唇嘟起。


    如此小憩了近半個小時,她才不情不願地重爬起身漱口去了,晚上吃了東西,她得清理下自己的口腔才能睡。


    一覺睡到了隔天上午十點。


    顧鈞陽來敲門時,蘇意還卷著被子,在床上縮成了一團類似毛毛蟲的東西。


    從小床上翻起來後先衝進浴室洗了把臉,快速換了衣物,蘇意再才跑到門邊看了下貓眼。


    “怎麽,還沒睡醒呢!”略微揚眉看著蘇意這麽副明明該是邋遢,卻讓人覺得尤為可愛的姿態,顧鈞陽話出口時帶著點謔笑。


    蘇意不好意思地將自己縮在了門口,冒出一個頭便道:“顧大哥有事嗎?如果沒有急事的話能不能再給我五分鍾清理內務?”


    顧鈞陽聽此摸了摸下巴,眸光微閃,“可以是可以,不過你這麽把我拒之門外,顧大哥可要找你索點精神補償才行,不然可就虧了!”


    有點輕佻但不讓人反感的語氣,聽得蘇意叫一個迷迷瞪瞪的。


    “好了,快去吧。”


    也不知蘇意是哪兒戳中了這男人的萌點,這下顧鈞陽下意識地抬了手勾了下蘇意的粉鼻,他那神態,也不知是在對著個自己憐惜的小妹妹,還是在對著個自己感興趣的戀人。


    蘇意麵上一熱,隻能當作沒見著男人的舉措,趕忙點點頭,她‘砰’一聲,又是關上了門。


    刷牙時迷離的翦瞳裏透有恍惚,蘇意感覺自己越發怪異了起來,總不會是她……饑渴了吧?畢竟前世的自己也是個成年人了,她的心性,總不可能一直停留在17歲。


    默然間,腦中又是不可遏製地想到了從西藏到麗江這一路來她與男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的溫和,他的隨性,他間或流露出來的散漫誘人,他一視同仁的交友原則,他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優秀,還有,他每每望向自己時,俊美眼形裏貯著的溺寵……


    不知不覺間,竟已積攢了這樣多的回憶。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不受控製地想起了這些!


    幾次用冷水拍打著自己的麵頰,蘇意妄圖冷靜下來,然她心口處,分明有一朵嬌豔的花兒,悄然開放。


    花兒的名字,亦或者叫‘愛情’,亦或者叫‘迷戀’,亦或者叫‘少不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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