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個小小的姑娘,命輪不過十五六歲,怎麽可能會是個極英修士?這裏麵有古怪。


    可是不斷抽著鼻子在一個少女身旁聞來聞去就更古怪。鬼哥在瞿婉容身邊才轉了兩圈,小姑娘就已經受不住了。


    “梵叔叔,您……”


    鬼哥沒功夫給她講解自己在找什麽,隻得一指輕輕彈在她頭上,登時將她彈昏過去了。鬼哥將她扶住,湊近了些再仔細聞,終於在她後頸之處,找到了一個血色的小疤點。


    “這又是什麽東西?”


    鬼哥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婉容身上的極英氣息就是從這小疤點中散出來的。但是這個小血疤,其內的血脈卻直通向婉容後腦海,裏麵不知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若是鬼哥一身修為盡在,大可以直接開眼看個究竟,但是這會不行。他有些躊躇,想激它一下試試,但可能會一不小心傷到這小姑娘,腦海重地若是一個不慎,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仔細斟酌了半天,還是沒有采取那些過激的手段。隻是將小姑娘輕輕放在椅上,然後將體內虎煞之息猛然吐放出來。


    一陣桀桀怪笑之中,婉容後頸處的一團紅光冒了出來。其內一個朦朧的小物事似是伸展了身體,然後才轉看向鬼哥。但鬼哥還沒有看清那其中到底是什麽,這紅光便又縮回了婉容後腦處。


    再下一刻,婉容醒了過來,不過她目放紅芒,顯然已經不是那個天直的小姑娘,而是已經被另一股神意所占據。


    “小子,你這是跟老婆子在顯威風來著?”婉容開口,果然已經不是自己。


    鬼哥凝神肅對:“無奈之舉,還請道友見諒。敢問道友,可就是百草仙麽?”


    “百草仙?”婉容邪邪笑道:“誰說我是百草仙?那個廢物如何能與老身相提並論。嘿嘿,小子,你區區這點修為敢與老身稱道友,膽子可夠大的啊,真想挖出來看看。”


    鬼哥麵不改色道:“仙君大能,境界上自是遠邁於我。我殺過一位,著實很難。”


    “哈哈哈,這真是幾萬年來最好的笑話。”婉容大笑道:“不過……你確實有狂的資格。”


    然而,接下來情形逆轉,卻是婉容紅著眼開始圍著鬼哥轉,一邊轉還一邊嘖嘖稱奇:“虎精啊!哇!真是龍血!這是鴻蒙紫氣?”


    轉到正麵抓著鬼哥雙耳一下定住,踮著腳高聲叫道:“你……還修成了大德金身?內裏這是,陽……陽骨……我的媽媽呀!”


    鬼哥有點不耐煩的將她略推開些道:“內人中了奇毒,又受了重傷,前輩能不能治?”


    婉容擺手,也停止了喋喋不休,像是仔細在以靈覺感應。鬼哥眉頭緊皺,那車裏密密麻麻可是貼了幾千張符,合幾個元神修士之力短時間裏也破不去。可這位仙君真身並不在此地,卻似乎連半點阻礙都沒有,這其中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過了一時,婉容苦了臉道:“罕見的化生之靈,先被奇毒汙了神蘊,然後又被異光創了神根。嗯,這種光真是凶殘。光是這樣也還罷了,可她最近又強服了那些半調子的解藥。哼!活不了了。”


    話說到這裏,鬼哥已經不能再冷靜了。異光,十有八九說的是鎮魔大千鍾的光芒。而那些半調子的解藥,也是他給喂服下去的。更加讓人惱火的,也是鬼哥一直不願去想的,牧蘭衣是因為自己才落到這步田地的。你嘰嘰歪歪囉嗦了半天,現在他嗎的告訴我活不了了?


    婉容大概也察覺到了鬼哥那即將暴起殺人的念頭,冷笑一聲道:“怎麽?想對老婆子出手了?嘿,無知小兒。活不了,不等於死得掉,死得掉未必救不回。你想治她,還是對我客氣些的好。”


    鬼哥稍控製了下情緒道:“隻要前輩醫好她,磕頭賠罪當牛做馬,隻要前輩一句話。”


    婉容陰惻惻笑道:“磕頭有個屁的用處,老婆子也不缺牛馬。我從不輕易出手,自然也沒失過手,不過這代價嘛,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鬼哥不為所動,道:“有條件就好。”


    婉容點點頭道:“那就先表個態吧。青石城最近不太安寧,總有人想來搗亂,你先在這住下,什麽時候等我準備好了再告訴你。”


    “什麽時候醫治?不會耽誤了麽?”鬼哥連忙搶問。


    婉容道:“讓婉容小妞兒先照顧著,我這隻百靈蠱可以就近保她。你隻管幫我殺人,那些魔崽子殺的越多越好。”


