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元魂入本命神符是小西天不傳之秘,雖然可以在短時間內可以完全發揮本命神符之力,但所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氣血相離靈逸出脈都是元神脫體後肉身將死之兆,而他抓緊時間提聚的神力,也的確隻能施展一次百嶽崩天拳。


    所以賀立聞聽此言,也不免心驚肉跳,知道對手實已將他的虛實看穿,他卻隻能看出對方修為,無法明白他何以能如此之強。自己不惜顏麵的詐降認輸,舍奔雷符拖住了那隻凶蠶,突施襲殺仍難傷他分毫,被逼得隻能施展這最後的禁法。


    鬼哥既然看出他在拖延時間還在與他費口舌,自然也是要為自己爭取時間。雖然還未真正見識到這百嶽封天拳,可他隱隱感覺的到,賀立未必在吹牛。其身上那股百嶽神威越來越重,單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以極大的壓力,一旦出手必是排山倒海的一擊。如這種層次又以力為勝的奇功,或覆蓋麵極廣,或鎖敵於無形,必有辦法打得人避無可避。


    所以想要退避乃是下下之策,而且鬼哥也十分想知道今夜新悟之勢威力究竟如何。話說至此,鬼哥已然蓄勢待發,而賀立一身符力也正值巔峰,兩人不約而同的大喝一聲,兩道人影閃爍間撞在一處。


    數丈厚的積骨如同灰塵一般被狂風掃開,大地在顫抖中被壓擠向四麵八方,生出千百道裂口溝壑。肆虐的勁風卷起碎骨與砂石旋上高天,在三五息間便將方圓近千裏籠罩。


    然而這些外象隻是逸散的勁力所致,而此時處於中心的鬼哥與賀立,卻一齊停頓在數丈高的半空。賀立真的沒有吹牛,這百嶽崩天之拳挾百嶽之重,拳勁竟是從四麵八方而來,如同無數山嶽擠壓著鬼哥的身軀。即管以他這身金肌陽骨仍舊抵受不住,他體內的血脈不斷的一一崩斷,就連五髒都極快的受到了損傷。


    而賀立同樣驚駭欲絕,對手看似輕飄飄的這隻左手,迸發出的力量卻是剛猛絕倫的神勢,就連百嶽神力在其之前也似不堪一擊。拳掌隔空三丈交擊的一刹,他右臂便轟然一震,立時失去了知覺。


    賀立眼睛裏的驚慌中帶著瘋狂,他沒有料到鬼哥竟有如此驚天手段,但卻知曉此時雙方誰也承受不住對手的力道,隻是看誰能撐的更久。


    其實雙方交手至此時也未超過十息,更久這兩個字似乎有些誇張。但鬼哥與賀立卻絕不這麽認為,這十息對他們來說幾乎比尋常的十年更漫長。


    那種被無法抵禦的力道一分分摧毀軀體乃至魂靈的感覺,似乎會將時間一分分拉長拉長再拉長,直抵生命的盡頭。


    鬼哥的身強骨堅已經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而且有不動明王輪奇功,耐打的程度其實還在打人的本事之上。而賀立元神與本命神符合一,血脈內三百六十五道護體符法雖然在快速的毀滅,卻仍有近半在流轉不休。


    論功行與實力,二者此時其實相當接近,從場麵上似乎還是賀立稍稍占優,他隻有右臂有些骨骼折斷產生的扭曲。而鬼哥的血液從無數毛孔中滲出,已經幾乎變成了一個形象可怖的血人。


    但是有時候,真正決定勝負的不是一點點力量的優勢,而是忍耐力。賀立在毫無保留的從神宮中將神力散發出去,一分分摧毀鬼哥的血脈生機,但這個速度在入侵內髒之時便越來越慢,任他如何的瘋狂和發力,不動明王輪運轉的範圍如何被擠壓的越來越小,就是遲遲半點也不能傷及鬼哥的心脈。


    此時的鬼哥雖然畢生之力都凝聚在這一勢平眉蔽日手中,但在戰神長廊中那苦行數百年的絕強毅力卻沒有半點消褪過。潰血截脈分筋斷腸甚至肝崩膽裂接踵而至,可是這樣的疼痛,對於如今的鬼哥來說實在已不算什麽。莫說比不得九碎元魂時的千中其一,甚至連結丹之苦都遠遠不及。


    不動明王輪被迫越縮越小,運轉卻也越來越快,單護一個心庭則更是固若金湯,百嶽之力硬是難越雷池半步。而平眉蔽日手的陽極之力卻是一路高歌猛進,如摧枯拉朽之勢節節將賀立的臂骨打碎,絲毫不做停留的直接破開他的神庭,化為一道金色光矢直奔其神宮中內飄浮的那張暗黃符卷而去。


    十五息、二十息、二十三、二十五,當二人慘烈相持至第二十六息,百嶽之力仍然攻不破不動明王輪。但陽極之力卻已經撕裂神庭虛空,降臨到了賀立的本命百嶽神符之上。


    金光閃爍間,光矢衝入符內,其內的一片虛幻空間內,大山林立衝天高聳。在當中最高峰之上,賀立的元神一臉黯淡,盡管他不甘心,仍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但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敗了。


    他看見一片金光破境而入,一座座的大山被崩潰掃平。那耀眼的金光之內,竟然還藏有一絲寒意,心下更是悚然。這是陰陽生藏之勢!


