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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閣奉上諭:兩江總督鄧廷楨著調任雲貴總督,兩江總督著伊裏布調補。欽此。


    葉爾羌參讚大臣恩特亨額等奏,阿奇木伯克伊斯瑪依爾、探知各部落外夷有販煙之事。令各夷商繳出煙土十萬兩零如法燒毀,俱各順從悔罪。


    以承審鴉片煙案出力,予葉爾羌印房章京尚安布等升敘有差。


    以失察官役興販鴉片煙土。革葉爾羌都司陸振鴻、千總朱光才職。


    諭內閣,給事中況澄奏:各省查拏鴉片,寬嚴不一,限期將滿,請飭催辦一摺。


    據稱上年頒發新例,各處省城查拏嚴緊,而各府州縣辦理仍屬從寬,差役不免有包庇賣放訛詐等弊,暗中吸食者仍多。鴉片流毒,傳染日深,經朕屢次降旨,飭令各地方官嚴行查拏,並頒發新定章程,曉諭中外,意在淨絕根株,永除大害。


    若止省會嚴緊,而窮鄉僻壤,仍複藏垢納汙,將來限滿,或大吏有愧心而不願辦,州縣規避處分而不敢辦,或因該犯等多係死罪,地方官姑息而不肯辦,種種彌縫,勢所必至,是目前但圖粉飾,限外愈滋弊端,錮習不除,實堪痛恨。


    各該省大吏經朕特簡。受恩深重,具有天良,務當嚴飭所屬,認真訪拏,商賈輻輳之地,固應逐漸清查,即僻壤窮鄉。亦宜********。凡外府州縣,皆係該大吏等所屬,如果訓諭諄諄。督催不遺餘力,轉瞬限滿。自無觸網藐法之人。


    儻經此誥誡,仍複玩延不辦,或摉索數起,草率塞責,是該大吏等喪盡天良,朕亦不能輕恕也。


    緩緩放下手中的邸報,易知足取了一支雪茄慢條斯理的點燃,鄧廷楨調離兩江總督。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怎的不是調任閩浙總督,而是雲貴總督?這是什麽意思?


    看道光的的諭旨,分明是要將禁煙進行到底,可為何對禁煙的得力幹將鄧廷楨調去雲貴任總督,難道是雲貴鴉.片泛濫,禁煙不力?既是如此,雲貴總督伊裏布為何調任兩江總督?這個伊裏布是什麽背景?看名字就知道是個滿人。


    思忖良久,他才對外吩咐道:“備轎,去總督府。”


    總督府。簽押房,林則徐正伏案疾書,聽的易知足進來見禮。他頭也不抬的道:“知足無須拘禮,坐,很快就好。”不過片刻,他才擱筆起身,繞過案桌,含笑道:“知足今日前來,可是因為鄧部堂改任雲貴總督一事?”


    “大人明鑒。”易知足微微欠身道:“鄧大人由兩江改任雲貴,在下擔憂朝廷會否轉變態度?”


    “知足是擔憂朝廷懼怕戰爭,從而轉變禁煙的態度?”林則徐說著一笑。“知足盡管放心,皇上禁煙的決心是毋庸置疑的。”頓了頓。他才接著道:“兩江富饒,總督之位。心存覬覦者不知凡幾,朝廷例來有異地為官的回避製度,外任官在籍,五百裏內者,包括鄰省,都得回避,鄧大人本就是江寧人,他接任兩江總督,豈能無人攻訐?”


    說著他輕歎道:“一則本部堂慮事不周,再則,京師袞袞諸公,顧全大局者寥寥。”


    這次人事調動還涉及到異地為官的回避製度,易知足還真是沒料想到,略微沉吟,他才輕聲嘀咕道:“那也不至於調任雲貴,沿海各省地方大員,了解英夷情況的可不沒幾個。”


    聽的這話,林則徐也不吭聲,道光既然已經下旨著鄧廷楨調任雲貴,那就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他要敢再多嘴,怕是禍不旋踵。


    見林則徐不接話,易知足沉吟著道:“現任兩江總督伊裏布大人,部堂大人可了解?”


    林則徐看著他道:“知足對兩江情況甚是關注,可是元奇有意向兩江發展?”


