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艱苦絕倫,損傷慘重的戰鬥終於結束,但利安德爾的忙碌卻還是剛開始,籠絡交好,威脅恐嚇,各種手段紛紛使出,最主要的還是在淨化卡的誘惑下,總算是剩餘的幾人說服,帶回到烏山鎮之後,一股腦地扔給了斯特林的妖魔手下,委托他們對這些人類進行戰隊配合訓練。


    在對付那個統領級別妖魔時候,利安德爾已經看得很清楚,在同等實力,同等人數的條件,接受過戰隊配合的人類更容易發揮出更大力量,擁有更多生存能力,這大概就是人類這一族群的一個特點,單體實力或許不強,但卻有更強的合作意識,更容易發揮集體力量。


    所以利安德爾才會第一時間選擇讓他們進行戰隊訓練,而他們的合作對象中,正好有個著名的戰將,至於那個是不是前任魔將,會不會被人類所接受,對於利安德爾來說,他就管不了那麽許多,不聽話就哄,再不聽話就打,他已經沒有那麽多精力來照顧這些人類的心情。


    利安德爾很忙,非常忙,組建一支戰隊永遠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更別說他幾乎還是白手起家,無論是最重要的人,必不可少的物資裝備,他都缺乏到了極點,不得不挖著光明分會殘留的倉庫以應付這一段艱難的日子。


    然後甚至連生存最基本的食物供給也出現了問題,人類固然要吃,妖魔更要吃飽,不然再多的約定也不能約束他們饑餓的肚子。


    “所以我們目前最大的困境是食物不足,最多隻能再支撐上四五天,之後隻能挨餓了。”這天一早,斯特林就屈尊到達人類居住的小院,然後拋出了這樣一個嚴峻的問題。


    “是你們缺少了食物,我這裏沒幾個人,吃不了多少。”利安德爾嚴正地劃分界線,擺明態度。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主動出擊的話,那我倒是能迅速解決這個問題,要知道人類也是被列在妖魔的食譜之上,而且還是屬於美味這一檔次,我的士兵不會介意食物種類太單一的。”斯特林帶著微笑,不緊不慢地說著,隨著傷勢的逐漸恢複,這妖魔的身體也在緩慢地生長中,最近的模樣看起來就好像是人類十三四歲,表麵上看來,跟艾莉西亞差不多同樣年紀,而他那種純良溫和的人類外貌,尤其是在這樣算計的時候,居然跟利安德爾很有些相像,有種同樣的狡猾奸詐氣息。


    在發現這兩個生物本質上的相似之後,艾莉西亞立刻生出了一些興趣,特地坐到正麵容易觀察的位置,托著臉頰看看這人,看看那魔,似乎是在心裏做著各種比較,那張一向很少有表情的小臉慢慢地多了一種生動的表情,逐漸變得像是平常人類一樣,流露著很淡的情緒變化。


    而利安德爾卻有些頭痛,他顯然是聽明白了斯特林的暗示,如果不能替他解決食物短缺問題,妖魔們將會撕毀協議,重新開始捕食人類,而這個舉動在協議上來說,勉強能算是“有緣故”,所以從另一方麵來說,其實又並不算違反約定。


    “真是……”利安德爾搖搖頭,感歎說,“這樣斤斤計算可不像是妖魔的手段。”


    “那狡詐陰險,就是人類的品性?”斯特林毫不猶豫地針鋒相對。


    被妖魔這樣反駁,利安德爾反而慢慢地彎起了嘴角,微笑著說:“既然都已經知道彼此本性了,那就沒必要這樣繞彎了,說吧,你們究竟想要什麽,還是你要什麽?”


    斯特林受傷已經兩年,雖然不知道他之前的恢複情況怎麽樣,但在這短短的幾天中,這妖魔的形態已經從七八歲模樣一直長到了十三四歲,不難推測出,肯定是傷勢恢複情況良好,而且可能還到了關鍵時間,甚至在那天妖魔幾乎在家門口出現,仍舊能忍耐不出擊,那就是有些異常了,要知道作為背叛妖魔一族的存在,斯特林他們其實應該比人類更不願意被妖魔大軍知道行蹤,所以利安德爾才會做出斯特林有無法攻擊的理由,傷勢恢複達到了最關鍵時候。


    基於以上那些理由,再來看這一次的食品短缺事件,利安德爾不免多想了一些,直接覺得這是跟斯特林傷勢恢複有關,妖魔們應該有什麽不方便出手拿到的東西,所以才會找出這樣的借口,想讓人類出力。


