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哥終於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麽變化了。由於他身具的三種不同功法,三種力量相互之間肘掣衝突,很難將其中一種力量發揮至極致的。


    但是此刻,他再一次駕馭釋宗法力時,卻明顯感覺到了丹力那種純粹和徹底。而魔力與修陀羅之力雖然先前大損,卻一同保持在絕對靜止狀態,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鬼哥心知這絕對與那所謂的梵天有關,甚至懷疑自己可能無意中又繼承了一種力量,但卻完全感覺到其存在。


    他能感覺到的,隻有不再受到抑製的丹力像是剛剛掙脫了枷鎖,前所未有的猛烈爆發出來。元魂內的仙蘊神蘊,竟沒有絲毫保留的被催動起來。


    刹那間魔戟通體似化成了一根巨魔手指,指端長長的爪尖血光四射。而長棍端頭處同樣顯化出一個卍字符,緊接著才浮現一隻比巨魔手指更大的金色手掌迎在指端。


    天崩地裂樣的轟鳴中,整個大殿都一陣搖晃,雙方巨力的撞擊使得地麵很快凹了下去。


    鬼哥呼吸有些急促,但親眼看著魔傀的巨大身軀向後倒退之際,心中不可抑止的一陣驚喜。雖然此刻像是全身骨頭盡數粉碎一般的劇痛,可剛剛一擊正麵打退強敵,顯然爆發出的是真正的仙級之力。


    哪怕他隻能施展出這一擊,也已經足夠他體會完全的仙力到底是怎麽回事,真正的仙士又有多強。


    在他施展這一棍的過程中,他積蓄的全部仙蘊與靈實之元徹底融合為一個整體,而神蘊與神元同樣如此。


    當神蘊將神元均勻的鋪散,並以此為基最大程度的將仙力推將出去,這股力量便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就連他的神玉陽骨也差點在這個過程中被徹底壓碎。


    這樣的力量,與單純的靈力或神力根本就是兩回事,簡直天差地遠根本沒有可比性。而真正能支撐這股力量的,是那股神而明之的感覺,也是此刻化虛入實的強大念力,更是不知不覺中已幾乎延綿不絕的魂力。這一切的一切全部凝合在一處,才是真正仙士的力量。


    靈實之元已經太過淳厚,僅僅念或魂已然難以催動。要讓靈實直接發揮出其應有的力量,必須給其找到強且堅的支撐。而縱觀寰宇,也隻有神元才堪相匹。


    何謂明實境界,實是靈實,明就是對駕禦神靈的明悟。鬼哥先前凝聚神勢其實便與此頗有相通之處,但要真正徹底明晰,還需要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道心。


    道心是在念力足夠強大之後方可蛻變出的一種無比堅實的意念,非此不能讓元魂承受住靈實與神元那巨大的壓迫。釋與魔二道功法於念力皆有獨到之處,方能在世間成為此中翹楚,絕不是什麽偶然和僥幸。


    在大梵天魘境之中,在鬼哥自魘成佛的那一刹那,其實他的道心便已經成就了,隻是他此時尚不自覺而已。


    神蘊神元、仙蘊仙元、道心以及法身,這些看似簡單的幾個稱謂,其實單拿出每一個來,都是尋常修士苦修難求的。


    而鬼哥卻是集這諸多玄妙於一身,僅僅在元丹境界,就打出了這般驚豔的一擊,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在與仙一戰的興奮之餘,鬼哥也十分明白,這隻是單純的力量較拚。而實際上仙士的實力,還要再加上奇功秘法與諸多寶物,恐怕還要更強數籌。


    即使是鬼哥自己,剛才若是有時間再凝神勢,剛才這一擊的威力也同樣可以更提升一個層次。然而如此威力的霸道手段,能施展一次已是不易,要以此為常態那是真正的仙士,他現在還差得太遠。


    不過鬼哥多次經曆過生死之戰,如今捕捉戰機的能力非同尋常。在魔傀的巨大身軀仍在這股巨力下傾頹之際,八鬼纏八條遊蛇般電射而出,幾乎是同一時間刺入了魔傀的頸間。鬼哥勉強奮起即將耗盡的神力,大喝聲中,八鬼纏已將魔傀頸項絞斷。


    看著魔傀碩大的頭顱滾落下來,鬼哥心中暗叫僥幸。他知曉自己的實力實是還遠不足以抗衡這魔傀,在荒神步都被克製的情況下,根本就是敗局已定。若非釋宗法力對魔道法力有極強的克製之功,是不可能達成如此戰果的。


    魔傀頭顱落地,可轉瞬之間,其頸部就有大量的鮮血如泉紛湧。殷紅的血液極快便彌蓋了大片地麵,詭異的腥風隨即而起,其中隱隱還夾雜著竊竊私語之聲。鬼哥倒吸了一口冷氣,心知不妙,他立即取出七劫缽治療傷勢。


    就在他的傷損一分分恢複之中,魔傀頸中的血液仍是噴湧不停,連方才地麵巨力交拚中撞出的大坑都已被迅速充滿,繼爾整個大殿的地麵似都覆了一層。


    當魔傀血液流盡之際,血牙殿中宛然已如一片血海。魔傀的巨大身軀就此沉入其內,冒出一個大大的血泡。


    鬼哥目中閃芒一閃,赫然從這氣泡中感受到了另一股極其強大的魔力波動,憑他此時的心念之強,竟也感覺有些顫栗。他雙手十指相接,猛然向前一括時,鎮魔大千鍾已閃著金光翻飛而落。


