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酒也是我們的生意,而且非常好賺。”烏斯曼起身,來到帳篷的後頭,炎這才看見,在陰涼處,放著一隻雕刻有羊角花紋的木箱。


    “聽你這麽說,這酒一定很香醇,要不然,這兵荒馬亂的,還有誰會有閑心,花大價錢買酒喝?”炎並不嗜酒,但是若能享用到美酒,確實是人生中的一件樂事。


    “這多虧了您,近些日子都沒有興師動眾的打仗,這附近的幾座村子,該怎麽過就怎麽過,逃出去的人家也回來不少,這酒賣出去的也就多了。”烏斯曼溫緩地說道,他回來時,手裏已經捧著


    一個黑乎乎的,似乎是陶土做的酒壺。


    “這還真奇了怪了,”跳過烏斯曼對自己的誇讚之言,炎看著那隻實在是簡陋的酒壺,“少見你會用這麽粗陋的東西。”


    “將軍,這是火山灰做的壺,已經有千年的曆史,招待您,我怎麽敢用賣給一般人家的酒。”


    “聽你這麽說,這酒可是百裏挑一的好了?”


    “說世間絕無僅有,都不為過。”烏斯曼又拿出兩隻杯子,杯子倒是晶瑩剔透的水晶所做。


    “到底是什麽酒?”炎的好奇心本來就很旺盛,而且烏斯曼還一直在吊他的胃口。


    “嗬嗬。”烏斯曼隻是笑笑,然後拔出瓶口的軟木塞,從裏麵緩緩倒出暗紅如寶石的液體,一時間,濃鬱的酒香就四溢開來。


    炎點著頭,“果然夠醇。”


    烏斯曼把酒杯遞給炎,卻在炎伸手接的時候,又往後縮了縮手。


    “怎麽了?”炎不解地看著烏斯曼,他那雙瑩亮剔透的綠眸可真漂亮,有時候,會讓人想要去觸摸一下,以辨明真假。


    “你確定要喝這杯酒?”烏斯曼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它已經釀造過百年,萬一您喝醉了……”


    “醉了就醉了,大丈夫喝個酒還這麽囉嗦!”炎一把取過烏斯曼手裏的杯子,先是細細觀賞了一下那精致的杯子,然後又湊近聞了聞杯內的酒香,這才輕輕地抿了一口。


    炎喝慣了宮裏的酒,比如梨花釀,琥珀青等等,這西涼的葡萄酒,也曾經喝過幾回,但這一次,讓他萬分地驚訝,很快就仰頭,把它喝了個幹淨!


    “如何?”烏斯曼卻把自己手裏的杯子放下了,隻是盯著炎那一臉興奮地樣子。


    “真是太好喝了!”


    炎的雙眼都放出異彩,當濃鬱的酒液滾過舌尖時,有股淡淡的甜味,同時鼻尖還能聞到一股奇異的花香,接著,他能品嚐出酒液中的酸味,又帶有微微的澀,但這些味道隻是使得酒液更加回味無窮而已。


    “酸酸的,帶著美妙的回甘,就像在品嚐傳說中的仙果,這不是一般的葡萄酒吧?裏麵到底加了什麽?”炎毫不吝嗇地讚賞道。


    烏斯曼微笑著低頭,把酒壺的塞子重新塞了回去,炎似乎想要說什麽,可能是還想要喝第二杯,但他的手才抬起,身子竟然搖搖晃晃起來。


    “小心。”烏斯曼柔柔地說,炎手裏的杯子,掉落在他及時伸出的手中,“這個也是古董呢。”


    此時,炎已經倒臥在地,就像被人擊暈似的,完全沒有了意識。


    烏斯曼不緊不慢地收拾好酒具,在炎的身旁坐下,看著他濃黑的劍眉、英挺的鼻梁、線條柔美的薄唇,以及那毫無意識昏睡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似的,用白皙的手指去輕撫他的眉毛。