    “大人明鑒。”易知足含笑道:“大清三大蠶絲中心,江浙、福建、廣東,元奇確實有意想江浙推廣機器繅絲機,不過,對於與英吉利這場戰事,在下更為關心,若是英夷禍亂兩江,怕是比前明倭寇之亂為害更甚,那足以動搖朝廷對戰事的信心。”


    “滿朝朱紫,怕是沒有幾人會相信區區英吉利敢於挑釁我大清煌煌天威。”林則徐說著輕歎了一聲,默然一陣,才沉吟著道:“伊裏布,全名愛新覺羅·伊裏布,是宗室之後,先祖愛新覺羅·鞏阿岱,是太祖親侄子。


    伊裏布是嘉慶六年進士,授國子監學正職,後出任雲南府南關通判,曆任澄江知府、騰越知州,道光元年曾隨從雲貴總督慶保鎮壓永北苗民叛亂有功,不久升任安徽太平府知府,此後曆任山西冀寧道台、浙江按察使、湖北、浙江布政使等職。


    道光五年,升任陝西巡撫,後又先後調任山東和雲南巡撫,十三年,升任雲貴總督,十八年,被授予協辦大學士頭銜。


    此人素有清廉之名,在京師宗室之中名聲甚佳,對於禁煙亦是支持嚴禁,不過,卻是垂垂老矣,今年已六十有八,據聞,身體亦不甚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兩江非是善地,雲貴至江寧,又是路途遙遙......。”


    隻怕等伊裏布到江寧上任,戰爭已經爆發,易知足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看來道光本人,亦是不相信英吉利敢開戰,否則不至於放著鄧廷楨不用,卻從雲貴調一個總督來。


    該提醒的他都已經再三的提醒,朝廷引不起重視,他還能如何?其實,他心裏也清楚,就算朝廷重視,結果依然不會有多大的改變。


    林則徐顯然也不願意多談這話頭,頓了頓,便將話頭一轉。道:“聽聞元奇團練的訓練頗有聲色,廣州幾大書院都有不少士子加入,如今外間盛傳。元奇團練全部配備火槍,訓練方式。作戰方式亦都大相徑庭......。”


    易知足鼓動一幫士子的話這段時間在書院確實是傳的沸沸揚揚,他亦清楚這話會傳到林則徐耳裏,當即笑了笑,道:“不如此說,不足以吸引那些個士子加入元奇團練,火槍元奇其實留存有一些,因為火槍的損耗大,一般火槍射擊二三百發子彈就不堪再用。是以在為義勇采購火槍之時,多買了二千枝,以備護商團替換之用,如今倒能派上用場。


    訓練方式,元奇團練是采用花旗國訓練火槍兵的訓練法子,至於作戰方式,在下大略了解了一下歐洲近些年有名的戰役,確實與咱們大相徑庭。”


    “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林則徐含笑道:“抽時間與水師一眾將領多談談,讓他們也熟悉一下英夷的作戰方式。”


    易知足含笑道:“有時間還請部堂大人去團練大營巡視一番。勉勵一下眾士子和團勇,這些士子,朝廷日後或許能用得上。如今歐洲各國正在快速發展壯大,對外侵略擴張之心也日益膨脹,咱們大清西北的俄羅斯帝國如今也正在進行工業革命,這是個野心勃勃,四處擴張侵略的帝國,日後極有可能是我大清最大的敵人,眼下正好借助與英吉利的戰爭,培養一批熟悉火器作戰的人才。”


    “知足眼界之寬,眼光之遠。確實名不虛傳。”林則徐說著沉吟了片刻,才道:“俄羅斯帝國之威脅。本部堂上書朝廷有危言聳聽之嫌,知足不妨在《西關日報》上多刊載一些有關樂視帝國的文章。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大清安樂日久,如今也該有一些憂患意識,至於團練的那些個士子,知足盡管放心,一旦建功,本部堂必定極力保舉。”


    略微沉吟,他才問道:“發式是怎麽回事?怎的就留了一條小辮?”


    易知足笑了笑,道:“若非顧忌結辮式發型是官定民俗,在下還想都剃掉,頭發多辮子長,不利於訓練,也不利於個人衛生,而且一旦頭部受傷,也不利於包紮傷口。”


    這些理由有些勉強,林則徐不滿的道:“八旗綠營不照樣訓練?”


