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慧看著她身上的淡紫衣裙,眸光挪轉,再朝連城頭上插的白玉蘭簪和幾顆用作點綴的珍珠發飾看了眼,語聲輕柔道:“連城姐姐打扮的很漂亮,看似素雅,卻一點都不失禮,與你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很配!”連城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就往馬車旁走去,邊走,她邊道:“咱們四個人就乘坐一輛馬車,這樣也熱鬧。”喚芙和秀雲緊隨在她們二人身後。


    “嗯。”顧慧聽了她的話,抿唇一笑。


    老七見連城幾人走近,忙放下馬凳,與兩位主子一禮。


    “老七,咱們不急,在賞花宴開始前趕過去就好。”吩咐老七一句,連城與顧慧,還有喚芙,秀雲相繼坐上車。“慧妹妹……”車子緩慢前行著,連城見顧慧垂眸長時間不語,語聲關切地問:“你是有什麽心事嗎?”


    猶豫了一會,顧慧搖搖頭,卻並未說話。


    連城笑笑道:“聽三妹說,信陽侯府的牡丹品種很多,等會在賞花宴上,你可以好好一飽眼福!”


    “連城姐姐,其實……其實我本不想去參加賞花宴,但又擔心母親不高興,加之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衣裙和首飾,就耽擱了些時間。”鼓足勇氣,顧慧終還是道出心中想法,“娘去世後, 爹將楊氏扶正,每次哪家府上有宴會,她都會帶我和綿妹妹一起去,原本我也挺高興的,畢竟整日呆在閨閣中怪覺得無趣。可是……可是當我看到那些赴宴的夫人小姐們用異樣的眼神看我,還有聽到她們背地裏的一些議論,我便……我便沒勇氣再出現在人前。”


    “是因為楊氏嗎?”車裏就她們主仆四人,連城說話也就不忌諱了,直接道:“二叔母去世,二叔因為她生前的遺言,將本是丫頭出身,後來做了侍妾的楊氏扶為正室,這麽一來,你和她出席在各府舉辦的宴會上,無疑就會生出許多閑話,我說的可對?”


    “嗯,她們說爹色迷心竅,說那楊氏特別有手段,還說我娘不知怎麽想的,竟讓個丫頭爬到正室之位。”點了點頭,顧慧眼裏染上絲委屈,低聲道。


    連城握住她的手,問:“那你覺得二叔是那種色迷心竅的人嗎?”


    “不是,我爹不是那樣的人!”顧慧連連搖頭。


    “那不就得了,二叔是怎樣的人,咱們都知道,嘴長在別人身上,由她們說去,至於楊氏是個怎樣的人,二叔遲早會知道。”連城說著,看向喚芙,秀雲,“我和惠小姐說的話,你們聽了也便聽了,但切忌到處亂傳,否則,定會生出麻煩來。”她這話雖是對喚芙,秀雲說,其實更是說給駕車的老七聽,因為老七是顧耿的人,如果將她和顧慧剛剛的對話傳給他先前的主子,弄不好,顧耿會對顧慧生出什麽不好的想法。


    任何時代,子女議論父母都被視為大不敬,楊氏再怎麽不好,那也得顧耿自個發現,旁人說什麽,也不足以讓其相信。


    顧耿,真是人如其名,一板一眼,太過耿直,前段時日她有稍加提醒顧慧的處境,他有無往深處想,她就不得而知了!腹誹完自己的二叔,連城笑看向顧慧,道:“放鬆心情,什麽都別想,一會好好賞花就是。”


    顧慧抿唇一笑,道;“謝謝連城姐姐開導,我這會心情好多了呢!”


    “連城小姐說的話,奴婢謹記,絕不會與旁人亂嚼是非!”秀雲眸色認真,保證道。


    喚芙跟著亦出言保證。


    “慧妹妹可要好好待秀雲,她對你的忠心,我這些時日可都看在眼裏呢!”連城眉眼彎彎,與顧慧說了句。


    不等顧慧開口,秀雲就急急道:“連城小姐,小姐對奴婢很好的,她從未指責,或是打罵過奴婢!”


    “瞧瞧,瞧瞧你這丫頭,我又沒說你什麽,她便急聲為你辯駁,生怕我誤會你什麽似的。”


    連城說著,輕笑出聲。


    登時,車廂裏的氣氛變得好不輕鬆。


    信陽侯府大門口,靠近街道兩邊已停放不少馬車,老七找到一處位置,將車子緩緩停穩,下車稟道:“二小姐,信陽侯府到了!”


    輕“嗯”一聲,連城與喚芙道:“進信陽侯府後,你和秀雲一起跟在惠小姐身後伺候,不用管我。”喚芙挑起車簾的手一頓,回過頭,有些遲疑道:“二小姐,這……”賞花宴上的夫人小姐,哪個身後不跟兩三個奴婢,她家小姐本就帶了她一個,現在還要她跟在惠小姐身後,這樣一來,恐怕會招來不少閑話,喚芙心裏如是想到。


    “連城姐姐,不用的,你不用這樣的!”顧慧連連擺手:“我有秀雲在身邊就好!”