    據他所聞,這等陰陽生藏的法門,已經是道門的至高不傳之秘。先前他看不清此中虛實,但此刻元神與其近在須臾,他方才有些釋然。在此等天道法門之下,自己敗得不冤。


    賀立暗歎了一聲,隨即卻是微露笑意。元神周圍一重無形的強大禁錮之力迅速消解,右手之上一個黑紋逐漸浮現,立刻使他元神周身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光膜。金光如同澎湃大潮般衝擊在這黑膜之上,卻沒有傷到其中的元神。但這幻境卻是轟然破碎,又化為了一片無盡虛空。


    與此同時,賀立的頭顱呯的一聲,從其頸上震碎成一蓬血霧。他的元神猛然一震,其上立刻死氣彌漫,一副極其虛弱的模樣。肉身之傷對賀立來說無足輕重,元神修士可隨意脫體出竅。但神宮被毀神元耗盡,尤其本命神符被破,讓他新成的元神根本不堪其負,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他肉身一倒,元神立刻浮現,深深看了鬼哥一眼道:“這一陣是陽兄勝了,賀某心服口服。日後若有機會,再向陽兄討教。”


    “賀兄過謙了,兄弟僥幸之極。不過事已至此,賀兄還不束手就擒麽。”


    鬼哥其實傷得不輕,此時有些眼冒金星,取勝之後卻也心有餘悸。這一陣勝的並不怎麽光彩,畢竟賀立先前已經被耗去了半條命。然而他付出了如此代價才逼出賀立元神,焉肯就此放過他。


    賀立哈哈大笑道:“陽兄,說起來賀某還要好好謝你。我這本命神符即是助力,卻也是枷鎖。如今有勞陽兄相助,化成破嶽飛仙引,便可先人一步進入仙宮。待得了那仙宮傳承,要是陽兄還健在的話,咱們再敘交情不遲。”


    賀立言罷微微一笑間指訣輕動,元神之外這層黑色光膜外立時異紋橫生,一股莫名的神力自上下共生,突然連接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條詭異的通道。直通入天際一道巨大的陰雲漩渦之中,其內一扇大門若隱若現。


    仙宮之門!鬼哥想不到賀立,心下吃了一驚,八鬼纏立時暴閃而出,可鋒端的金錐卻是一觸黑膜便被立即彈回,哪能傷其半點。


    賀立略一拱手道:“陽兄不必再送,賀某告辭了。”


    黑膜一陣聳動,化為一個渾圓的黑球,立時被一股大力牽引向上升去。這股力量一發,鬼哥卻驀覺左手心一陣異動,他低頭一看,掌心中的升仙印竟然無端的浮現出來。而且陣陣仙力湧動,竟似在呼應這股牽引之力。


    鬼哥沒有時間思索為何如此,但這明明白白是個進入仙宮的機會,他如何肯錯過。電光石火間,他猛然閃身而出,左手竟毫無阻礙的伸入了這通道之內。


    而他手上的升仙印也是立即爆發,在他身外形成一個銀色的圓障。並在這股接引巨力之下,瞬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上升,如同挪移神通一般瞬間消失不見。


    虛空中的通道刹時間一陣急劇的扭曲,隨即便銀光大作,似一條銀黑絞結的大繩般在空中扭動起來,漸如螺旋樣彎延而上,而其上那股浩瀚磅礴的仙元氣息卻漸漸在這片枯骨荒原上散漫開來。原本如一道黑氣樣的飛仙引內,赫然已經多了一層銀光,且二者皆在慢慢凝實。


    良久之後,一片巨大的雷潮在轟鳴之中綻放出極度耀眼的光明,但這雷潮並未大範圍的發散,而是形成了一個雷球並如同充氣般的漸漸脹大。


    這雷球漲至十數丈大小之時,卻猛然塌縮下去,消失的無影無蹤,露出了其中一團小小血光的真容,一個滿身裂口的小小蠶繭。


    蠶繭如同雞蛋殼一般破碎開來,現出一個隻有常人拇指大小的人影來。這是一個小小的女童,嬌小俏美的麵孔看越來似乎隻有七八歲模樣,三寸長的頭發一直飄垂過小腳丫。她睫毛顫了顫,睜開了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同時背上舒張開了一雙金邊深紅並帶白色花紋的大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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