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兩人都在喘息,隻是愛卿是累得連頭都懶得抬起來,就那樣趴靠在景霆瑞的肩上,由景霆瑞抱著,把他帶回了床上。


    “您可以睡一會兒。”景霆瑞說,雙臂攬著愛卿,溫柔地親吻著他的烏發。


    愛卿衣衫淩亂,麵頰紅潤,就像吃飽喝足的貓兒那樣懶洋洋的,而他左肩的巫雀胎紋,仿佛妖物般華麗地綻放著,正是鮮豔欲滴。


    景霆瑞凝視那胎紋半晌,爾後又低頭,親了愛卿一口。


    “瑞瑞……。”愛卿微微笑著,愜意地把頭枕在景霆瑞的大腿上,側躺著縮起雙腿,因為他的背後都是一道道細小的刮擦痕跡。


    “嘖……”景霆瑞似乎很自責,所以發出這般的歎息。


    ※※※


    夜半時分,桃枝形的青銅座燈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昏黃的暗影,使得這座奢華但過於寬廣的宮殿,更加寂靜、幽深。


    忽出忽沒的螢火蟲殿外的門廊下飛舞,如浮動的點點星光,但即使是這樣的景色,也驅散不了炎心頭難以言喻的失落。


    他在廊下的台階席地而坐,麵前擺著一張雕花矮幾,上頭是一壺梨花酒,一隻白玉酒盅,已經喝了大半壺了。


    ‘我怎麽可以任由皇兄那麽做……!’落寞之餘,炎的心裏也積聚著怨氣。


    說起來,他一早就猜到愛卿會溜去兵部大牢探望景霆瑞,所以派親信一直盯著長春宮的動靜。


    他一邊不想要愛卿以身犯險,一邊得知他連夜行衣都準備好後,就毫不猶豫地為他駐守長春宮,以免發生什麽緊急事件,而大臣們找不見皇帝。


    監牢那裏,他也花重金買通了看守,讓他們即使發現了什麽,也當成沒看見,換而言之,炎為愛卿偷偷潛入監牢的行為“保駕護航”。


    當然,炎知道愛卿的輕功不錯,在夜色的掩護下,是不會那麽容易被人發現的。


    問題在於,他明明不想愛卿這麽親近景霆瑞那個家夥,卻因為心疼愛卿,而又忍不住地成為他的“幫凶”。


    炎也知道萬一被人發現,那後果有多嚴重。愛卿是皇帝,已經不是那個即使犯錯,也有父皇在後麵幫忙打圓場的太子殿下。


    這件事情若是被宰相等人知道,想必就會鬧個天翻地覆!


    愛卿登基不久,權勢未穩,稍有不慎,他就會成為被老臣們操控的傀儡皇帝。


    炎哀聲歎氣,又喝下一杯酒,但似乎喝得越多,頭腦就越清醒,覺得自己太寵著皇兄,以至於可能會害了他,而感到非常自責。


    “殿下。”有人跪在石階下,黑魆魆的影子就跟鬼魅一般。


    “嗯?”


    “皇上他還在牢裏,並沒被人發現。”那人稟報道。


    “他們兩個從以前就這樣,私底下有著說不完的話,現在又有段日子沒見了……皇兄是不會這麽快就離開的。”炎喝了大半夜的悶酒,這口氣聽起來更是低落、鬱悶。


    “小的再去探。”


    “不用了。”炎擺手道,“薩哈,你過來陪我喝酒。”


    那修長的身影就上移,在燭光下露出一張與大燕人長得不太一樣的臉。顴骨比較高,眼睛顏色很淡,像水銀,與其說人,更像是野狐狸之類的動物。


    他是西涼人,西涼國的位置十分地遙遠,以至於都被太上皇撇除在十國之外。那種地方,就算是囊括入國土,也沒有統治的*。聽說是除了沙漠和極惡劣的氣候,就沒有別的了。


    “恕小的多言,您今晚喝得太多了。”薩哈望著年紀足足小了自己一輪的主人,勸誡道。


    炎隻有十五歲,可是言談舉止間,完全不像一個無知少年,他沉穩、睿智、尊貴,有著與生俱來的皇族傲氣。


    他就像是一顆藍寶石,在薩哈的眼裏,散發著奪目的光彩。當初,在皇城禦道上看到炎的那一刻,薩哈就認為,這個少年就是他要尋找的人。


    而眼下,薩哈是炎的門客,也是仆人,心無旁騖地伺候著炎。


    “你是很多嘴!”炎瞥了他一眼,不悅地皺眉,“我是心情不好才喝的。”


