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艾莉西亞的臨時起意不同,阿什的這一次暗殺報仇是經過精密計劃的,早早地準備好逃跑路線,隻不過因為多帶了一個昏迷的少女,給同樣受傷的阿什帶來了額外的負擔,好半天才離開了那豪宅圍牆,來到事先約定的接應地點。


    查爾斯與黑子開過來的飛車已經早早地等在那裏,車門一開,阿什吃力地把背上的艾莉西亞丟進車廂,使勁地推了推,才騰出讓他進來的空間。


    “她?”查爾斯意外地問。


    “意外,等下再說,別忘記處理痕跡,我們都受傷,估計沿途有血滴下。”阿什疲倦地說。


    “明白。”查爾斯立刻往車外撒上祛除味道的粉末,開車走出一段,又更換上特製的車載卡片,這一輛飛車就悄然地改變了形狀外觀,慢慢地回到正常車道之中。


    青刀門在本地經營幾十年,計劃又做的老道,沒有露出太多的破綻,這逃跑的一路雖然遭遇了一些波折,但也都有驚無險地渡過,隻不過那出人意料的嚴格檢查,還是讓人感到吃驚。


    “感覺……好像有太小題大做了,如果隻是為排查約翰爺死亡的話,青刀門什麽時候有這麽重要了?”阿什摸著下巴疑惑說著,他隻是脫力與皮外傷,傷勢並不嚴重,休息包紮之後,很快就恢複了精神。


    但同樣看起來,沒有傷到要害的艾莉西亞卻遲遲沒有清醒的跡象,弄得那個愣腦筋的黑子不時地要去戳一戳,她匆匆包紮上的傷口,異常擔心地說:“大姐頭,怎麽還沒有醒?是不是,我粗手笨腳地沒有包紮好,要不要重包?”


    這樣翻來覆去問得次數太多,就連好脾氣的查爾斯都有點不能忍受,黑著臉說:“閉嘴,你不說話不動作,她傷勢會好得更快。”


    “真的?”黑子半信半疑地問,看看其他兩人都是一臉黑沉的可怕表情,趕緊識相地捂住了嘴。


    快到城區路口的時候,這一部性能良好的飛車突然發生劇烈的震動,然後就像遭遇了巨龍重壓,完全壓製了飛車原本的浮空力,驟然一停,然後從幾十米的高空開始往下墜落。


    “你們想對艾莉西亞大人做什麽!”拉斐爾的臉貼在車窗玻璃上,因為太用力壓得有些變形,還要加上那根閃耀著攻擊魔力的銀色短杖,讓這神官清秀的娃娃臉顯然分外恐怖。


    這樣危機時候,阿什也顧不上傷勢,趕緊激活卡片,重力卡發動,激蕩的魔力抵消了那股下落重壓,險險地讓飛車在撞擊地麵之前發生短暫的停頓,卸去了那種高空墜落的巨大的重力,最終還是哐當地撞到地麵,就算是被減弱的撞擊力量,也讓阿什感覺不好受,剛包紮上的傷口又裂開流血,漸漸洇濕了繃帶。


    “少主……”黑子嚇得大叫一聲,趕緊抓著艾莉西亞直搖晃,一邊大喊著,“大姐頭,快醒醒,怪物攻城了!”


    看著那胡言亂語的黑大個,阿什不由扶了扶額頭,忽然生出一種微妙的後悔感覺,心想,當初究竟是怎麽把這個丟臉的手下放在身邊來著。


    拉斐爾聽不懂黑子的遊戲用語,但他也發覺了異常,這些人看起來好像不像是敵人,遲疑地放下短杖,轉眼望向艾莉西亞,震驚地說:“艾莉西亞大人受傷了!”


    “要不是你撞落飛車,也不至於讓傷口裂開!”爬出已經變形的車子,阿什沒好氣地說,直接把止血藥倒在繃帶外麵,一邊順手往艾莉西亞傷口灑了半瓶,不過顯然是沒有能得到應有的效果。


    “吾致歉。”拉斐爾看過一圈,羞愧地低下頭,伸手舉起短杖,一道柔和的白光傾瀉在傷員身上,那是光係魔法中的治愈術,立刻能看到流血的傷口開始凝結愈合,片刻之間生出新鮮的紅肉,恢複如初。


    “……異能者真方便。”麵對著這樣神奇的景象,阿什一邊拆著繃帶,一邊感歎說著。


    但拉斐爾的眉頭卻沒有鬆開,麵色凝重地查看艾莉西亞傷口,那一個被阿什親身驗證效果很好的治愈術卻沒有對艾莉西亞發生應有的作用,掀開繃帶露出的傷口沒有半點愈合的跡象,反而又有開裂流血的征兆,很顯然是在急劇惡化中。


