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認出來了,老夫正是血牙龍尊。”此時赤陀的麵目已經化為了一個赤晴老者,他隨即又搖頭歎道:“被困牢籠無數載,一個囚徒罷了,這尊號不提也罷。”


    鬼哥自得了梵天夜諦傳承,又取走了鴻蒙寶鼎,夜叉仙宮中的禁製便逐漸自行潰散了。其中的諸般玄妙之處,皆是上古夜叉的通天手筆,他自然領略不到。


    此時聽這老者提及此節,雖然隱隱明白與自己大有關係,可其中的詳情卻絲毫不知。


    因此鬼哥疑道:“憑晚輩這點微末道行,如何能有恩於前輩,實在殊不敢當。”


    血牙龍尊擺擺手道:“小兄弟不必謙虛,這夜叉邪族的邪法厲害得緊,以老夫一顆牙為憑,生生將老夫小半的道念生機都拘了去。若不是小兄弟出手,老夫尚不知要受這撕魂之苦多少年月。縱然無心之舉,老夫也足承你的情。”


    他這樣一說鬼哥才恍然大悟,不過鬼哥此時人已成精,深知這般人物絕不會隻為了說聲謝就輕易現身。於是繼續問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前輩法駕既至,莫不是還有別的事?”


    血牙龍尊微微一笑道:“不瞞小友。老夫之所以被夜叉拘魂,其實根源還在於當年的另一個大敵,極樂仙君。若不是這賤婢傷我在先,夜叉王又豈能有機可乘。老夫此來,其實是想請小友再幫一個小忙。”


    “小忙?前輩不是想讓我一個元嬰修士對付極樂仙君吧?”鬼哥心下莫名荒唐,這些怪事怎麽全找到自己頭上來了。


    若按金元歎的說法,這血牙龍尊理應也是仙君一級的存在。算上老鬼和極樂,這三大仙君的恩怨突然集中到了他一個元嬰小修的頭上,實在讓他有些頭大。


    老鬼的要求還簡單一些,不過是向極樂仙君的道域中施加魘術。但鬼哥感覺的到,血牙的要求遠不止如此。


    果然,血牙龍尊眯眼一笑道:“小友智慧過人,老夫確是想請你仗義出手,徹底滅殺極樂。”


    “不過小友不必擔心,此事無論成敗,老夫都擔保不會危及你的性命。極樂雖是仙君,但正值散魂養道的寂滅之期,要除此惡正當其時。”血牙龍尊話鋒一轉道:“而且小友如能成功,所得的造化也必會讓你滿意。”


    這些老家夥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鬼哥沒有拒絕,也不可能立刻就答應。修業多年以來他總結出一個規律,旦凡遇上這等事,對方的話必是不盡不實有所保留,有的甚至包藏禍心。


    幾個元嬰修士尚能興風作浪,此人是個仙君的話,那就更要十二萬分的提防陷阱。


    “小兄弟沒有拒絕,想來是對老夫的提議有所認同。如此老夫也不再瞞你,我現下雖然解了邪術撕魂之厄,但真魂卻仍被困在極樂的道天之內,沉迷在極樂夢境之內無法動彈。要想真正脫困,就必須破去這十惡極樂天。也虧得我有部分道念先前被困夜叉王宮,不然恐怕沒有半點蘇醒的機會。”


    “隻要小兄弟肯仗義出手,為老夫爭取到一點元神蘇醒的時間,撕碎這十惡極樂天自有老夫一力承擔。事後所有的道天玄光,全部做為小友的酬勞,老夫一絲不取。而且這月湖中所藏的那枚極樂冠羽是極樂仙君藏儲寶物的所在,當然也是小友囊中之物,老夫自是更有大禮相贈。小友,這份造化你滿意否?”


    鬼哥卻依舊搖頭道:“前輩所言引人入勝,不過仍是空口白話。你不若如實相告,為什麽選中在下,憑什麽相信在下願意或者定能助你脫困。讓你從極樂道天中蘇醒又到底需要什麽手段,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在下實在不能輕忽而決。”


    “小友心思綿密謹慎過人。”血牙龍尊臉色一沉道:“不是老夫心懷不軌,實是此事幹係重大。如不能確定小友有相助之心,介時如是有意作梗,老龍我怕要與極樂天一齊灰飛煙滅。”


    “想我龍族自古血脈零丁,又深受世人覬覦圖謀,因此老夫隻願意選擇本族血脈。小兄弟,我從你身上聞到了一股極其故遠高貴的血脈氣息,純正與強大都是老夫生平僅見。所以老夫十分願意相信你,這是其一。”


    “極樂天出現時會吸引那些沒見識的元神小修至此,但道心已成者都能感覺到這是一個險惡的陷阱,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麽會主動湊過來。以你道心之強,來到此地絕不可能是為了體驗一下極樂夢境。所以老夫大膽猜測,小兄弟本來也是想對付極樂的,這是其二。”


    “小兄弟不但身具本族血脈,而且並有強大的魔道氣息。老夫需要這二者為引,方能從那夢境中掙脫。而且小兄弟的道心奇異難測,當能勝任介時的牽引。而尋常小輩是絕難同時滿足這些條件的,這是其三。”


    “恐怕小兄弟至今都不知道那條龍冠血蠶是何等的存在吧?嗬嗬,老夫可以告訴你,它是當年祖龍身殞後留下的一顆龍膽。自行孕育靈智之後,於天道之下曆萬劫不滅,九轉輪回不止,使命隻是為了護佑我等後世龍族子孫。既有它在,老夫自然會相信你。如何,老夫的這些理由夠不夠?”