    殺人麽?鬼哥心下暗流紛湧。他有殺人的欲望,經常有,入了魔以後一言不合即生殺意。可他的心卻仍然平靜,仿佛那些生命事不關己,當生百生當死則死,哪怕就在自己一念之間。


    可讓他心亂的是牧蘭衣,他有時隱約能感覺到,牧蘭衣即使已經神智不清,心意卻總是係掛在自己的身上,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有時候他不禁在想,他在問心山服下那塵緣果,到底問了什麽,又悟了什麽?但是沒有結論。


    百靈蠱是一條紅蠶樣的蠱蟲,最喜食猛惡之毒的毒氣。吸食的毒氣越多,它就會越來越強大。就像是現在這樣,可以作為一個仙君的寄神之體。當初瞿婉容其實也是中了奇毒,百靈蠱才會因此出現在這裏。有它施為,牧蘭衣的毒性算是徹底控製住了。


    不過當鬼哥問起這位種蠱之人,婉容卻所知甚少,隻知曉她叫壽婆婆。至於百草仙倒也聽說過,可這位壽婆婆卻從來不承認自己是百草仙。


    鬼哥在青石城暫住下來,過上了一段難得的寧和日子。瞿鬆齡偶然知他好酒,自是不遺餘力的搜羅美酒奇釀的往這裏送。要說道門於釀煉之法,那確有過人之處,這裏的美酒的確讓鬼哥心儀不已。


    除了瞿鬆齡和三個長老偶爾來看望,平時也不出去走動。鬼哥樂得清晰,每日除了查看牧蘭衣的情形,就是加速圓融自己這一身力量。


    鬼哥對自己此時的境況其實也是有些疑惑的,現在這副肉身之強悍,確實讓人不可思議。然而事實俱在,他隻能相信,在三真魄融合的情況下,自己就是這麽結實。


    其實他的身上,還另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歸來,這是完整的一道幻滅法則之力。但是現在他礙於法力低微,實在是發揮不出這道法則的強大之處。


    好日子沒過多久,終於有麻煩找上門了。


    城市城市,有城必有市。青石城的存在,其實就是為了保護城中的市。青石城實是這一帶道門資源的聚散樞紐,然而近年來魔門勢力漸大,便開始對道門施加壓力。這種壓力,在之前也還有一定之規,在商言商,有技說技。


    然而道門之中,諸般技藝皆有才人輩出,可以說都不簡單。包括財富在內,魔門能占上風的時候可不多。但隨著魔門與北嶼仙盟的爭鬥日趨激烈,處在近距離的青石城便越來越尷尬。


    連續的戰事影響了人流,也就從而影響了物流。雖說魔門在青石城內也有很大的利益,前番還並不曾拿青石城的商貨做文章。但近期兩場大勝之後,已經頗有一些圖窮匕見的意味。


    進出青石城的大宗貨物時,很多商家已經傾向於開始向魔門宗派雇請護衛,安全會得到很大保障。而沒有請魔門護衛的,出事的概率一時猛增。就連瞿鬆齡這個城主大人親自安排的商運隊伍也遭了襲擊後,問題嚴重了。


    這說明,魔門已經準備好了徹底據有青石城,而開始有步驟的向道門逼宮了。今天的兩個魔門元神修士,就大咧咧的直入城主府,幾乎是明言,以後除非魔門允許,青石城的商貨根本走不通了。


    道門不是軟柿子,魔門也怕會引起激烈的反彈。所以提出的要求是,非但以後魔門在城中的產業免稅,反而要求道門向他們定期交納保護費。


    這就相當此城在實際意義上的易主,瞿鬆齡當然嚴辭拒絕。但這兩個魔門修士顯然是對他的答複不滿,對道門隻派一個元嬰修士來應付就更不滿,因此當場雷霆大發,顯露了神威。


    本來若府中陣法尚在,憑這二人是牛不起來的,可這陣法偏偏前一陣子被鬼哥弄壞了。所以當瞿鬆齡在客廳與魔門二人對峙時,江文道已經趕緊求到了鬼哥之處。


    “沒問題。飲人之酒,為人分憂。”鬼哥放下銅爵,笑吟吟的隨江文道出馬。


    來到客廳之外,遠遠的便見廳上一個疤臉高瘦漢子正一臉激奮的朝著瞿鬆齡大吼大叫。


    “你做不了主,就換個能做主的來。我陳肅與汪遠汪大哥親自來此,兩個元神修士,你道門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


    鬼哥嗬嗬一笑,一步踏上前去道:“兩個元神修士,好了不起麽?若說魔門與道門之爭,憑兩個元神修士就能定下來,這可不是太兒戲了麽?”


    陳肅一下子被噎的沒了聲音。汪遠站起身來轉向鬼哥,不禁目露奇光。上下仔細打量了鬼哥之後,汪遠向陳肅擺了擺手。二人就這麽直接離開,再沒有半個字的廢話。


    瞿鬆齡等人盡皆瞠目結舌,鬼哥笑吟吟不語,心下卻在暗自嘀咕:糟糕,老子的行蹤應該是暴露了。


    而汪遠拉著陳肅正在快步出城,聽著陳肅不斷的盤問和質疑,不由得火從心起,怒喝道:“還不閉嘴,你我現在分頭走,能活著回去一個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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