    “加了蒙汗藥的美酒,確實是你從未喝過的吧?”烏斯曼的聲音變了,從柔和變得低沉冷漠,卻又透出一絲玩味般的輕佻。


    “看來,即便是練就《無雙劍訣》的人,隻要放鬆了警惕,一樣可以輕鬆放倒。”烏斯曼的視線落在炎又密又長的睫毛上,這麽近距離地看著,他長得還真是俊美呢。


    西涼不僅有著出名的工匠技藝,巫術也非常有名,曾經有一位西涼巫師算卦說,大燕的運勢正在衰退,本該在淳於炆的統治下走上亡國之路,可是,一本從青鹿國流傳至大燕的《無雙劍訣》,卻挽救了大燕的國運。


    而淳於煌夜也是在這本絕學的幫助下,在血雨腥風中當上了太子,登上了帝位,讓大燕重新複蘇,巫師說,有時候,一個小小的契機,就能扭轉天下大局。


    強國可變弱,弱國可變強,而被大燕藏起來的《無雙劍訣》便是這契機。


    這本武功絕學對烏斯曼來說,太重要也太寶貴了,為此,他讓家臣薩哈去到大燕,去服侍最有可能接近此書的人——淳於愛卿。


    當然,皇上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親近的,尤其薩哈回報說,皇上身邊的親信景霆瑞,十分謹慎且聰明,潛伏在他的身邊,很容易漏出馬腳,於是,薩哈轉而投奔淳於炎,這位皇上最為疼愛的弟弟。


    花了這麽些年,薩哈才取得炎的信任,也打探到大燕國確實有一本《無雙劍訣》,但不知是藏在皇宮,還是其他更隱秘的地方?


    大燕太大了,秘密地尋找,可能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


    於是,烏斯曼在得知炎要帶兵來安若省打仗時,心裏便有了一番計劃。


    這些年裏,薩哈一直向烏斯曼報告炎的事情,因此,烏斯曼很了解炎,知道他求賢若渴,又是第一次帶兵打仗,所以,處處設下討好的機會,以博取他的信任。


    “我是西涼的國君。”


    烏斯曼湊近炎的耳畔,細聲慢語地說,“像你這麽大意,這麽容易相信別人的皇子,若是出生在西涼,早就死上無數回了,但是……”


    烏斯曼抬眼,注視著炎,“我不會殺你,那樣做沒有意義,我要的是你身上的絕學,不是你的命。”


    炎依然是雙目輕閉,全然無反應,仿佛正在酣睡之中。


    “我原本打算擄走你,拿你去交換《無雙劍訣》,但是……”烏斯曼的雙唇幾乎要碰到炎的嘴唇,“太容易到手的東西,一點意思也沒有,對吧?”


    ——有時候,把線放得長些,得到的才能更多。


    烏斯曼抬起身,手指撫摸著炎淺麥色的臉龐,這個少年既美麗又堅毅,就像是揚蹄飛躍在荒漠中的野馬,那樣地頑強不屈。


    烏斯曼忽然溫柔地微笑了一下,從容不迫地脫去了自己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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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日當頭,炎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眩目的白光。


    他沒辦法繼續趕路,隻有在山腳邊坐下,這裏……是火焰山。


    白煙、紅火從石縫中蹦出,真的好燙,炎整個人都是汗流浹背,灼熱的地麵迫使他再次站起身,盡管身體疲憊得不行,每走一步,就像在攀登山崖似的,得使出極大的力氣。


    身體越來越熱,喉嚨裏幹渴得要命,感覺隨時都會噴出火來。


    汗水卻不停地往下流淌,炎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手,擦拭額上的汗珠,一股無法言語的悶熱,快要將他逼到崩潰!


    ‘唔……?’


    遠處,竟然有一隻白狐,它的毛色是那樣純淨,白得就像是皚皚的雪,它的尾巴又長又蓬鬆,看起來像一團棉花柔軟至極,它的出現讓周遭的熱氣,霎時消散無蹤。


    ‘你怎麽會在這裏?’


    炎感到非常好奇,腳步踉蹌地奔向那隻狐狸,相比衣服都已經燒焦好幾處的他,這白狐可真幹淨啊,連腳爪上毛都是雪白的,發出瑩潤的光澤。


    ‘……。’


    白狐回轉身來,它有著一雙翡翠綠的眼珠子,比它皮毛要亮上好幾倍,微微地咧開嘴,仿佛笑了一樣地看著炎。


    ‘我不懂……’炎說。是的,他不懂,在這令人倍受煎熬的火焰山上,為何會冒出一隻這麽漂亮的狐狸?


