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爵爺本來也是個精於算計的人,他這些天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不代表他不能立刻明白葛氏的提醒,他有些氣憤地說到:“我兒子說了,家奴留給小雅,家產留給他爹我納貢用。我才不允許有人打劫我崇家的財產,現在我就安排逸航火化,看他們好意思送出一個女兒嫁給一壇子骨灰嗎?”


    葛氏在一旁煽風點火說到:“爵爺,我看您還是早些動手吧。萬一您擋不住列侯那邊的威壓,還是把王女娶了進來,大公子的財產不見了不要緊,關鍵是他冶煉的方子,合金的配方不能落入了列侯的手中。”


    崇爵爺一聽,覺得言之有理,馬上下令把所有的大公子的家奴全部控製起來。一時間府裏雞飛狗跳,有傳言說崇爵爺是想將大公子所有的家奴殺掉給大公子殉葬,這樣的事情在貴族圈子裏也是有的,殉葬的人從家奴到媵妾都是可以有的。


    所有的家奴在大公子亡故的時候都覺得天像塌了下來一樣,如今又被全部抓了起來關在爵爺府的倉庫裏,大小老少哭成了一片。那些被趙興雅選走了的倒是有福氣的,特別是小清的娘哭得最凶,說是女兒現在給三小姐當管事呢,求爵爺放過她家,她女兒會求三小姐拿錢來贖身。


    蘇彩玉也是被控製起來了,她如今滿頭白發,行動遲緩,不過崇爵爺的舉動讓她有些清醒了,她覺得一貫小氣的崇爵爺一定舍不得拿將近六十幾號奴隸殉葬,現在動手多半為了財產,也許和查明大公子的死因也有關係臥龍是我爹最新章節。


    很快大公子貼身的小廝和侍女都被抓走了,經過審問,崇爵爺和葛氏驚訝地發現原來替大公子做冶煉工作的人和崇府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全部是由一個平民身份的人帶來的。全程負責了從冶煉到製造合金的事情,大公子借來的奴隸基本隻是做了一些苦力的活計。在一切完成後,這個平民就帶著十幾個技術工匠離開了。


    崇爵爺和葛氏這下子有些目瞪口呆了,他們覺得奇怪,那個平民和那些技術工匠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假如說東越有任何一個世家擁有這樣的本事,他們為何要幫助大公子,那些錢和名聲對於任何家族都是極為重要的。李公爵,田公爵,這些幫忙的貴族都不可能,至於鍾府就更不可能了。據說這些年,他們每年的納貢都成問題。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夫妻兩個的腦袋中立刻冒了出來,難道是列侯四公子為了成全女兒的婚事刻意將一場功名富貴送給崇逸航?假如崇逸航不出事。列侯的四公子可以接著通過崇逸航賺錢,這確實可以說得過去,雖然他是未來列侯的親弟弟,但是過於出眾的才華和賺錢的本領無疑會使列侯世子起疑心,影響兄弟感情。但是通過女兒女婿來做這些就順理成章了。


    兩個陰謀家在審問完所有相關的家奴,得到了各種印證之後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列侯四公子之所以要讓女兒完成冥婚,也隻是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讓女兒繼續完成他的陰謀。嚇得一身冷汗的崇家夫妻不敢不照辦了,列侯四公子被他們無限妖魔化。


    當年的四月初九是全年最適合成婚的大吉之日,芳華王女換上了全新的嫁衣帶著淡淡的笑容正式坐上了崇府派來迎親的馬車。四輛披紅的馬車前。崇府世子的馬車也裝飾得異常華美,車裏是發抖的兩個小廝和崇逸航的屍體。


    也許是因為身上有劇毒的緣故,崇逸航的屍體在冰塊上放置了五天之後。樣貌還和剛死的時候差不多,還沒有特別的氣味,被喜婆換上了吉服,上了淡淡的妝容之後,崇逸航依舊是那樣俊秀的樣子。他的眼睛半閉半開,仿佛在沉思一般。他彌留之際一直在等著小雅和芳華王女。所以眼睛到死都不能完全閉合,也算是死不瞑目。


    芳華王女按照規矩拜別送親的家人,所有人都是哭著送嫁的,大多數人都是為芳華的命運感到惋惜,其中還有一些女人帶著羨慕,能找到一份死生相隨的愛情,對於女人而言就是一種幸福。


    車馬到了崇府之後,賓客們都到齊觀禮,東越列侯派了世子參加婚禮,全東越的貴族幾乎都齊聚崇府,他們要先參加婚禮,然後緊接著參加葬禮。芳華王女先當新娘,明天以寡婦的身份主持大公子的喪事,大公子就可以不必火化了,作為一個正常死亡的成年人埋入崇府的墓地,然後芳華王女留在崇家守寡三年便可以再次婚嫁了。


    說起來,蠻多貴族都挺羨慕崇逸航的運氣,一個王女能這樣愛慕他,願意冥婚成全他的成人禮。李公爵對大公子的死是憂心忡忡,擔心女兒將來在崇府每人可以保護她,於是他跟田公爵商議著,希望田公爵能早些和崇爵爺攀親戚,把趙興雅的婚事定給田府。


    田公爵心裏也願意把小雅定給他的嫡次子,他這個老狐狸算起趙興雅的家產就巴不得能把趙興雅嫁入田家,可現在小雅還是備選女官身份,崇府又有王女嫁入,他貿然提親也不好。於是他安慰李公爵說:“若是王女心疼小雅,我們的事情就更好辦了。說起來,尚藝院的規矩可真沒人人性,自己的哥哥死了都不能放出來見最後一麵。”


