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哥並沒有立即答應洪圖的提議,他思來想去,終於確定自己已經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鹽幫要殺他,五會也想趁亂除掉他。如果再這麽陷下去,被人牽著鼻子走,一定沒什麽好下場。


    鬼哥想到了跑,馬上就跑。顧不得光天化日,就召來小臭,飛離了城中。


    但鬼哥沒有遠走,隻是到了昨日下榻的樹林,就停了下來。他很不甘心,這次如果跑了,也許這輩子都沒這麽好的機會了。也有些惱火,暗罵自己膽子太小。可又在不斷的告訴自己冷靜,小命要緊。


    或者再堅持數日,明天的神鷹大會,洪圖正是東主之一。狠狠贏他一大筆,再腳底抹油,最起碼後半生衣食無憂。


    一聲冷笑從頭頂傳來,鬼哥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剛要抬頭,一個麻衣蒙麵頭發花白的老者輕飄飄的落下來。


    媽的!


    鬼哥心裏罵了聲娘,大叫糟糕。全然沒料到這刺客居然能跟蹤到此地,以小臭飛行之速竟也沒能擺脫。就算再蠢,也看得出這老家夥武功極高。


    難道今天真的熬不過去了?鬼哥一麵暗自咒罵,一麵腦筋飛轉,在思索脫身的計策。小臭在二十丈高的樹上,恐怕快不過這老者,若是一並被他擊落,那就真的死透了。


    “前輩是何方高人?”鬼哥強自鎮定問道。


    老者嘿嘿一笑道:“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我問你,聽說你用魘術傷了鹽幫幫主陳忠,有沒有此事?”


    鬼哥冷哼道:“什麽魘術,晚輩不知道。”


    老者道:“你是喬老滿的徒弟,方圓千裏內,也就隻有他這玄符雙修之士會這種手段了。教你武功的了風神僧,與他師弟了雲大師並稱為‘西天風雲’。我說的對麽?”


    其實了風的真正身份名號,從來也未曾對鬼哥實言過。但鬼哥聽到此處,隱隱卻相信這老者所說。不過這他與喬老滿的關係,這老者可就說錯了。


    鬼哥雖不太明白什麽叫玄符雙修,但卻十分斷定,老滿爺必然曾經是一樣名聲極大,修為極高之人,否則不會有這麽多人都對他懷著幾分敬畏。


    “小子,你大禍臨頭,還有心思撒謊麽?”老者負著手,似是不經意間,向小臭藏身處看了一眼。


    鬼哥隻覺頭皮發麻,隻得說道:“是又怎麽樣?”


    老者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看在他二人的顏麵上,你隻需接老夫一百招,老夫轉身就走。”


    “一百招?虧你這麽大的歲數,臉皮比我還厚。就憑你這種老古董,怎麽好意思說。”鬼哥一氣之下,差點罵了出來,可是這老者根本不給他機會,一掌便打將過來。


    鬼哥從小到哪,哪裏練過什麽正經武功。空懷著兩卷絕世武功,卻都沒怎麽細看。此時此刻悔恨交加,格擋不住,手腕被老者生生按了下來,重重擊在自己胸膛之上,直撞得他橫飛出去。


    “不錯,的確是如出一轍,但功力卻差得遠了。”老者仍是背著手,一步步向鬼哥走來。


    鬼哥摔的脊背生疼,但卻馬上爬將起來。他總覺得這老頭子的腔調很熟,這個人他一定見過,可到底是誰呢?


    老者第二掌打來,似乎較前一掌輕了許多,鬼哥看準了來勢,成功避過。


    這老者皺了皺眉,略一思索。猛然間又一拳打出,鬼哥隻覺這一拳帶著熱氣,奇快無比的打到了麵前。右肩井中微微一跳,身子竟自行向左一扭,右肩向上一頂,正頂在老者拳側,赫然是那冊子中的‘拔肩式’。


    鬼哥隻覺肩頭生疼,這才發現,了風留給他的這冊武功,果然妙用無窮。


    “嗬?果然是打的輕了。”老者哈哈一笑,又出腳向鬼哥踢來。


    但這一次出手,就遠不像前兩下這麽客氣了。鬼哥隻見眼前身後盡是拳風腳影,對方身上似乎還帶著一股熟悉的氣味。


    盡管對方來的凶猛,但鬼哥在這般的攻勢之下,身體始終似有哪根筋搭錯了弦一般,總是突突亂跳。可是也正因如此,竟然驚而險之的抵住了。


    老者的拳掌一分分加重,每一次交擊都疼的鬼哥呲牙咧嘴。可是不知怎地,腦子中卻似乎越來越是清明,漸漸老者的拳勢身影,都恍惚中看得見了,而且似乎如何抵擋,也能略做預想。