    斯特林笑了笑,似乎也不覺得意外,豎起兩個指頭說,一根一根地彎曲下來說:“流金之晶,永恒之果。”


    “……你妹!”利安德爾愣了愣,直接罵出了口。


    斯特林提到的這兩樣都是極其珍貴的材料,流金之晶倒也算了,這其實就是流金礦石純淨的結晶形態,一定幾率能在自然產生,就算沒有那樣運氣直接找到,也可以使用大量流金進行提純壓縮,雖然過程比較複雜,但對於剛得到一條流金礦的他們來說,也不算是不可能的事。


    剩下麻煩的就是永恒之果,那一向都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頂級材料,據說是生長在精靈一族的世界之樹上,五百年才能結出一顆果實,可以治愈一切傷病,甚至還有起死回生的效用,光是這一點就足可以想象這東西究竟有多珍貴了。


    “你還是去死吧,別說沒有,就算是有,也不值得為你浪費這麽珍貴的東西,你還是安心等死,沒準還有奇跡發生,再過幾百年你就能長回到原本模樣了。”利安德爾沒好氣地說。


    斯特林不為所動,悠悠地說:“那是沒有成熟的果實,還帶著世界樹的枝幹,我知道你身上有精靈血脈……”


    自古以來世界樹就是精靈一族的寶物,並沒有人能知道那樹的具體用途,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樹對於精靈們意義重大,據說就是因為世界樹的巨大力量,才能讓精靈一族從那個混亂的斷層時代中存活至今,但因為世界樹的能量使用過度,精靈一族也隨之進入了隱匿狀態,隻有失去族群的流浪精靈偶然出現在人類社會中,所有關於世界樹的消息都變成了傳說,而在那其中的一個傳言,就是可以有可能使用枝幹重新培育出一株全新的世界樹。


    “那又怎麽樣?”利安德爾反問,無比冷靜地說,“這並不能成為我為你賣命的理由。”


    “我知道它在哪裏,實際上,就是因為得到永恒之果的消息,我才來到紅石界,隻不過沒有想要科格斯韋爾的速度這麽迅速,讓我來不及出手,不過這條流金礦那就是意外的收獲了。永恒之果需要精靈力量才能快速成熟,同樣的,世界樹枝幹也隻有對精靈才有用處。”斯特林緩緩地說。


    “那就是說優勢都在我這邊,獨家的買賣了。”利安德爾笑著說。


    斯特林同樣笑,說:“但是你們的安危在我這邊,擁有妖魔血脈的勇者,無論賣給那一方,都會得到好價格。”


    “如果你甘願的話。”利安德爾交叉著手指支著臉,說,“各有優劣籌碼,那剩下的就是價格問題了,斯特林大人準備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才能打動一個貪婪人類的胃口,讓我心甘情願地為你做事。”


    “報酬的話,我不是已經開始支付了嗎,魔功,還有那些人類的訓練。”斯特林回答。


    “艾莉西亞為你們豎起了一個沒有背叛魔族的旗幟,我為你拿到可以續命的永恒之果,所以仔細算起來,你們應該給我們支付兩份報酬才對。”利安德爾也學著斯特林模樣豎立手指一根一根地計算,“魔功,戰隊使用權,戰利品的分紅,還有永不背叛的誓言。”


    “灰眼的妖魔隻奉獻一次忠誠,戰隊訓練,人身安全,放棄追殺權利。”斯特林同樣不甘示弱。


    之後的時間完全就在閑話與扯皮中渡過,這兩個少年就像是最奸詐貪婪的商人一樣,一點點,一項項,錙銖必較地掰開揉碎了,慢慢地討價還價,說到激動時候,甚至還會拍著桌子破口大罵,完全就是潑皮無賴的作風,沒有任何的風範與自覺。


    這種別開生麵的特別景致,讓艾莉西亞看得目瞪口呆,恍惚地想著:這其實就跟流氓黑幫一樣,打不過就罵,罵不過就講道理,講完道理再開打,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艾莉西亞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般,所以在那兩人達成初步意向的時候,這一個一直沉默安靜看著的雙黑少女忽然開口說:“一半,流金要給我一半,這是給我的報酬。”


    斯特林突然覺得一陣膽寒,回頭望著利安德爾,憤怒地吼著:“你究竟教了她什麽,魔族從來沒有這樣貪婪的魔王!”


    “因為魔王太笨,所以才會讓魔將成功造反。”艾莉西亞淡然地說。


    房間裏麵頓時一片寂靜,誰都沒有出聲,更無法推斷究竟是反駁還是表示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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