    連城自嘲一笑:“我的名聲怎樣,這京中已經傳遍,再被人說些什麽,我是一點都不在乎的,再者,我對這賞花宴根本沒什麽興趣,等會進了信陽侯府,還不定在那個僻靜之地坐下來休息呢!”


    “可是……”顧慧嘴角動了動,欲再說些什麽,連城截斷她的話,微笑道:“別可是可是什麽了,就這麽定啦!”


    喚芙即便不想應聲,但主子話已說到這,由不得她不答應,隻好點了點頭。


    “老七,你就坐在車上等著,等賞花宴結束後,我們會很快出來。”下了馬車,連城與老七說了一句,便招呼顧慧三人走向信陽侯府。


    信陽侯府的占地麵積與寧遠侯府差不多大,其府中布局精致而巧妙,可謂是移步換景,無處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在招呼賓客的下人引領下,連城一行走了好一會,才步入信陽侯府的後花園。


    園中各色花卉開得那叫個爭奇鬥豔,尤其是那一叢叢,一盆盆的各色牡丹,真應了其百花之王的美稱。


    放眼望去,這園中的景致,比她剛才在途中看到的還要令人炫目。


    假山怪石,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在這偌大的花園中隨處可見。


    夫人小姐們個個穿戴的光鮮華麗,或聚在一起說笑,或觀賞著園中各色花卉,當看到連城和顧慧出現在花園中時,頃刻間,皆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凝聚在她們二人身上。顧慧見此情景,表情微變,垂眸往連城身邊靠了靠。


    “這寧遠侯府的二小姐怎麽也來了?”


    “我也納悶呢!”


    “她前幾日不是才……”


    “噓!你說這個作甚,當心被旁人聽到,傳至羲和公主耳裏。”


    “我要是她,無論是什麽原因,也不會來赴這賞花宴。”


    “話可不能這麽說,如果公主給她下了帖子,若是不見她人來,你覺得會有怎樣的後果?”


    “她可不是那種在意後果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那樣……瞧我,說著說著,又差點扯到那件事上!”


    兩位關係要好的夫人坐在一方亭台中,望向連城小聲議論著,二人邊說,還邊打量連城的樣貌,及身上的穿戴。


    “我這可是第一次見這顧二小姐,她的樣貌與其母,還有她的兩位姐妹相比,實在差了不止一截。”


    “模樣倒也清秀。”


    “不難看倒是真的。”


    “可她的穿戴也太過簡單素淨了些!”


    “嗯,是有那麽點。”


    ……


    “顧連城,那就是顧連城啊?”


    “長得也不怎麽樣嘛,熠親王怎就會和她走的那麽近?還有岑大公子,聽說顧連城遇刺那日,他還出手相幫呢!他該不會是也想和……”


    “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是忘了,還是不知道?”


    “我不就是覺得奇怪嘛,她要什麽沒什麽,而且名聲也不好,行為舉止還粗俗得很,為何就那麽吸引男子的目光。”


    “想找出原因,你過去問她呀!”


    “我又不傻,和她湊在一起,難不成這一輩子不嫁人了!”


    “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


    憑著過人的耳力,連城將園中夫人小姐們的低語聲全聽在了耳裏,但她唇角卻始終掛著抹淺淺的微笑,於眾人的目光和私語聲全沒當回事。


    清風徐徐,她身上的淡紫衣裙隨風輕舞,墨發飛揚,就那麽閑適地站在原地。


    與往日相比,喚芙今個給她梳了個簡單卻不失別致的發式,白玉蘭簪束發,周圍用幾顆小巧瑩白的珍珠發飾點綴,配她得體的淡紫裙裝,還有周身散發出的獨特氣質,給人的感覺用兩個字可以形容——完美!


    然,這樣的她,在那些打扮華麗光鮮的夫人小姐們看來,要麽是太過素淨,要麽就是太過寒酸。


    而連城卻是對自己今日的穿戴滿意得很,為此,還毫不吝嗇地猛誇了喚芙一通。


    “慧妹妹,你是要去找叔母和綿妹妹,還是在這園中先賞會花?”清透的眸子在園中環顧一圈,連城柔聲問顧慧。


    “我得先去給母親見禮,過會子我就在這園子裏隨便看看,等著賞花宴正式開始。”


    顧慧小聲回她一句。


    “那就去吧,記得我在來的途中說與你的話,別去理會旁人說什麽,隻要自己舒心就好。”柔和的眸光落在顧慧身上,連城叮嚀道。


    “嗯,我不會在意的。”點點頭,顧慧抬眼在園中打量了下,很快找到楊氏和顧綿的身影,“連城姐姐,母親和綿妹妹就在前麵不遠處的亭中,我這就過去了。”說著,她朝連城盈盈一禮。


    連城莞爾一笑,道:“去吧。”


    前來參加賞花宴的男賓,也就是皇家的幾位皇子,還有各世家的名門公子,這會子都聚在遠處一座位於假山上的涼亭中,陸天佑在那招呼著諸人。


    真是無聊!