    突然,狐狸猛一刨地躥向了炎,炎根本閃躲不及,被它整個地撲倒在地!


    炎可以聽到身後的火山石發出爆裂的啪哧聲,以及狐狸的嘴裏噴吐出的充滿野性的熱氣!


    ‘糟糕!’炎不安地想,長得再好看的狐狸也還是一頭野獸,而且被它踩住身體之後,炎才發現它的個頭比自己看到的要大出許多,遠超出一般的狐狸!


    ‘我、我難道是遇著妖怪了?!’


    炎不怕打仗、不怕死,唯獨害怕那些傳說中的妖魔鬼怪,雖然說,那都是些無根無據的故事,可是,正因為它們無法捕捉,才更可怕不是嗎?


    ‘住手!’


    炎無法忍受狐狸濕漉漉的鼻頭在自己的臉上嗅聞,仿佛是在確定他是否好吃一樣,這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我才不是你的食物!滾開!畜生!’


    炎伸出手,想把它從身上推下去,可是雙手不知在何時,竟被火山岩給包裹住,半個胳膊都陷入燒紅的石頭裏,很燙、很痛,也很難受。


    白狐從上方冷森森地盯著他,那雙獸眸越發明亮,似乎能能迸射出火來,讓炎第一次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了!


    必須做點什麽才好!絕不能坐以待斃!


    炎才萬分惶恐地想著,白狐就暴露出了它的真麵目,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亮得發閃的獠牙,凶猛地咬向了他的肩胛骨!


    ——‘喀嚓!’


    ——‘好痛!’


    ——‘快痛死了!’


    除了劇痛,炎可以清楚地聽到,骨頭裂開,血液從傷口汩汩流淌出來的聲音,這種疼痛是撕心裂肺的,讓他的臉色慘白,渾身飆出冷汗!


    落到如此淒慘的境地,炎生平第一次品嚐到,何謂即將死亡的恐懼!他的心在顫抖的身軀中劇烈地蹦跳著,似乎在做垂死的掙紮!


    ‘不,滾開……!’炎試圖喊出聲音,至少可以喝退白狐,可是,咽喉深處像堵著一團火,燒得仿佛舌根都裂開了,他喊不出話,隻能急促地吐出熱氣。


    白狐終於鬆開了它的利齒,從濕潤的鼻尖到森白的尖牙都染滿著鮮血,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同時覺得強烈的暈眩,他的生命力就像那些不斷流淌的血,正極快地消逝著。


    白狐孤傲地抬著頭,炎絕望而又痛苦地望著它時,赫然發現它竟然是——!


    雪白的華發襯托著絕色的容顏,那美麗的、強壯的身軀不著寸縷,他跨騎在炎的身上,邪魅地笑著,伸出指尖輕撚著唇邊的鮮紅,似乎在回味炎血肉的味道。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是絕頂的美味呢。’


    烏斯曼輕笑著說,眼裏閃出嗜血的寒光,讓炎的脊背陡然發寒,眼前的一切頓時陷入一片天昏地暗的漩渦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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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炎渾身冷汗地驚醒過來,就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床鋪的滾燙、濕黏那樣,猛地彈坐起身。


    被單從身上滑落,露出完全□□著的身軀。


    與此同時——


    “哎呀呀!”一聲充滿慌張的驚叫也響徹在屋內,並伴隨著“哐當”一聲響!


    炎循聲望去,是一位紮著頭巾,穿藍布棉衣的少婦,她既羞又慌地扔下手裏的銅水盆,掩麵奔出敞開著的屋門。


    “呃……”炎回過神來,飛快地拉起被單,遮在了自己的身上,很顯然,他赤身*的樣子嚇到了對方。


    屋外,響起薩哈略帶責備的說話聲,似乎是在教訓那位少婦的莽撞,“這是怎麽了?不是說燒開水後,我拿進去就好嗎?”


    “奴、奴家隻是想搭把手,是奴家驚擾了將軍休息,真是該死……!”


    “好了,你快下去吧。”薩哈催促般地說,接著便響起急驟的腳步聲。


    “可惡……好痛!”


    炎本來就因為做了一個大惡夢,而渾身都在痛,現在腦袋裏更是嗡嗡直響,就像聚集了一窩蜜蜂。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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