    “很濃烈的黑暗力量,難道艾莉西亞大人又遇上妖魔襲擊了?”拉斐爾嚴肅說著,雙手持著短杖,喃喃開始念咒,並不是尋常使用的治愈術,而是能淨化黑暗力量的聖光祈禱,空氣中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聖潔光芒,甚至連最細小的塵埃都能被洗滌幹淨,顯露最純淨本質的原本麵貌。


    這就是神官的真正形態,因為夾雜著信仰的力量,甚至能施展其他異能者不可能施展的法術,通常被稱為神術,而作為光明與燦爛的白色神靈,光輝女神的神官最擅長的就是這一類聖光係列的淨化神術,那是任何其他魔導士所無法比擬的。


    因為在艾莉西亞的傷口上感覺到了黑暗力量,所以拉斐爾選擇了淨化的聖光祈禱,在他特有的白色神光籠罩下,猶還滲著血水的傷口漸漸冒著淡淡黑氣,冰雪一樣消融在那明亮的白光之中,那就是黑暗魔法特有的氣息,就像光與暗之間的對立,那是無法調和共存的截然不同的兩種力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水火姿態。


    在那明亮的聖光照耀下,昏迷的艾莉西亞忽然露出了痛苦表情,蜷縮著捂著心口,那縈繞在周身的黑色魔氣突然地縮回體內,白色聖光毫無阻攔地照射在傷口,細小針刺一樣鑽進血肉,讓艾莉西亞發出了痛苦壓抑的呻吟,暗紅的瘀血從口中流溢而出,讓她那張小臉瞬間地失去全部血色,就仿佛被那白色聖光染成了純淨無瑕的雪白顏色,甚至連呼吸心跳都曾一度停止。


    簡直就好像死去一樣……


    這一場看起來並不太嚴重的傷,卻讓艾莉西亞昏迷了整整十天。


    一回到他們的臨時基地,阿什就主張帶艾莉西亞去醫院檢查,隻不過拉斐爾並不信任異國的醫療技術,堅持用神術治療,體表的傷口很快就痊愈,但昏迷的艾莉西亞越仍舊沒有清醒的跡象。


    然後在第三天的時候,就傳出了斯圖亞特帝國王子在城市裏遭遇刺殺的消息,黑發黑眼的少女成為了通緝要犯,全城追捕,幾乎是完全地阻擋了送她去醫院的可能,隻能匆忙地轉移到更偏僻地方,盡量使用手邊能找到的藥物進行嚐試性治療。


    在第二次轉移中,阿什把人帶到了布蘭科診所中,這一棟屋子仍舊是保持當時的模樣,甚至連艾莉西亞寫下接受委托準備出門的紙條,那時候為布蘭科準備的食物也好好地塞滿廚房。


    “已經搜查過兩次地方,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水源正常,食物充足,常用藥品都有儲備,真是藏身好地方。”阿什四處查看著,一邊檢查必要物品,一邊咕噥著,偶然也會相當不解,扶著額頭想: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局麵,原本隻不過是想賺個順手人情,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棘手事情,甚至還牽涉上了國際問題,這對於他們這樣不入流的小黑幫成員來說,那是連做夢時候都不曾想象過的重大事情。


    “可不要因此搭上了自己小命,不過能把身邊人都卷進自己事情中,也算是一種領導才能吧。”阿什苦中作樂地想著,這個昔日的黑幫少主正切著麵包,胡亂地把蔬菜熏肉塞到一起,做著最簡單的晚餐,客廳那邊突然傳來了神官激動的聲音。


    “艾莉西亞大人,太好了,您醒了!”拉斐爾欣喜地喊著,差點沒高興地哭出來。


    那個原因不明沉睡了十天的少女,終於睜開了眼,呆呆地坐起身,那一雙似乎能吸收所有光芒的黑色眼睛微微垂下,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一連串發音古怪的語句。


    那是不同於現在任何一種通用語的發音,舒緩優雅,分外柔和的語調,仿佛來自遠古的失落語言,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攜帶著一種特殊的魔力波動,純淨又光明的氣息,甚至要比拉斐爾發動聖光祈禱時候,更顯得濃鬱,似乎能洗滌人心的強大力量。


    “艾莉西亞,怎麽……”阿什從廚房探頭問。


    這一句無心的問話,仿佛就像是投進池塘的一顆石頭,瞬間就打破了這一屋的力量波動,那種異樣的聖潔感覺突然消失,雙黑的少女也跌坐回沙發,慢慢眨著眼睛,重新恢複了平常平靜黯淡的模樣。


    戰鬥神官卻虔誠地跪在地,貼著心口,低頭說:“謹遵您的意願。”


    “說什麽了?”阿什不解地問。


    “阻礙光輝之路的敵人,將會出現在東南方向,不能尋找,讓他沉睡在深淵邊緣。”拉斐爾頓了頓,解釋說,“這是斷層之前的神之語,女神降臨神諭時候使用的語言,凡人無法模仿的魔力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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