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喂喂!”


    “我草你娘哩個狗腿子,怎麽不接電話撒!真狗東西!”


    “喂喂!”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您稍後再撥!”


    “您好,您撥打--”


    “啪!”


    白色的老式手機瞬間就飛上崖壁,不過質量是真的沒話說,竟然沒有摔開僅僅是落了下來,男子鐵青色的臉顯得無比憤怒,整整一個小時他都在打這個電話,但是對方不是已在通話中就是無人接聽,這讓他有些抓狂。


    “柳哥?您看我們不如從這爬上去吧?這都十二點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咱們這時間錯也錯過了,恐怕回去挨頓罵是少的,今兒個運氣怎麽就這麽背哪。”


    “算了,這破事老子不幹了,老子頭一次來皖南,竟然出現這種情況,這地方怎麽就這麽糟瘟。”


    兩人不由得看了看前麵那輛四輪朝天的麵包車,隨即又看了看頭頂上好幾米高的路基,頓時就是好一陣火大。


    三十來歲的柳姓男子名叫柳洋,是省裏電視台的一個記者,另外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的年輕人是台裏新來的一個助手,名叫王海東,兩人原本今天是打算來皖南市對皖南市委市政府進行采訪的,因為在今天下午一點左右皖南市將會宣布一項重要決定。


    這對於新聞界來講無疑是一個非常有寫頭的新聞,台裏很慎重的考慮後,把柳洋這一員大將給委派了出來,但是沒想到竟然出現了這種差池,恐怕就是上帝都對此有些無奈。


    原來兩人把台裏的那台有些老舊的麵包車從高速上一路開了下來,誰知道在靠近皖南市不遠的一處拐彎處,這破車竟然出現了問題。刹車竟然被卡住了,兩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費了好大勁這才生生把刹車給踩下去那麽一點。


    結果就來了一局“人在囧途”!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從彎道上往一處分叉的道上衝了下來,隨即徑直從這處拐彎的地方飛了下來,萬幸的這路基下麵是一排樹,抵消了撞擊車子側翻落下,兩人竟然奇跡般地沒有受什麽大傷。僅僅是擦破點皮。你能說這不是運氣麽。


    但是說到運氣,還有更衰的,這路基原本是一處水渠,後來山體被挖開。形成一處峭壁,就那麽幾米高,兩人卻毫無辦法,下麵是一條河,他們也無可奈何,竟然就這麽擱淺了,嚐了一番圍困孤島的滋味,不得不說實在是太奇葩了。


    這地方僅僅離高速公路百米遠不到,但是他們任是喊得筋疲力盡也沒人過來。路過的車子往往都是呼嘯而過。發動機的聲音都掩蓋了從這下麵傳上去的呼叫聲。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眼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簡直就是活生生的人在囧途真人版,要是那位徐導知道這一幕不知道會不會提前把囧途給鼓搗出來。


    “柳哥,咱們得想個法子,在這窪裏人都困死了。真不知道台裏這車哪來的,竟然出現這破事。”


    “海東哪,這你還真就不懂了,台裏能給我們弄這輛車還是你柳哥麵子大,這車是台裏那位老編的專車,這次要不是因為要急著趕來皖南,我看都沒戲,誰知道碰到這麽個事情,現在哪我看我是不打算動了,累死我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比電影也不差多少吧。


    咱倆命大,要是剛才隨便有個不巧合的事情發生,我看我們就是一車兩命,早找閻王老爺報道去了,你看到那邊沒有,這河水看起來一眼不到底,估計淹死咱倆是夠了,我看咱們還是省省力氣吧,休息休息從這樹上爬上去,就怕萬一這車往下一掉,咱們可就不死都不成了。”


    兩人隨即就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也著實有些累了,從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中緩過神來,隨即就不停地打電話,每過去一輛車就拚了命地叫,現在是口幹舌燥,渾身無力,不大一會兒,兩人竟然靠著坐在窄窄的壩頭上眯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迷迷糊糊地被一陣熟悉的鈴聲給吵醒了,聽著怎麽有點怪怪的。


    “哎呦,頭疼死我了,海東,是不是你唱歌,別唱了,讓我休息一會兒。”


    柳洋的聲音顯得極為疲憊,有些有氣無力,這家夥連眼睛都沒睜開就在那裏嘟囔著。


    王海東喃喃地回到道。


    “柳哥,我沒唱歌,我怎麽聽著有點像你手機的聲音。”


    “什麽聲音?”


    “手機!”


    “啊!快起來快起來!”


    兩人幾乎是在同事咕嚕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隨即滿地地找手機,那單調得令人作嘔的鈴聲此時竟然顯得異樣地悅耳,簡直就是比福音還要好聽。


    “柳哥,這裏這裏!”