    “火槍兵經常要臥地射擊,還要臥地匍匐爬行,拖條辮子,諸多不便。”易知足緩聲道:“況且,開國之初,辮子不也隻有一指粗細,元奇團練此舉也不算違製犯禁。”


    略微沉吟,林則徐才道:“元奇團練明顯有別於一般地方團練,規模大,又皆青壯,而且團勇還都是元奇職員,且處於省城外,甚是引人注目,知足須的注意,別違製犯禁,省的有人在本部堂跟前鴰噪。”


    看來,是有人在林則徐麵前說元奇團練的壞話了,不過,林則徐沒有召他來訓斥,顯然是還在其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易知足連忙欠身道:“部堂大人訓誨,在下必定銘記在心,時時警惕。”


    林則徐微微頜首道:“元奇樹大招風,元奇團練又別具一格,有些閑言碎語,也是在所難免,知足也無須畏手畏腳,自古無一成不變之製,元奇團練西式練兵,對八旗綠營二言,也有一定的借鑒作用,好好練,隻要沒有太過明顯的違製之處,本部堂都能包容。”


    頓了頓,他接著道:“八旗綠營,積弊叢生,官兵上下,怯敵畏戰,不堪重用,本部堂當初極力主張擴大元奇團練規模,便是欲借重元奇團練協助抗拒英夷,知足可莫要讓本部堂失望。”說著,便端起茶杯。


    易知足連忙起身,“元奇團練必不會辜負部堂大人厚望。”說著,他躬身道:“在下告辭。”


    看著易知足離開,林則徐坐在椅子上半晌沒動,元奇團練標新立異,處處效仿西洋,廣州城裏頗多非議,身為兩廣總督,他還真不方便前去視察,不過,好在有諸多士子在團練,而且元奇絕大多數股東都是士紳,倒也不用擔心元奇有作亂之患。


    從總督府出來,易知足可謂是一身輕鬆,雖說元奇團練遭人詬病,但有林則徐這顆大樹罩著,短時間內不會遭遇幹涉,一旦戰爭爆發,那就更無須擔心,闔城官員士紳百姓,有幾人對八旗綠營有信心?


    他心裏鬱悶的是,鄧廷楨去做了雲貴總督,這該不會是因為的緣故吧?要說他一直鼓吹的是戰爭威脅,朝廷即便不相信,也不至於倒行逆施,將鄧廷楨調去雲貴那旮旯。


    僅僅五天之後,道光又一次更改了鄧廷楨的任命,著鄧廷楨調任閩浙總督,原閩浙總督桂良調任雲貴總督。


    看到這份邸報,易知足長鬆了口氣,還好,道光總算還沒糊塗到家,不過,對於總督的任命,朝令夕改,也太過兒戲,套用一句俗話——天威莫測。


    花地,周村,元奇團練大營。


    一大早,嘹亮的號聲便在大營上空回蕩,從睡夢中驚醒的馮仁軒一個激靈,迅速的起身,大聲吆喝道:“起床!起床!”一邊吆喝他一邊快速的穿衣套褲,他現在算是體會到這些中不中西不西的衣褲的好處了,穿脫方便,行動方便,比八旗綠營的號褂強多了。


    帳篷裏十二個人仿佛是被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飛快的起身,套上衣褲就往外跑,馮仁軒最後一個衝出帳篷,他是班長,有義務督促班裏每一個人。


    元奇團練的規矩十分嚴苛,起床號響,五分鍾之內,必須在操練場整好隊形,報數點卯,遲到者,除了沒有早飯之外,還要扣所在班的分,而每個班的分又直接關係到所在的排、連、營的總分,一人遲到,全班受過,不僅全班的訓練量會增加,各級長官的訓斥談心也會接踵而來,那日子根本沒法過。


    點卯之後,是日常的體能訓練——跑步,十裏長跑,剛入團練時,他們這些平日裏極少鍛煉的書生可是吃足了苦頭,起初幾天,他們不是跑完的,而是東倒西歪相互攙扶著走完的,將近一個月訓練,如今留下來的好歹還能夠撐下來,但是速度卻遠不及那些個團勇。


    跑完回來,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整理內務,洗漱吃飯,然後又是枯燥乏味的隊列訓練軍姿訓練,到的中午,一個個都累的跟死狗一樣,在帳篷裏休息午睡兩個小時,下午又接著訓練。


    如此高強度和嚴苛的訓練,不少人都受不了,半途退出了元奇團練,原本他們書院和各府縣來的士子有一個連,足足十個班,如今一個月還差兩天,已經隻剩下六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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