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徑直走了,顧鈞陽沒有追上去,不是不想追,而是被覃婉給牽製住了。


    “陽,天色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了好不好?我很少來南方,聽說這邊的高湯很好喝的。”說著,整個腦袋擱顧鈞陽的肩頭上,覃婉小孩子氣地踢了踢腳,看得她身後的洛情是一陣複雜。


    洛情身為顧鈞陽的貼身特助,自然比常人要多了解顧鈞陽一些,總經理三番幾次說跑來林海就跑來了,要說這裏沒點什麽讓他惦記著,誰信?


    碰巧覃婉跑到公司來想找顧鈞陽,洛情順水推舟,也便把總經理頻頻來了林海,且對一個小丫頭很上心的事告知了她。


    洛情心儀顧鈞陽,她也確實不喜歡蘇意。在她看來,能和顧鈞陽匹配的,至少要是覃婉這樣的家世,更何況這兩人早有婚約,總經理若是真娶了覃小姐,也還過得去。可蘇意那一個小丫頭,她有什麽資格讓總經理為她牽腸掛肚的?


    人啊,有時候真的要現實一些,就好比她,明明喜歡總經理,卻也隻能盡心盡力地扮演好一個特助的形象,因為太清楚,有些人,不是她能攀附得起的!


    “小婉,你剛剛是不是故意的?”眼中有千絲萬縷的想法飛閃而過,半響,顧鈞陽如是問了身側的嬌人兒一聲。


    覃婉依舊像個精致的瓷娃娃,顧鈞陽才冷了幾分聲線,她便是一臉委屈了,“陽,我做了什麽讓你不高興了?我挺喜歡蘇意的啊,不過她要走,我總不能還攔著她吧?陽,你別不高興好不好?”


    言畢,踮起腳尖親了一下顧鈞陽的側頰,覃婉接著道:“陽,我和xixi剛剛過來時有看到一家餐廳,生意很好的,我們也去那裏試試好不好?”


    顧鈞陽有些沒來由的煩悶,眼看著蘇意的身影沒多久便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他忽地便想起了那個下雨的傍晚,她提著食盒按響了他住宅裏的門鈴,那個時候,他的心裏猝然間填滿了暖意和光。


    光,普照大地。可那天傍晚的光,卻隻照著他一個人。故而,他告訴自己說他是不一樣的,在她心內,他是不一樣的!那丫頭看似對誰都好,其實她和他一樣,一旦有人越界了,她便會變得冷心冷意,可她會特地跑來關照他,至少說明,她對他,不是沒有依戀的。


    她隻是個才十七歲的丫頭,他已二十有五,他們之間隔著的,是八年的溝壑。人家說三歲一代溝,他們相處時卻沒這個問題,或許也是因而,他會下意識地把她放到和自己同樣的高度上來看。而現下,她孤零零地走了,他驀然間,有些害怕。


    “小婉,你和xixi去吃飯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掙開了覃婉挽著他的手,顧鈞陽莫名地湧上了幾分慌亂。順著蘇意離開時的軌跡,他匆忙往前跑去。


    “陽,陽,你要去哪……”


    覃婉二話不說要跟上前去,笑話,一個還沒成年的臭丫頭都想著惦記陽枕邊人的位置了,她不做點什麽,那丫頭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可惜顧鈞陽跑得太快,根本沒顧及到他後頭的覃婉,這下任是覃婉怎麽喊破了喉嚨,也追不上顧鈞陽一片衣角。


    蘇意能去的地方也不多,顧鈞陽原以為她會回家裏,沒想到跑去一看,蘇意那幢住宅裏壓根就不像有人在。


    林采珍的湯麵館他也去過一回,這下子心跳得有些急促,他衝著湯麵館去了。


    不在,還是不在!甚至他有意試探了下林采珍,林采珍也沒給出個確切的回答來。


    狡兔三窟,看來那妮子的藏身地點還真不少呢!