    血牙的話誠意十足,開出的價碼也具有極大的誘惑力。鬼哥暗中詢問老鬼的意見,但老鬼卻不知為何沒有回應。眼下的局麵沒有有很多的考慮時間,兩個元神修士的搏命之戰如果拖延太久,不但會惹旁人起疑,也可能會遭到外力的幹預。


    殺人須殺盡,斬草莫留根。既然要對付極樂仙君,那麽能將其徹底滅殺一勞永逸當然是最理想的情況。僅憑魘術未必能奈其何,反而會留下一個天大的禍患。


    是以鬼哥考慮了一時,便與血牙龍尊達成了議定。反正這種口頭協議沒什麽效力,回頭和老鬼商量好了再說。


    當血雲被天火蒸盡,鬼哥提著奄奄一息的赤陀重新出現時,諸人麵上的表情精彩之極。極惡尊者麵容冷硬,五色公主美目流連,佟公子微笑不語,藍一葉鳳翔皆是一副不可思議之色,金頂上人師兄弟三人如喪妣考。隻有裘雨田麵色如常,絲毫不見驚奇喜惡。


    五色公主側首向眾人道:“既然勝負已分,後日天宮大會赤陀道友怕是不能出席了,十神之數就由古道友補足,大夥以為如何?”


    極惡尊者卻陰惻惻道:“莫非公主以為,今日之事就如此了結了麽?”


    鬼哥冷哼一聲道:“古某念這位赤陀道友修行不易,還沒有取他性命。咱們一命換一命,你將彭二姑娘交出來,再有什麽道道隻管劃下來便是。”


    “古道友!”金頂此時高聲喝道:“我金頂想向道友討個交情。這赤陀盜練本門秘法,須交由本門金雲祖師發落。不如道友將赤陀交予本門,由本門再為道友物色幾個上等的爐鼎如何?”


    “萬萬不可!”藍一葉與鳳翔道人齊聲叫道。


    裘雨田也拱拱手道:“古道友,想必你也不欲大動幹戈。此戰你既已取勝,諸位道友也已承認了你的資格。就請你高抬貴手放過赤陀,由裘某與極惡道友交涉,討還這位彭二姑娘。”


    鬼哥冷眼觀瞧,金雲闕三老欲得赤陀而後快,五色公主看似事不關己,實則已經有意對赤陀落井下石。裘雨田等三人卻與赤陀有交情,加上個極惡尊者也是四人。隻有這位最強的佟公子態度不明,讓雙方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可見這十神也遠非鐵板一塊,而且其中頗有齷齪。


    金頂接著喝道:“裘兄,事涉宗門之秘,恐怕梟王前輩在此也會仔細斟酌。你當真要一意孤行,為赤陀這賊禿出頭,就不怕兩宗交惡麽?”


    “金頂道兄何必如此焦躁,今日我受赤陀道友相邀,前來為此戰做個見證。他雖然敗了,但盡力保他一命是朋友之義,怎麽能扯到宗交上去。過了今日,你們即使有本事殺了赤陀我也管不著。然而現在能決此事者,唯古道友一人。”裘雨田幾乎不正眼與金頂相向,隻是盯著鬼哥。


    “裘方德與裘兄同性,未知你們是什麽關係?”鬼哥不曾做答,卻轉而問起了另一宗事。


    五色公主聽他話鋒一轉,登時笑意更濃,搶著答道:“那是裘道友的八世孫,而且是嫡係血脈喲。古道友,你連此事都不先打聽清楚,還真是目中無人呢。”


    鬼哥也一拍額頭哈哈笑道:“公主哪裏話,古某是性子粗疏,粗疏了。既然如此,古道友今日此來,是不是也要討個公道?哦,對了,還有一個江姓小兒,是哪一位的門下?”


    眾人聽得鬼哥一番話,都道他要回絕裘雨田,極有可能會將赤陀交給金頂,從而挑動雙方的矛盾對立。但當他說完最後一句,場中的氛圍突然變得極為怪異。


    諸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半晌未曾說話的佟公子,其意不言自明。可是誰也搞不清楚,這個古某人突然將矛頭轉向佟公子用意何在。


    “道友說的那個江姓小兒,正是佟某的記名弟子。此事佟某本想過後與道友私談的,現下看來卻是宜早不宜遲了。”佟公子臉上的輕浮之色已然收起,語氣低沉冷靜之極。


    鬼哥是不可能交出赤陀的,因為那是血牙魔尊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借法之身。而且他搜赤陀之魂時無意中得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消息,金原四大宗門的逍遙門主劍隱發下逍遙令,正在全力追查‘平山陽鬼’的下落,並且設下了極高的懸賞。


    巧的是眼前這位佟公子,就是逍遙門某個仙士老怪的親傳弟子。而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就需鬼哥要仔細思量了。對於逍遙門這樣的龐然大物,鬼哥自知難以抗衡,最上之策莫過於走,走得越遠越好。


    可現在既然有不能走的理由,說不得隻好與其周旋一番了。而且據從赤陀那裏得到的消息,他們有一番大籌謀正發難在即。


    他們之間的矛盾雖然很深,然而自己這個大變數的突然出現,卻很有可能會反而讓其暫時平靜,佟公子一直息事寧人的態度便可見一斑。如果真要在後日采取行動,這十大元神修士便立成極大障礙,能借此機會除去一些就再理想不過。


    所以鬼哥打定主意,須得立刻撬動其中的平衡,順水推舟火上澆油將姓佟的拉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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