    就在大千鍾罩下之際,鬼哥看見血泡瞬間破碎,一個赤足血衣女子輕舒藕臂,仿佛剛剛醒來,披散的長發中隻露出小半張動人心魄的容顏。


    血衣女子幾視鎮魔大千鍾如不見,隻輕輕將披發挽在肩後,俏聲聲的凝立於血池之上。鬼哥透過大千鍾看見她略帶幽怨的麵孔,隻覺此女容色實是驚世駭俗,莫說金宇軒洛芷柔頗有不及,甚至當年葉唯喻也難以並駕齊驅。縱然他心下已經察覺這可能是對方魔功所致,目光仍無法從其身上挪開。


    數息後此女一聲低吟,鬼哥隻覺神魂一蕩,禪心幾乎立時失守。隻見她長袖飄搖翩然起舞,並檀口輕啟幽然作歌。那柔語儂音一出欲銷人魂,鬼哥這身神玉陽骨竟似沒有半點抵抗之力,就此軟了下來。


    “君去何方在,君去何歲久。君書胡不來,君心還癡否。望門塵霜重,看月數弦鉤。夜盡泣紅燭,天明悲寒柳。鏡中人妝盛,為誰舞紅袖。徒冷一……”


    鬼哥隻覺心中有一股火焰,隨著歌聲中的那股風,一時漫進血液,一時又刺入心頭,不蝕魂銷骨誓不罷休。鎮魔大千鍾的金文已模糊不清,像是為血衣女子起舞的裝飾。而鬼哥的雙眼之中金光漸褪,不覺中已浮上了一層血色。


    他心中正湧起驚濤駭浪,似乎看見遠方有個女子正在等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卻隻能在孤單哀愁中漸漸消瘦憔悴,最後老死在一間朽舊的竹樓裏。她一生的哀歌穿越陰陽阻隔,直傳入他的夢裏。一字一句,都讓他備受煎熬,血淚滿麵。


    咚!就在他心中那個名字漸漸與眼前這個身影重合之際,耳中卻驀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鍾聲。鎮魔大千鍾還複成了青黑之色,鍾壁上已經破了一口大洞。


    一隻骨手帶著紅袖從鍾內伸出,其上銀光如絲網深深勒入其中,卻沒能伸到鬼哥麵前。可鬼哥的額頭處卻明顯的感覺到一絲涼意和微痛,震驚中立即知曉自己又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


    “噫?連血衣羅舞都抵擋的住。小賊,這口鍾是什麽來曆,按理來說這不是你能夠擁有的法寶。”鎮魔大千鍾內傳出話語,卻是一個男子聲音。


    “此乃釋門鎮魔大千鍾。足下看來也是孤陋寡聞,區區紅粉骷髏也拿出來賣弄。”鬼哥強自鎮定,但卻對剛才這一曲魔舞猶有餘悸。


    “原來如此。相傳鎮魔大千鍾為傳世九鍾之一,想不到今日能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小子,你能得到如此異寶,想來也非尋常之輩,死在這裏實在可惜。看你也不像妖邪之人,聽我一句勸,收起貪念回去吧。”這男子言下頗有些驚異,轉而語氣便和善了不少。


    “夜叉仙宮這等所在,來一趟可是不大容易。足下想區區幾句話就讓人退去,是否太兒戲了。”鬼哥笑吟吟不置可否,心下卻十分吃驚。


    因為對方聲音看似從大千鍾內傳來,氣息卻絕不在其中,反而忽遠忽近捉摸不定,這說明大千鍾根本沒能徹底壓製住他的力量。


    這男子略一沉吟道:“這也說的是。不給你一些厲害看看,豈能叫你知難而退。”


    他話音方落,鬼哥便立即感覺到大千鍾內爆發出一股極強的衝力,震得此鍾劇烈搖晃起來。眼見鍾內那血衣女子綾袖飛舞,衝力如波蕩潮湧,一浪大過一浪,大千鍾竟然漸漸呈不支之狀,鬼哥心下暗自叫糟。


    他深知這個神秘男子的修為定然高他甚遠,眼下的局麵還要靠大千鍾才能勉力維持,一旦對方破鍾而出,大禍立至。


    鬼哥永遠不會是坐以待斃之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凝勢在身,全身法力有如律動,目中銀芒灼灼時,立時有禪音梵唱之聲傳出。


    透過不斷共鳴的大千鍾,鬼哥再一次看清了血衣女子急旋而舞的身影,似看見一道血色瞬間向眼中反刺回來。他強忍著目中的刺痛,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鎮魔大千鍾應聲發出低沉的鳴響,鍾內血衣女子身形一滯,麵目幾乎扭曲,但卻反而越舞越快。大千鍾內似滾起一陣陣氣浪,鍾身幾欲飄浮而起。而鬼哥目中銀芒更盛,周身日輪又顯,第二步如同熾陽乍顯,穿過重重血霧落在血衣女身上。


    大千鍾發出一聲高亢的響聲,剛猛至極的壓力在四五息間壓得血衣女皮肉消褪,直接化為了絲絲縷縷的灰燼,成了名符其實的紅粉骷髏。


    可是那件血色羅衣卻仍然未損,在其下支撐的伶丁骨架動作仍然未停。這骷髏空洞的眼眶中血光淩厲,雖在急旋中卻似無時無刻不在與鬼哥相對凝視。


    就在鬼哥略做喘息之際,大千鍾底已露出了一條縫隙,已在極其緩慢的升浮。鬼哥知曉不能再等了,他心中驀然浮現劫生端坐在求經潭邊的情景,看著潭中飛起的那道光芒,情不自禁如同追尋般的又向前踏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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