    柳洋接過電話,立馬往接聽鍵上輕輕一按,手指都有些哆嗦,滿手的灰塵都顧不得擦,剛剛放到耳邊就聽到裏麵一道聲音在咆哮。


    “柳洋,你個王八蛋還沒死啊,老子打了你十幾個電話竟然一個都沒接,你們死到哪裏去了,你告訴我你手中拿到什麽新聞了。”


    柳洋的脾氣本來就有些火爆,但是聽到這句話竟然異樣地沒有發火,因為他的目光已經落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上。


    “一點五十分!”


    兩人竟然在地上坐著都睡了一個多小時了,這簡直就是他媽的真狗血,皖南市政府一點鍾的新聞發布會現在竟然已經一點五十了,難怪這位一向性格溫和的台長竟然會發瘋咬人,不對啊,即使是這樣,這位老好人也不會發脾氣啊,難道?


    柳洋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立馬就變了。


    “不好,看來皖南市政府有重大新聞出現!”


    “台長,這件事情你得聽我說,不是我不接你電話,是我現在自己都小命難保了。”


    電話那頭那人一聽這話聲音陡然就緩和了下來。


    “就你那小心思還想瞞我?我告訴你柳洋。我沒時間跟你嘰歪,你要是沒個好借口,這次台裏就把你調到兒童頻道。”


    “好狠哪!”


    柳洋心裏暗自嘀咕了一句,其實這家夥才華是真的沒得說,就是脾氣差點兒,要不然憑借他的能力和才華也不會到如今還是一個記者,作為比較早的一批自由職業記者。柳洋畢業於首都傳媒大學的新聞專業。可以說算得上是標準的刻板出身,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好。


    性格決定命運。


    這一句話在柳洋身上顯得異樣的重要,或許他如果無法改變自己的性格的話,恐怕永遠都隻會是一個記者。當然,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改變了性格,或許那時他已經不是柳洋了。


    “台長,我很鄭重地告訴您,台裏的那台破麵包車刹車失靈了,而且是在高速上,現在我們已經出車禍了,還剩半條命,我算算。從車禍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三個時辰快四個時辰了。但是還沒有人發現我們,您自個兒看著辦吧,我的家人以後就交給你了。”


    說完柳洋便毫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在寧西市的一家電視台大樓中,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有些發愣地看著手中的話筒,然後將話筒放在耳邊聽了聽。裏麵清晰的盲音傳進耳中,無可辯解地表達了對方的不滿。


    “柳洋你個王八蛋,老子不把你弄到下麵去做農業采風我就不當這個台長。”


    “台長,您這是?”


    旁邊的秘書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領導,眼裏露出一絲疑惑。


    “怎麽了?柳洋這麽大的新聞竟然沒給我們拿到哪怕一點點一手資料,這也就算了,竟然說他出車禍了,這麽荒唐的理由都想得出來,你說這還有沒有紀律,還有沒有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的基本素養。”


    不管這邊如何,在柳洋暫時消失的世界裏,一個驚人的消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快速地以皖南市為中心向全國甚至全世界擴散開,舉世震驚。


    “你說什麽?皖南市宣已經舉行了常委會議討論向中央提出建立直轄市的提案?劉雲清瘋了?誰給他的這個膽子。”


    “這個消息沒弄錯?誰做的新聞發布會發言人?林曉梅?”


    “你快去核對這個消息!馬上打電話到總台問清楚這個消息能不能播。”


    “張書記,省裏送來了消息,說皖南市的劉雲清書記已經對外宣布跟中央提那件事情了。”


    在江南省省委書記辦公室中,張金龍輕輕地抬頭看了一眼辦公室的主人,隨即微微有些走神,過了半響這才放下手中的鉛筆,捧起桌角上的搪瓷碗抿了一口濃茶。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上麵的決定不是我們能夠扭轉的,你立刻通知省委和政府的各位同誌,今天下午召開一個常委擴大會議。”


    “好的,我這就去通知同誌們安排時間!”


    張金龍緩緩挪動步子走到窗前,透著玻璃窗看著外麵城市朦朧的輪廓,有些事情終究是要來的啊。


    皖南市或許就是中國的新一站了,張金龍腦中不由得就浮現出了那張年輕的笑臉,那個年輕人遠遠比自己預計的要厲害得多啊,好厲害的年輕人,江山代有人才出,國家之幸,皖南之幸,江南省之幸啊。


    轉過身子,張金龍毫不猶豫地拎起桌上的話筒,撥了一個快速通話鍵,不多時裏麵便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張書記,你可是難得給我打個電話啊!”


    “哈哈哈,易主任說笑了,我們江南省幾千萬張嘴吧都等著吃飯,嗷嗷待哺啊,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皖南市,原本打算帶動一下省裏的全局,沒想到這就傳出了皖南市要自立直轄市了,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哇,可沒有你易主任暢快。”


    聲音的主人赫然就是軍委辦公室的易東平。


    “易主任,陳陳回家了?”