    他們這裏議論著,官道上兩輛的馬車已經在疾馳中,車裏是趙興雅和她在尚藝院的全部班底。大公子去世了,她趙興雅絕對不會再躲避著不出現,她要公明正大參加哥哥的婚禮和葬禮,見證哥哥的愛情,送哥哥最後一程,為此她不惜把自己暴露在危險當中。


    首領才人對趙興雅的離開很是惋惜,她本來是想留趙興雅到最後一年的,趙興雅把所謂的辟邪之寶留給首領才人,請求她讓淑媛留到她們離開的時候。如今田麗君已經離開兩年了,淑媛跟著段才人修煉得日益出眾,趙興雅不想讓她有什麽遺憾。


    一切安排好了,首領才人和一眾才人一起送趙興雅出去大齊魔人傳。一幹小姐妹此時灑淚送別。在這六年裏,趙興雅在尚藝院深得人心,她總是讓會所把各種美食送進尚藝院和眾人分享,讓不少女孩有了美食作為寄托。如今趙興雅要離開了,從此那些美食也不會輕易出現在尚藝院了。即便這些人去了北齊當了女官,隻怕也不能再嚐到了,吃貨們的感情就是如此簡單,記憶深刻。


    趙興雅是四月初五回到尚藝院的,一到尚藝院多年不見的好朋友就到了,標誌著曇嫵珍的身體正式成熟。趙興雅對這樣的事情早有準備。卻覺得這件事來的真的不巧。從離開尚藝院開始,趙興雅忍著身體的不適,日夜兼程向崇府進發。從此她就要單獨麵對自己的人生了,那個會保護她的大男孩從此永遠離開了她。


    趙興雅到崇府的時候正好碰到芳華王女的婚車到了,崇逸航的兩個貼身小廝扶著崇逸航的屍體從車上走下來,趙興雅在馬車上看見了,立刻跳下車。向哥哥撲過去。保護芳華王女的侍衛攔住了她,高聲說到:“你是什麽人,不得打攪王女和世子的婚儀。”


    原來今天也是哥哥大喜的日子,趙興雅覺得芳華王女的勇氣可嘉,作為崇逸航的妹妹,她應該見證這次的婚禮。趙興雅本來是渾身的縞素。預備參加哥哥的葬禮,卻意外遇到了芳華王女和哥哥的冥婚,看來她應該換裝了。


    趙興雅回答侍衛說到:“我是世子的同母妹妹崇雅。我自動脫落女官遴選來送哥哥一程,我來晚了。”


    這時候穿著新娘裝的芳華王女笑著走下了婚車,對趙興雅說到:“是小妹呀,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真是太好了,你趕緊起換新衣服。逸航和我都會疼愛你的。”


    看到芳華眼中的幸福,趙興雅不想對著她落淚。趕緊笑著說到:“小妹恭喜哥哥嫂嫂新婚快樂,永結同心。”


    芳華王女再次笑了,人就走到了兩個小廝攙著的屍體前,她握住了崇逸航僵硬的手,牽著他的手說到:“逸航,我今天真的很高興,我們終於是夫妻了。”


    趙興雅在馬車裏迅速換上了吉服,然後出現在眾人麵前,在場的很多人都不認識趙興雅。那個六歲的小姑娘如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米五幾的個頭,出色的容貌,高貴的舉止,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一位世家小姐。


    趙興雅向崇爵爺走去,恭敬行禮說到:“小雅見過父親,我回來了,我不想當什麽女官,我想參加哥哥的婚禮,送哥哥最後一程。我向首領才人辭行了,從此雅兒會繼續在別處求學。”


    趙興雅這樣說話了,周圍的人才知道這位就是崇公爵在尚藝院受訓的三小姐。崇雅果然是與眾不同,很多貴族都是識貨的,不少人都覺得這位小姐的前程遠大,就是這通身的氣派都是格外出眾。


    崇爵爺看見趙興雅這樣做派也甚為吃驚,他驚訝於宮中才人的手段,一個帶著野性的小姑娘經過六年的打磨已然變身為真正的公爵小姐。他覺得兒子的眼光真的很好,難怪他會死死護著這個丫頭,抬舉她做貴族小姐,這樣的女孩必然能為家族帶來莫大的好處。一個好兒子死了,能留下一個好女兒也成。


    崇爵爺趕緊對趙興雅說到:“女兒呀,你回來就好,我們也不想你去當女官伺候人。現在你趕緊到為父身邊來,王女和你哥哥的大禮就要開始了。”


    趙興雅按照規矩站在了崇府的隊伍裏,因為她和大公子算是同母,所以她可以在儀式中占據接引的位置。東越的風俗,丈夫家未嫁的小姑要檢驗新婦的女紅和親手做的糕點。在眾人眼中,死去的崇逸航真的很有福氣,兩位絕色的美女在台上和他一起完成各種儀式。這個婚禮上,姑嫂兩個人配合地極好,都帶著微笑,她們雖然知道這是一場戲,可都在用心的演,她們都希望崇逸航的靈魂沒有走遠,一起見證最美的婚禮。


    漸漸的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了笑意,他們都覺得這場婚禮代表著崇逸航和芳華王女的幸福。他們的愛情沒有因為死亡而結束,似乎是在用死亡見證天長地久,這場婚禮的場景也許會讓這些人記憶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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