    諸位夫人小姐們低聲談論連城一陣後,見其神色如常,一時覺得無趣,便轉移話題,又議論起時下流行什麽服飾,發式什麽的,連城不想聽到這些無聊之語,可誰讓她耳力好呢,禁不住腹誹一句,提步朝人少的地方走。


    “大哥,你快看,那顧連城也來赴賞花宴了!”皇甫燁文不經意間朝花園中看去,就瞅見連城的身影,登時驚訝不已。皇甫燁修朝他手指的方向掃了眼,很是隨意道:“她來了就來了,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皇甫燁文收回視線,揶揄道:“是不是到現在還沒看到那位姑娘的身影,你有些心不在焉,才沒把我剛才說的話當回事啊?”


    “別亂說話。”低斥其一句,皇甫燁修沉聲道:“必是姑母給寧遠侯府送了請帖,否則,她不會出現在這裏。”


    “嗯,我剛想到這點。”皇甫燁文訕訕一笑,眸光不知不覺間又落在連城身上,道;“她倒也隨意,完全沒把這裏當做別人的府邸,你瞧她那悠閑的神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逛自家的後花園呢!”


    “留意她作甚?難不成你看上她了?”


    皇甫燁修眸光流轉,挑眉問。


    “我看上她?”皇甫燁文似是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手指自己,又朝連城所在的方向指了指,誇張地笑道:“就她那副尊容,我怕我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睨了他一眼,皇甫燁修道:“顧二小姐的樣貌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嗎?”


    “我說的可一點都不誇張。在我眼裏隻有兩種女人,一種呢,自然是絕色美女,另一種不言而喻,就是醜女囉!”聳聳肩,皇甫燁文桃花眼中含笑,甚是自以為是道。


    皇甫燁磊與皇甫燁睿在他們二人身旁站著,聞言,皇甫燁磊附和道:“大哥,我覺得四弟一點都沒說錯,那顧連城確實長得不怎麽樣,要是有她這樣的女子在我身邊,我晚上估計也會睡不著覺的。”


    “三哥,沒想到咱兄弟倆竟還有看法一致的時候,真是可喜可賀啊!”含笑的眸子落在皇甫燁磊身上,皇甫燁文半真半假的話自唇中溢出。皇甫燁磊的腦袋又不是不夠用,自是從他言語中聽出些許輕嘲之意,心中頓感一陣不痛快,但神色上卻沒什麽變化,隻見他笑道:“四弟此言差矣,三哥我呢,隻是實話實說罷了!”不想和他沾上關係,以為他就願意嗎?哼,不過是老大身邊的一條狗,也敢小瞧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三哥,四哥,我倒覺得大哥說的對,顧二小姐的樣貌是長得不夠絕色,但也不至於像你們說的那樣。尤其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淡然閑適之氣,這花園中的小姐們恐怕沒一個人身上有。”


    岑洛獨自站在一處,將他們幾人間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裏,不過,看他的樣子,好似皇甫燁文幾人嘴裏說的人,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也對,就目前而言,除過那尚未解除的婚約,他和連城之間,確實不存在什麽關係。但真實情況卻是,他心中接連冷嗤一笑,笑皇甫燁文之語,笑其是個眼皮子淺的,隻會從皮相上辨識女人!


    就在這時,他感到周圍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跟著皇甫燁文興奮至極的聲音便響起:“大哥,姑母步入花園中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就在她身側……好美,人間絕色啊!我有想過她的容貌必是不俗,可沒料到她竟美到不可方物……”


    莫婉傾今日沒戴麵紗,她與陸玉挽分別走在羲和公主兩側,她的樣貌是極美,可也沒美到皇甫燁文形容的那種地步。


    花園中的夫人小姐們,還有站在這方亭台中的諸人,無不將目光鎖在莫婉傾身上。


    隻見其身著白色曳地長裙,寬大的袖擺上繡著粉色的花紋,芊芊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肌若凝脂,蓮步輕移,發間一支白玉蘭翡翠簪,映得那本就極美的芙蓉麵,更為之妍麗不少。


    “諸位,賞花宴要開始了,咱們下去吧!”陸天佑的目光由花園中收回,與亭中的男賓道。


    然,諸人似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麽,目光仍定格在莫婉傾身上。


    岑洛的冷眸在掠過莫婉傾時,驀地微閃了下,隨之便恢複常態。不管諸人如何,他在陸天佑語落時,人已步下亭台。


    “大哥,賞花宴要開始了,天佑讓咱們去花園中呢!”皇甫燁文回過神,發覺皇甫燁修一雙眸子鎖在莫婉傾身上一眨不眨,湊近其身旁小聲提醒一句,卻還是不見皇甫燁修收回目光,於是,他眼珠子一轉,戲謔道:“隻要你看上,我敢打包票絕對沒人敢和你搶!”


    “老四,姑母身邊那位絕色佳人是誰啊?我怎麽從未見過她。”滿是驚豔的目光從莫婉傾身上戀戀不舍地收回,皇甫燁磊看向皇甫燁文問道。


    題外話:


    二更上傳。。。麽麽噠。。。最近一直在熬夜碼字,然後檢查後再上傳,軒軒很累,親們看完文,還望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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