    雖然有時大多與實際不符,十次裏倒也有那麽一次半次可以猜個全中。而且猜中之時,出招發力極為順暢,偶爾竟能將老者迫退一二。可一但猜錯,就立時如泰山壓頂般,被逼的喘不過氣來。


    鬼哥氣喘籲籲,似乎全身的力氣都快用盡,四肢都疲得幾乎抬不起來。但老者似乎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進攻也更加凶猛。鬼哥感覺幾乎要頹然摔倒,可是身體依然在奮力抵抗。


    突然之間,鬼哥的眼前一亮,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而二人的交手明明越來越快,可看在眼中卻是清清楚楚,纖毫畢現。鬼哥突然間覺得,身體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驅使他的肢體在不斷發招。但同時又覺得,這股力量就是自己。


    鬼哥幾欲感到自己在與這股力量重合,卻忽然之間,心境破碎。隻聽得一聲驚天巨響,這才感到臉上鼻子上一陣劇痛和火辣,原來竟被這老者一拳擊倒,鼻血長流。


    鬼哥瞪大了眼躺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由一次接著一次的深呼吸。似乎暫時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聽著看著眼前這片天地,一切似乎都不同了,展現出一種新的色彩來。


    這老者不是來殺鬼哥的,這一點鬼哥打了十幾招就想到了。但這老者的攻擊實在太過凶悍,也隻有等他無聲無息的離去之後,鬼哥才真正相信。


    這老者是要以這種方法,逼近鬼哥身體中的潛能爆發出來,這一點鬼哥也想到了。但這種方法,實在太過凶殘,鬼哥隻是感覺,自己已經被活活累死了,一動也不能動。


    但閉上眼,卻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融化。化為一片清涼的氣息,沁入他的五髒六腑,沁入骨肉筋血,一直從腳後跟頭皮,全部都沁了個遍。


    轟然之間,鬼哥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有一種氣息,像一條蛇般飛也似的遊走在經脈之中。而同時,他周身傳來的劇痛,竟讓他一時間暈了過去。


    茫茫然不知過去了多久,鬼哥忽覺一陣鼻孔一陣奇癢,斜眼一看,竟有一隻拇指大小的蜘蛛,正趴在他的鼻頭上。蛛腿左探右探,似乎覺得鬼哥的鼻孔風水不錯,可以築巢做窩。


    鬼哥二話不說,揚手就是一掌,將這隻倒黴的蜘蛛打成了一團。隻是這一掌用力不輕,一陣難忍的酸痛又從鼻梁深處陣陣傳出,痛的鬼哥眼淚長流。


    鬼哥好不容易坐起身來,看見夕陽的紅光偶爾穿進樹林,落下一道道紅霞,知道這一暈就是一天。隨即卻驚奇的發現,全身除了略顯腫脹,還有幾處筋肉隱痛,幾乎再無任何不適。


    而且鬼哥明顯感覺到,身體比以前輕了很多。鬼哥瞄了瞄旁邊一枝樹杈,用力一躍。不料身體卻猛然騰起,幾乎是瞬眼間,腦門就頂在了樹杈之上。


    樹杈不過兩指粗細,一觸即斷,鬼哥上升之勢卻仍未停止。直到連續撞斷了三四根樹杈,離地丈餘高,這才又向下墜落。


    鬼哥手忙腳亂,直到身體下落,才有些緩過神來。但這一回,鬼哥心下竟未想到害怕,似乎極有把握一般。腰板一正,居然以一個四平八穩的馬步,牢牢釘在地上。


    “哈哈哈!我終於練成絕世武功啦!。”鬼哥歡喜之極,竟然狂呼出來,驚得林中群鳥一陣陣飛起。


    “霍。。霍。。哈。。嘿。”鬼哥對著一株小樹拳腳相加,不時擅上些呼喝之聲,頗為興起。


    此時再演練那十八決,頓時聲勢也與先前大不相同。鬼哥隻覺全身的力量何止倍增,而且得心應手,指哪打哪兒,想快就快,想慢就慢。簡直是身影翻飛,勢如龍虎,一連數盞茶的功夫,擊斷小樹三棵,樹葉落了厚厚一層。


    再看鬼哥,那是氣不長出,麵不改色。


    “好!”鼓掌與喝彩聲從鬼哥背後傳來。


    鬼哥正是誌得意滿,聽聞有人捧場,剛要稱謝,回頭卻隻見先前那個毒打自己的老者,又來到身後。


    “王掌櫃!”


    這老者此時並未再蒙臉麵,鬼哥頓時認出,此老正是黎州王記老號包子鋪的老掌櫃王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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