    “張書記怎麽關心一個小輩起來了,那孩子前不久剛剛回家,現在情緒還不錯,我看是鐵了心要跟著那小子了,不知道那小子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年輕人的事情我是搞不清了。”


    “哈哈哈。我說易東平啊易東平,你跟我還來這一套,我看你是巴不得她跟那小子成事吧,實在不行的話,要不你讓她嫁給武家那小子試試?我可是等著和喜酒哪。”


    張金龍聽出了易東平嘴裏打趣的意味,他也不得不暗歎易家的運氣十成十地不錯,最近上麵的風氣越發地不對勁了。即使是他這位元老級別的局委員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免得做了枉死之鬼。


    這個層麵的博弈已經不是他能夠掰得過來的了,作為一個局委,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發現那一層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核心,此時的易家已經完全被封凍了。張金龍已經察覺到易家的隊伍隨著老爺子的離世以及易東遠退居部委後已經慢慢被冷藏起來,但是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你們江南省勢必要是去皖南市的,與其牽製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表態,旗幟鮮明地站在皖南市一邊的話,恐怕你們獲得的東西會讓出乎意料之外,你我都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可避免了,即使在國內有不同的聲音,但是真正能夠扭轉這件事情的卻不多,據我所知。上麵已經跟老首長匯報過這件事情。他老人家的批示你想聽聽嗎?老首長吩咐過我如果江南省的同誌詢問的話就不要藏著掖著,讓你們做好準備。”


    易東平的話不由得讓張金龍一愣,他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可以說,那位作為國家的鎮國神器。他的批文幾乎就等於是最終結果了。


    “哦?還有這回事?他老人家已經做出批示了?”


    張金龍其實已經隱約能夠猜到幾分結果了,但是他仍舊希望聽到原文,這或許是每一個後代人都會對這位老人有些膜拜的緣故。


    “張金龍同誌,首長讓我告訴你‘時代總是要前進的,要用更遠一點的目光去看問題,我們已經走了幾十年了,如今再邁一步更能堅定我們的信心,更能走出我們的特色,更能夠促進全局的跨越式發展,我們的國家已經經不起等待了,如果我們想得久了,曆史是會罵我們的,人民是不會支持我們的,我們做大事,就要一如既往,不要走回頭路。如果能夠建設起一座皖南市,那麽我們就有兩個滬城,三個深市,美國,也隻有一個紐約嘛!’”


    張金龍沉默了!


    在大是大非麵前,老人家的目光依舊看得很遠,胸有萬千丘壑,腹有韜略滿冊,自己的格局還是小了些。


    “張書記,我看你哪現在要跟中央表表態嘛,說不定等人家猜透了這個意圖可就沒你們江南什麽事情了,我可是知道跟皖南市交接的省份可是有好幾個的。”


    易東平打趣一般地說道,弄得張金龍都有些暗暗皺起眉頭,不錯,皖南市在發展的過程中還需要很多東西,一座新建起的城市可是需要龐大的市場的。


    不僅僅如此,皖南市如果一旦設立直轄市的話,他的規模將智慧比現在更大,而不會更小,有張家或者說張真一那小子掌握的企業鏈條坐鎮皖南市的話,恐怕皖南現有的條件還不足以支撐起這樣規模的發展。


    結果就是他們必然會尋找合作夥伴或者是進行後勤基地的培養和建設,如果江南省能夠抓住這個機遇的話,恐怕不僅僅會收益,而且說不定還會成為聯通滬城和皖南市的橋梁,到那時候,將兩個國內最發達的直轄市一肩挑的江南省說不定就真的能夠形成一條橫跨全省的商業經濟帶了。


    如果這個構想能夠成功的話,那麽中央的決策就已經成功了,江南省自然也就成為了直接受益者,這種局麵將會是何等的完美。


    想到此處,他都沒打算跟易東平打招呼就徑直掛斷了電話,對於這位老朋友,他可是不客氣得很。


    午後,江南省委辦公會議室中,幾乎所有的省委常委和大部分委員都到場了,這次會議張金龍極為罕見地很早就到了會場,作為老同誌兼高配的局委領導,其餘的常委們自然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壓力。但是今天的會議一開始氣氛就顯得有些不對勁。


    “同誌們,今天的會議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們要討論省裏是否有必要聲援皖南市申請直轄市建設的提案,這個問題涉及到我們江南省今後的發展大局,所以今天到場的同誌們要一切以大局為重,提出自己的看法,我看嘛,中央是必然會詢問我們省委的意見,現在這個意見就要由你們討論出來。”


    --


    一時之間,整個會議室中都充塞著一股菜市場一般的嘈雜聲,張金龍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看來這中間的問題還很大,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認清局勢的。


    此時在皖南市,人們卻就這件事情掀起了一股巨大的談論熱潮,幾乎所有的皖南人都在想法子將自己的意願傳遞到政府,如果皖南市建立直轄市的話,那麽他們將會成為國內第五個直轄市的市民,這對於普通民眾來講,更多的代表的是一種榮譽而不是後世那般的優越條件。


    皖南市從一個縣城走到如今,每一步都極為不容易,能否成為直轄市,已經成為了整個城市最為崇高的目標。


    或許,他們將創造更為傳奇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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