    蘇意去了十一樓辦公廳,此時下班時間已近,辦公廳裏的兩位美人兒還在勤勤勉勉地工作。蘇意繞到了西樓身後,便見她正在調整著新一期雜誌的版麵。


    “這個麵具女俠是放第九頁好呢還是第八頁好呢,要不放第九頁左下角?”一邊嘀咕著,西樓將插畫的方向挪了挪,蘇意在她身後站了許久,這妹紙居然也沒察覺。


    靜悄悄地,蘇意又走開了。


    新月眼尖,倒是衝著她做了個鬼臉。蘇意見狀輕笑,揮舞了下自己的右拳,她的大意便是――上班時間開小差,小心我拳頭伺候。


    新月於是吐了吐舌,繼續看著電腦去了。


    任袁袁在另一邊的辦公桌後坐著,他看起來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蘇意繞到了他身邊,不由問了他一句:“任大哥,怎麽了?”


    任袁袁一抬眼,在看到是蘇意過來了之時,他招招手道:“小老板,我收到消息說近期有人在打壓我們雜誌社,驕陽近幾天來的銷量有些冷清,我正在想法子補救。”


    說著,在一段文字後打了個‘x’,任袁袁接著道:“小老板,行業之間惡性競爭也不是沒有的,不過這回針對我們的人來頭似乎有點大,看來驕陽一路走紅是威脅到一些別的雜誌社了,就連《盛夏》這樣國內領先的雜誌,因為一部分讀者轉而購買驕陽了,它們的銷量也受到了影響。小老板,具體的情況我會整理出來讓你過目的,然後我們再來商討如何徹底的解決這次的危機。眼前,隻能先應付下了。”


    因為任袁袁說的這事,蘇意在辦公廳裏和他討論到了七點多,大致弄了個解決方案出來後,兩人分道揚鑣了。


    心想著剛給家裏打電話也沒人接,外婆這會兒不知道回家沒有,蘇意的腳步快了幾分。


    顧鈞陽找了不少地方,偏偏平日裏他沒對這丫頭其他方麵的情況上心點,這次他找了一個多小時仍是毫無頭緒。最後覃婉和洛情吃完飯回來了,還給他帶了晚餐,他聞著那食物香氣,心內愈加擔憂了。


    蘇意自是不知道顧鈞陽會去找她,告別顧鈞陽,過了條街道後她便沒少往後望,可彼時她隻能看得到顧鈞陽和覃婉的親密,卻始終沒見他有要來找她的打算。那個時候,她一顆熱沉沉的心,漸漸地也就冷下來了。


    這世間最怕的,一則癡心錯付,二則自作多情,她倒是,把兩樣都占全了。


    進家門那刻,蘇意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再是朝著廚房裏正忙碌著的人喊了一聲:“外婆,我回來了。”


    晚間顧鈞陽來按了蘇意這邊的門鈴,蘇意見到他時一愣,很快便是側了身道:“顧大哥要進來嗎?”


    顧鈞陽一腳提起,想想,還是把腿收回了,沒進去,隻站在門口說道:“你這丫頭,以後別再不聲不響地就跑沒影了,別人會擔心的,知道嗎?”


    這算是他的好意嗎?蘇意這刹唇齒間的滋味繁複,不知道是苦楚多點,還是抗拒多點,亦或者,是失意多點。


    “顧大哥,我記得了,謝謝你的關心。”但我寧願,你別這樣對我好言好語的。你太好,我便會奢求要更多,可既然我們之間至多不過是份朋友或兄妹情,你又何苦,讓我產生這樣的錯覺?


    “小丫頭,你……”大約是感覺出來蘇意對他的熱情減了不少,顧鈞陽額角一突,不知因何沒了言語。


    蘇意看他這模樣,也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了,直直便道:“顧大哥,若是無事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去看書了。”


    顧鈞陽心一緊――這丫頭,似乎想和他劃清關係?


    意念尚未轉完,顧鈞陽便又聽蘇意道:“顧大哥,你真的是個很好的大哥哥,我很喜歡你,也祝你和你的未婚妻琴瑟和鳴,永結同心。我就先關門了,顧大哥再見。”


    說罷,大門真的低低‘砰’一聲合上了。門內,蘇意背倚著大門,素臉上是喜是苦,是悲是笑難辨。終了,她緩緩勾起一抹釋然的笑――她才十七歲,操心過早了啊,真的,過早了……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覺得這個年齡好用得很,什麽,都可以用還年輕來自我安慰。


    門外,顧鈞陽一愕,原本隨性平和的姿態,轟然倒塌,“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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