    “是。”薩哈不再阻止,炎卻放下了酒杯,望著濃濃夜色中飄舞的螢火蟲,低聲歎息著,“我很失望,我以為皇兄再怎麽擔心那個家夥,也不至於為他放下皇帝的身份……!”


    “也許皇兄不在乎什麽帝王之尊,可是對我來說,皇兄就是全部,是不容侮蔑的存在……”


    炎這會兒的話多了起來,但是他很快不再說話,眉頭緊擰著,思緒隨著那股酣熱的酒勁,飄回了過去。


    ========================================================


    ‘喀噠、喀噠噠。’


    炎是被奇怪的聲音弄醒的,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望了望對六歲的他而言,實在是大得不得了的寢殿。


    這裏是錦榮宮,四歲時,他離開育嬰堂,父皇賜給他這座依山而建的宮殿,正如它的名稱,這兒不但有著大片的青翠竹林、盛開著牡丹的庭院,就連家具擺設也極盡奢華。


    同住在這宮裏的人,有保姆嬤嬤、伴讀太監、掌燈太監、漿洗、清掃宮女等將近五十人。


    但炎平時見得到的,也就是保姆,以及陪他一起讀書的小太監。別的人,都是散在各個角落,各司其職。


    漫長的一日結束,在炎入睡之後,保姆以及宮女都是退到隔壁的屋子裏,有門簾隔開著彼此。


    炎已經習慣了獨自睡覺,自他懂事起,父皇就是見不著麵的,因為總有大臣要與父皇議事。


    而他的‘母後’也不在身邊。


    以前,每當他吵著要見‘母後’時,父皇就會來見他,並告訴他,應該叫‘爹爹’才對,還要他記住爹爹的名字叫‘柯衛卿’。


    對於爹爹的樣貌,炎記不起來,隻記得有這麽一個男人,很疼他,總是抱著他,親昵地叫他‘炎兒’。


    父皇告訴他,爹爹現在不在宮裏,但總有一天會回來,回到他們父子三人的身邊。


    而為了那團聚的一天,父皇現在要做很多很多的事,他要讓‘爹爹’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母後’。


    對於這些事,炎即便是聽了,也似懂非懂。不過他和父皇一樣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但在這之前,他隻有和自己作伴。


    除了年長一歲的皇兄愛卿,別的人都不敢和他玩,見了他,磕頭都來不及。


    所以,聽到這‘喀噠噠’的聲音,炎也沒有想過去找人來,而是好奇地望向聲音的來源,一扇關閉著的,麵朝著山林的窗子。


    那裏不該有人在,炎知道守衛是站在大門口的,太監們也都睡下了。


    ‘刮風了?’炎一骨碌地爬起來,殿內隻留了兩盞絹絲座燈,到處都是黑魆魆的,他從來都沒覺得原來夜裏是這麽暗的。


    然而,他並沒有聽到大風呼嘯的聲音,相反,殿裏靜得都能聽到燈芯燃燒的劈啵聲。


    ‘喀、嗒嗒!’突然,窗戶整個地震動了一下,炎一下子愣住了,牢牢地盯著那裏。


    肯定有人在那裏!炎這麽認為,於是大著膽兒爬下床,正要走過去時,腦袋裏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樹林那邊好像在鬧鬼……昨晚給小阮公公撞見了,這會兒人都不大好呢!’這是白天兩位宮女站在門廊下,悄悄說的話。


    ‘可不是,那隻鬼可凶了!青麵獠牙的!’應聲的宮女,臉孔都嚇白了,隨後,她們就看見了炎,就趕緊行禮,快步離開了。


    炎不知道什麽是‘鬧鬼’,隻覺得那是不好的東西,要不然,宮女姐姐為何這般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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